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迅速散開,成月牙狀,燈火一下子就熄了。
左側的數林中,最先衝出的是海峰,身上綁着一動不動的陸文圭,右手上的刀已斷了,鮮血湧出,隨着高速的奔跑飛濺開來。
身旁的兄弟已經不見了,跑了沒多遠,兩道人影緊隨其後,向著黑夜中的響聲追去。
好似等魚上鉤的漁夫,又像設好了陷阱的獵手,許辰興沖沖地等着。
“大公子,是海峰就剩他一個捕快了”身旁的柴老淡淡說道。
“卧槽人被劫走了”跟出來的陸浩罵道。
“小聲點劫走了不更好直接讓人去宰了他不就好了我只要這個海峰沒事就成,陸文圭管他去死”許辰皺眉道。
二人各說一句,柴老這才插了進來:“沒有,陸文圭沒死,還在海峰背上”
“卧槽這人腦子有病吧都這樣了還不放”陸浩罵聲變大。
許辰沒去理他,轉頭問柴老:“有幾個人”
柴老靜了片刻,淡淡道:“九十六個前面兩個,後面九十四個”
“太好了”許辰興奮道:“總算可以好好玩玩了”
“都給我穩着點,別出聲,等他們過來,一個也別放走”
人,過來了。
先是海峰,幾乎是徑直奔着許辰來的:“許大使,救命”
“靠叫喚啥啊”許辰不喜,忙問柴老:“後面那些離了多遠”
“五里”
“命令兩翼衝上去”
身後的少年立刻在面前一塊帶有微光的金屬板上按下兩側的幾點。
兩翼共計十輛大車瞬間啟動,策馬奔騰,車前雙馬受了驅趕,八蹄如飛,微光流轉,車身竟好似羽毛般輕盈。
雨點般蹄聲朝着樹林中的曹德撲來。
“怎麼可能”遠遠跟在後面試圖撿便宜的曹德驚駭莫名:“這麼遠”
“大當家這這是”
“跑啊”
曹德掉頭便跑,然而馬速實在太快,用來拉車的這些馬,全部都是許辰精挑細選的。
自從發現靈獸丹對動物的妙用後,許辰便將所有搜刮來的靈獸丹全部用來喂馬,什麼樣的馬都有,只要吃了丹能活下來就接着喂,雖然目前還沒有一匹生出靈智,但已明顯比普通的馬還要通人性,無論是速度還是體力,都有大幅度提高。
幾乎片刻,十輛大車便將曹德等人盡數圍了起來,每輛車上十一名少年飛快下車,背倚大車布陣。
“這這位兄弟,我們我們只是路過的”
“殺”沈元抬手揮下,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十隊鴛鴦陣一點點向曹德撲去。
另一邊,海峰已經縱身躍上了許辰的馬車,癱坐着,卻用身子將陸文圭死死護住,蒼白的臉上掛着一絲笑:“多謝許大使”
“呵你可真不怕死啊敢親自送上門來”
海峰慘然一笑:“你不會殺我,就別說這種話了,怪沒意思的”
“操”罵了一句,許辰便冷聲問道:“這些人誰啊”
“混碼頭的,老大姓荊,手上功夫不錯”海峰微微搖頭,苦笑道。
“混碼頭的就你們那湯山碼頭還能有上百人的黑幫你這個縣衙捕頭怎麼當的”許辰嘲諷道。
“上百人”海峰愣了一下,繼而皺眉道:“那就不止了沒想到饅頭嶺的人也摻合進來了陸溫這回可真是下血本了”
“饅頭嶺這又是什麼鬼”
“啊強盜殺人越貨的事沒少干,只是嘉興、會稽等縣沒人願意牽頭去征剿,所以才讓他們猖狂至今”
“媽的,今兒小爺悶得慌,算你走運了”
說完轉頭沖身旁的少年說道:“去跟前面的人說,下手悠着點,腦袋要留着,面相不能破”
“好”那少年趕忙下車,跨了一匹空閑的馬,向著前方的戰場奔去。
剛才那種符紋上的聯絡只能依靠不同顏色的光傳遞諸如衝鋒、撤退等最簡單的命令,如今這道複雜的命令只能靠人親自去傳。
“真是的,看來得想辦法把無線電弄出來啊現在有了發電機,無線電波只要找對頻率就行,沒理由十九世紀的人能做到,我做不到”
許辰說著怪話,已經累到虛脫的海峰聽得迷迷糊糊。
“該死”看了一眼,許辰便揚聲道:“把大夫叫來給他看傷”
海峰不是自己人,也算不上仇人,珍貴的丹藥自然不可能浪費在他身上。
那頭兩百多人打得火熱,雖然是單方面的屠殺,但聲勢還是很大的。
相比那邊,衝到近處的兩人此刻卻死一般的安靜。
剩下二十多輛大車就那麼靜靜地停在那裡,什麼事都沒做,甚至連一個人也沒有向這裡靠近,那騎馬的少年就那麼悠閑的自二人身旁衝過去,燈光中,又有人向後面的馬車跑去,片刻後,一位老者背着個木箱子一路小跑過來
