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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在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就會感覺時間過得飛快,這句話對於現在的許辰等人來說十分的貼切。

七月里的最後一天,明日便是朔日了。

晚上,許辰叫停了少年們的訓練,開始收拾東西,做着戰前的準備。按照許辰對他們講的,水戰的起點不是交戰前,而是船離開碼頭駛入航道的那一刻。

“大哥,明日你有把握說服縣尊嗎?”陸浩找到許辰,問道。

“應該難度不大,咱們的計劃不需要他付出多少,即使失敗,他也沒什麼損失,相反一但成功,他下一次的吏部考核成績,就夠他連升三級了。如此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又是個見錢眼開的性子,沒理由不答應的。當初訂下計劃的時候最難的一環反而是如何讓他相信我們,現在有了老師的推薦,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許辰說道。

“這也是當初大哥去拜師的原因吧?”陸浩臉上帶着笑意,家逢劇變的他早就放下了曾經的純真,現在的陸浩沒有覺得許辰這麼做有什麼不好。

“呵呵,是啊!當初光想着利用老師文學博士的官身,想着好歹也是縣尊的屬官,無論縣尊與老師的關係如何,他都會樂於見到這件事的發生。另外老師名士大儒的身份也能為以後咱們的科考提供很多的便利,這便是當初我費盡心機也要拜師的原因了。”許辰平靜的說道。

對於身邊的幾個兄弟,許辰一向是無話不說的,信任的建立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可是毀滅他卻只要一顆懷疑的種子,只有坦誠相待才能更長久的保持這份信任。

陸浩理解的笑笑。

“只是沒想到老師的來頭這麼嚇人,你可是不知道李林甫的厲害,老師把他罵的那麼慘,最後還能好好的活這麼久,可見老師的來頭也不小,這也好,能給咱們的方便就更多了。”許辰笑道。

“大哥現在倒是不怕被李林甫盯上了。”陸浩挪揄道,陸浩也不問許辰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既然大哥不說,一定有他的原因,信任是相互的。

“怎麼不怕?可是怕也沒用啊!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好在時間尚充足,咱們要做的就是儘快的提升自己的實力。”許辰說道。

“對了,你們船上的準備工作做好了嗎?你不過去,石頭一個人搞得定嗎?”許辰問道,別看石磊長得人高馬大的,平時也鬼精着,可是畢竟只是個還沒到十歲的小屁孩,這些瑣碎的事他一個人還真不讓人放心。

“哦,這次來就是想跟大哥說這件事的,剛才我已經幫石頭搞定了,只是我們這次是傾巢而出,此去長山島,少則三五日,多則怕是要半月才回,人都走了,那家裡怎麼辦?尤其是後院的東西,干係太大!老劉頭要跟船走,還有要用他的地方,王掌柜的畢竟是個外人,都不合適!”陸浩疑慮道。

“這個……”這也是許辰想了很久的問題,少年們不能不帶,這次的行動不比以往,只帶一半人根本起不到作用。本來許辰的打算是把後院整理一下,將一些緊要的東西轉移掉,再請王掌柜派幾個可靠的夥計過來幫着照看下院子。現在聽陸浩這麼說,許辰也覺得有些不靠譜起來。

“老二,那你說怎麼辦?”許辰知道陸浩一定是想好了辦法才來找他的。

“我是想不如我就留下來看家吧,正好瀅瀅也在家,也省的我們走了她沒人照顧。”陸浩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可是這麼一來你的那艘船上就石頭一個人,他應付不來啊!”許辰問道。

“這個,就讓沈元過來吧,鄭泰那裡他一個人就夠了,有沈元幫忖,石頭那裡就沒什麼也問題了。而且說實話,對這些戰陣上的事,我還真的有些不太擅長,還是留下來看家把。”想來陸浩也是深思熟慮後才會提出這個意見的。

“這樣也好,家裡有你在我也放心。”許辰點了點頭,“這一回的最壞情況預案就不用做了,有了老師的幫忙,安全上倒是不用太擔心,全身而退問題不大,要是那群水匪不識抬舉,我就送他們一份大禮,讓他們終生難忘的大禮。”

……

第二日,清晨,陽光依舊明媚。

少年們身着統一的藍色短衣短褲,標兵似的站在船上,迎面而來的微風拂動着他們的髮髻,零亂舞動的青絲下面是一張張堅毅的面孔。

三艘看着比普通漁船要大一些的漁船,緩緩的從東湖駛入撫河。船上那些駭人的“裝飾”早就拆除了,此時的船隻看上去和普通的漁船沒什麼兩樣,只有等到需要的時候,它們才會露出它們的獠牙。

少年們聽從許辰的命令,由鄭泰領着先行前往贛水入鄱陽湖的地方等候,無論許辰今天的結果如何,傍晚都會前去和他們匯合。

少年們一路過去,享受着兩岸市民們好奇的眼光,頗有些意氣風發的味道,倒是沖淡了對未來有可能到來的戰鬥的焦慮,有的反而是一種淡淡的渴望。

八月的朔日,縣尊大人排衙的日子。唐代的早朝沒有明清時的那麼頻繁,只有每月的朔望兩日召開大朝,平日里各官吏多是待在官屬內辦公。而在地方上,官吏們為了偷懶,有的連朔望的排衙也是能免則免。

