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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城最大的牙行,最近這些天來幾乎沒有關門打烊的時候,而事實上城內各家牙行的情況相差無幾。

在地皮交易空前火爆的時期,大量的投資者們早已把牙行當家,說吃喝拉撒全在牙行里有些誇張,但事實也偏離不到哪兒去。

而在牙行人滿為患的時候,牙行周邊的客棧、酒肆等行當同樣大賺特賺,城內的貨商、小販乾脆便將攤位轉移到了牙行門口,賣些吃食日用。牙行里的豪客都是不差錢的主兒,每一次的打賞都能頂得上過去幾天的收入,月余間下來,這些貨商、小販們一個個俱攢下來殷實的家財。

要說豫章城內最不願結束這一切的自然就算他們了,只是凡事有始便有終,賺錢的日子雖然歡快,但終究有結束的那一刻。

“老闆,來完肉絲米線!”一位身着錦衣的中年漢子向著街對角的一個小吃攤子走去,老遠便大聲沖那攤子的老闆,一位六十多歲,兩鬢花白的老翁喊道。

錦衣漢子剛從街對面的牙行內走出,身上的衣服只是一眼看去便知做工不凡,精美異常,想來價值不菲。只是如今的衣服上卻沾滿了紅的、黃的污漬,一大片一大片的掩蓋住了衣服上本來精美的花紋。漢子頭頂的髮髻同樣邋遢不堪,髮絲一團團的絞在一起,上面同樣布滿了一塊塊的固態污漬,也不知到底是何物事。走的近了,一股濃烈刺鼻的異味便隨風傳了過來。

“好嘞!您先坐着稍等片刻,馬上就好!”那六旬左右的老闆聽見又有客人光臨,連忙高聲答了一句,頭也不抬便樂呵呵的忙碌了起來。

錦衣漢子也不介意,獨自找了張還算乾淨的桌子坐下。這小吃攤上的桌椅自然不可能是許辰家出品的紅木家私,不過是老闆自家用砍來的木頭,照着那桌椅的形狀自己打造出來的,自然談不上做工精細,但老闆做的不過是小本生意,結實耐用就好。

不一會兒後,老闆端着個托盤,腿腳麻利的躥到錦衣漢子桌前,右手熟練的握住一口粗瓷大碗,手腕輕抖間,一大碗米線便穩穩噹噹的落到了錦衣漢子面前,竟連一滴湯水也未濺出。

“客官您慢用!”說完,那老闆輕巧的一轉身,便繼續托着那依然擺着幾口粗瓷大碗的托盤向其餘幾張桌子走去。

錦衣大漢從桌上取過一雙筷子,對着那一碗紅白相間的米線深吸了一口氣,溫熱的湯氣便鑽進鼻孔里,瞬間讓全身都變的暖洋洋的,錦衣漢子便覺得一身的疲憊也褪去了不少。

如今這年頭大唐沒有辣椒,便是花椒、胡椒等調料亦俱是稀罕物,尋常人家一年到頭也少見一回。而這小小的小吃攤上,老闆竟然在每一碗米線中都撒上了幾粒,倒是罕見的緊!

原來卻是老闆見客人們鍾情此物,另外加上了這些辛辣之物的米線口感更佳,深受客人們喜愛。為此,這老闆便狠下心來花巨資買下了不少香料,為的就是多留住些客人。

老闆的苦心沒有白費,加了香料的米線湯果真異常鮮美,讓客人們流連忘返,雖說價格要比別家貴上數倍不止,但來這吃東西的人又豈會在乎這幾個銅板?