都在忙碌,燈火也漸漸亮起,人很多,有好奇的女眷朝這裡望來。
“老老大”馬鵬有些脫力,那海峰的武藝竟比傳聞還要厲害。
那姓荊的老大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幕,心早已沉寂
“老二,你跟我最久,幫哥哥做一件事吧”
“老大,您說”
“回嘉興去,咱們那座土地廟裡,西北角的牆根下,往右第五塊石板,把他敲碎,裡面的錢你拿一半吧”說著,姓荊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馬鵬,肅然道:“剩下的,麻煩你送去石榴街最裡頭的那間院子,門前有顆桃樹的那家,和他們說算了,不用說了錢送到了就好拜託了”
“老大”馬鵬苦笑道:“那也得走得了啊”
“你答應我,好嗎”姓荊的老大,臉上帶着哀求。
“好我答應”馬鵬嘴上答應,心中卻一片哀涼:“怎麼可能逃得了嘛”
“謝謝”姓荊的老大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
說著,他便將馬鵬橫腰抱去,大喝一聲:“記住了你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雙臂掄圓,兩腿弓開,運起全身的內勁,灌注於雙臂,猛地將其扔了出去
黑夜中,一道人影炮彈般朝東南方的樹林投射而去
“卧槽這是啥人體炸彈啊”
許辰的聲音方落,姓荊的老大便七竅流血、滿目猙獰的朝許辰所在的馬車衝來
人還未靠近,柴老便將手中的暗器投了出去,一刀鎖喉,巨大的慣性甚至將整個喉嚨全部撕爛,脖子上赫然出現一個血呼哧啦的大洞。
奔跑的身子還往前跑了數丈才在許辰車前不遠倒下,喉嚨已毀,傷口在蠕動,微弱的呼吸帶起絲絲風聲。
嘴巴一張一開,似在說話,只卻再也發不出聲了。
但柴老懂唇語,於是好奇的許辰便隨口問了一句:“他在說啥”
“他說,對不起,我再也回不去了,照顧好爹娘還有”柴老一臉的淡漠:“沒了”
許辰靜了片刻,沒了戲謔的心情,開口道:“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吧另外那人也不用去追了,一個這麼弱的人,不用去理會,就算有後患,也隨他去”
“好”
本想找點樂子,解解旅途煩悶,沒想到又碰到個有故事的,更煩的是,這故事還是自己嘴賤給問出來的
“真他媽嘴賤找個樂子都沒法盡興”許辰拍了下嘴巴,憤憤道:“讓前面的小子動作都快點,清理乾淨了好動身上路”
失了興緻的許辰轉身進入車廂,門是開的,老大夫正在為海峰處理傷口。
許辰回頭位置坐下,張口便問:“老言啊這人死的了嗎”
那言大夫恭敬說道:“傷的挺重,但還好,有”
說著又望向許辰,畢竟剛才那句話中的語氣算不上友善,遲疑問道:“大公子你是希望”
“我倒巴不得他早死”許辰咬牙道:“可這傢伙偏偏不能死”
“哦哦大公子放心,那那就死不了”
“行了行了趕緊幫他處理完,帶他去你的車廂,一股子血腥味,臭都臭死了”
“不好”柴老猛地抬頭,陡然叫道:“前面十里還有人”
“啥”許辰沒多大反應。
“一百三十六人有兩個宗師境,還有七個接近宗師境”柴老飛快叫道。
“呵呵呵呵”許辰愣了愣,笑了起來:“這陸溫發了什麼瘋他兒子又不是死了就算兒子死了也能再生啊這麼大手筆,他那房還能省幾個子沒錢了,要兒子幹嘛”
說著,又看向依舊強忍着不閉眼的海峰,笑道:“你看看你陸溫多瞧得起你這麼大陣仗啊嚇死人哩”
痛苦中的海峰腦袋還算清明,抿着嘴唇,強忍痛疼,募然開口:“不對這些人不是衝著我來的我沒那麼大本事”
說完,便抬頭看向許辰。
許辰話一說完,心裡就有些不對勁,聽了海峰這話,因為接連的無聊和沒趣有些浮躁的心徹底沉了下來。
“你說的不錯你沒那麼大本事,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
神情變得平靜,冰冷的眼神讓海峰心頭一陣凜然。
“老柴,馬上去通知前面的人,別被偷襲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