只是豫章城為郡治所在,豫章縣更是中心裡的中心,吳縣尊可不想頂風作案,讓人尋了彈劾自己的由頭。

時辰還沒到,吳縣尊便在縣衙後院忙開了。

今天是排衙的日子,待會兒上大堂是一定要身着官服的,天高皇帝遠的自然無所謂,自己這眼皮底下哪敢怠慢。早就將準備好的朝服在下人的幫助下里三層外三層的裹上了,雖說這已經是夏服了,可誰讓這是南方呢!八月份的時候正是暑氣正濃的時候,長安城也許還會有些清涼,可這豫章城簡直就像是個大火爐。朝服才穿上,吳縣尊的臉上便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來到大堂上,一眾屬官早已到齊。此時的排衙不像明清,有那麼多的繁瑣的禮節,倒更像是後世的座談會,官吏們齊聚一堂,對前半個月的事情進行總結,再規划下下半個月將要完成的事。

會議進行的很快,倒像是走個過場,畢竟誰也不想穿着這麼厚的衣服熬下去,有什麼爭論都會放到以後。

半個時辰後,會議結束,官吏們給縣尊拜別後便離開了。本來按例還有一頓聚餐的,可是這麼熱的天裡面,哪還有人願意多呆,身在豫章城這等大城內,只要不是死板為官的人,誰又會缺這一頓飯。再者,和長官同桌吃飯本就是件難受的事。

吳縣尊待到眾人離去後,飛快的回到後院,三下五除二褪掉朝服,連喝數碗冰鎮蓮子羹才把暑氣降下去。

“啟稟老爺,徐博士在外求見。”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對吳縣令說道。

“徐番?他來幹什麼?”吳縣令對於這個前輩的事也了解一些,他這樣的地位還談不上去抱中書令的大腿,再者說這個徐番能活到現在,要是還不知道他背後有人,也就枉為官多年了。他們神仙打架,自己這小鬼還是別往上湊了。

於是,吳縣令早就打定主意絕不參和,平日里對這個徐番也只是敬而遠之,除了公事基本上沒什麼來往,此次徐番前來,所謂何事呢?吳縣令想了片刻依舊不得頭緒。

“去請徐大人在後堂稍候,老爺我換件衣服就來。”既然想不出來,那就見機行事吧。

“是,老爺。”

許辰一大早便跑到桃苑找到徐番,和老師一起來到縣衙,在偏房內等候老師議事結束。

議事結束後,徐番便領着許辰前往吳縣令的住處拜訪。

其實按理說來像長山島這樣橫跨數州縣的水匪的事情,找這麼一個小小的縣令是沒什麼用處的。豫章太守,王冼兼任江南西道採訪使,是這片土地上官職最高的人,地方剿匪這等軍務也只有他才有權處置。而且徐番和王冼也不是不熟悉,想見他也不難。

可是,徐番身為縣令下屬,有事情不去找上司,而是越級找領導彙報工作,這本來就是官場大忌,更何況這種軍務大事本就不是他一個文學博士的能參和的,再者許辰也不希望自己的小動作被高層看見,有吳縣令這麼好的一個擋箭牌幹嘛不用。

吳縣令的管家將兩人帶到後堂,讓人上了茶後,說道:“請徐大人稍候,老爺他馬上就來!”

“有勞了。”徐番對着管家點點頭。

“哈哈,徐兄今日怎有空來小弟這裡了?抱歉,剛才有些急事絆住了腳,讓徐兄久等了!還望徐兄莫要見怪啊!”吳縣令還沒進屋,爽朗的笑聲便傳了進來,不叫官職論年紀,的確是一個拉近關係的好辦法,再說徐番年紀本就比他大,登科也較之早許多年,一聲“徐兄”也不算辱沒了雙方的身份。

“縣尊大人客氣了,要是大人有事盡可先去忙,徐某別的不多,時間倒是挺多的。”徐番也熱情攀談起來,畢竟等下還有求於他。

“哈哈,徐兄還是這麼詼諧。”

兩人間忽然就像多年未見的好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十分投緣。

許辰一直在旁邊安靜的聽着,還不時的露出几絲笑意,表明他一直在傾聽。

吳縣令早就看見徐番身旁這個安靜的少年了,他估計今日的事情八成要落到這個少年頭上,他也不想和徐番繞下去了,直接對徐番問道:“徐兄,這位小兄弟不知是何人?”

“回大人的話,這是徐某前些天收的一個弟子。”徐番見吳縣令終於忍不住了,自然樂見其成。

“哦?難不成便是那位雷雨中拜師的少年?”許辰拜師的事,現在豫章城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正是頑徒。”徐番道。

“徐兄的這位弟子求學之心如此堅定,想來將來在徐兄的教導下必能成就一番事業的。”吳縣令誇獎道。

許辰見火候差不多了,忙起身行了一禮,道:“多謝縣尊大人謬讚,小子許辰愧不敢當!”

“許辰?”吳縣令聽到許辰自報家名,腦海中又閃過一些記憶。

“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呢?”吳縣令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