於是,這小吃攤的生意便愈發的紅火了起來。

米線,早先也被稱作米條,卻是從中原之地南遷的人們想念麵條的滋味,便仿照麵條的做法做出來的吃食。只是北方多種植麥子,南方卻種的是水稻,用料不一樣,外觀和口感便相差甚遠,但卻各有各的滋味,說不上誰好誰壞。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吃的本就是個鄉音鄉情。後來許是叫作米條不太順口,便改作了米線,也有稱作米粉的,名號不一,做法卻相差不大。

本來,以錦衣漢子的身份自不會對這市井小吃過多的在意。只是牙行附近的酒肆、餐館幾乎全被人包下來了,錦衣漢子來豫章晚了些,又是孤身前來,身邊沒個相熟之人,也不好去與那些拉幫結夥的商人們爭搶什麼,便只好退而在這街邊的小吃攤上打發一日三餐。吃過幾回米線後,錦衣漢子便也好上了這一口,每日不來上一碗,口裡總覺得淡出鳥來。

市井小吃雖不如鐘鳴鼎食之家的宴餚來的精細美味,但其獨到之處依舊讓其傳承千年而經久不衰。

三兩下間,錦衣漢子便將一大碗米線吃了個精光,放下碗筷,打了個飽嗝,長舒一口氣,錦衣漢子便愜意的問老闆要來一壺粗茶,飲着茶水便開始仔細的聽着小吃攤上周邊各位客人的談話。

來這裡吃東西的基本上全部是從外地趕來豫章城的投資者們,這幫人聚集在一起談論的東西難免離不開豫章城如今的地皮行情。

雖說絕大部分談論的情報都是毫無價值,或是道聽途說來的,但能留到現在依舊沒有被嚇退的這幫投資者裡面難免會有一兩個精明的人,或者他們無意間道出的幾句貌似道聽途說的情報,在錦衣漢子看來卻未必不實,加上他自己的一番推敲之後也能獲得許多有用的信息,從未為自己的投資排除不少風險。

這樣的事錦衣漢子做了快一個月了,期間的收穫確實驚人,如今他手上的地皮數量早已是初來豫章城時的十倍,而且都是用較低的價格買入的,如今他的資產早已突破了五百萬貫,同樣也是他來豫章之前的十倍。

錦衣漢子悠閑地飲着茶水,沒什麼味道的粗茶卻甘之若飴,心思卻全部留在了附近的人群中。

“喂,你們聽說了嗎?”一位留着短須的青年果然不負錦衣漢子所望,一臉神秘的開始了一個自認為驚世的話題。

“聽說啥啊?”一位操着關中口音的魁梧大漢便實誠的接了上來。

那留着短須的青年眼見同桌的另外兩位依舊埋着頭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注意力壓根沒到他身上來,臉上的不喜轉瞬即逝後,便故作驚人之語,道:“豫章城的地皮買賣估計馬上就要結束了!”

那魁梧大漢愣了一下,詫異道:“啊?”

至於另外兩位漢子卻只是抬起頭來乜了他一眼,其中一位似是不希望短須青年繼續多言,打擾他吃東西,便不耐煩地說了一句:“這消息十幾天前就傳的滿城都是了!到如今,這地皮買賣還不是越來越紅火?”

短須青年突遭質疑,上半身立馬靜坐而起,怒目道:“這一回可跟之前大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啊?”之前那人嘴角帶着淺淺的嘲諷。

短須青年頓時氣惱不已,急聲道:“你們知道什麼!豫章城如今這場地皮買賣可是不是憑空出來,那可是背後有世家大族的黑手在操控!”

“這個還要你說?瞎子都看得出來好吧!”那人嘴角的嘲諷變成了赤裸裸的嘲諷。

短須青年喘起了粗氣,顯然憤怒不已,一時間頭腦發熱,便不顧一切地將家中長輩千叮嚀萬囑咐交代過一定要嚴守的秘密脫口而出:“七宗五姓你們知道嗎?那是中原傳承千年的世家大族!就在前幾天,這七家人派出了大批的高手遠來豫章,為的便是擊潰豫章這邊的本地豪門世家,前些天就在豫章城外的某處,甚至雙方還大打出手了一番!而且,豫章本地的世家豪門也都行動了起來,聽說有個重要人物早已遠去長安運作。知道前左相李適之大人嗎?前不久剛入獄的那位,聽說這事的背後就有豫章豪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