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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忠和郭馳倒下了,不過並沒有昏倒,他們的胸口分別遭到了重擊,讓他們一時緩不過氣來,武器也紛紛從手中掉落。

周遭漆黑的環境又一次亮了起來,不過他們已經不在那幢別墅之中了,而是回到了酒店的走廊里,身邊躺滿了殺手的屍體。

“這怎麼……可能……”郭馳口中念道,倒不是因為突然的時空轉移讓他震驚,真正讓他不明白的是王詡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年輕人竟然可以將他和樊忠一擊制伏,這一拳的力道絕對是重量級拳王才有的水平。

王詡此時的表情卻嚴肅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來了。”他這麼說著,就用靈視開始觀察走廊遠處,有一個身影正在慢慢逼近,這個輪廓他剛才也見過,正是譚海。

貓爺還是顯得睡眼惺忪:“那我們就看看他還有什麼花樣吧。”

地上的樊忠和郭馳此刻感到了一種壓迫,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壓迫,他們的體溫迅速下降,連血液的流動都明顯變慢,恐懼,就這麼悄無聲息得降臨了。

樊忠看着依舊十分沉着的王詡和貓爺,又把那困擾他的問題問了一遍:“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但他依舊被無視了……

一股腐爛的惡臭從身後傳出,樊忠和郭馳回過頭去,正看到譚海從黑暗中走出,他的皮膚已經黑紫,但外面還是殘留着些許白色的石灰,一路稀稀鬆松往下掉,四肢和軀幹上有着明顯的猙獰傷口,都是被斧子或者鋸子砍斷以後留下的。此刻的譚海看上去就像一個被拆爛的人偶玩具,又被拙劣地拼湊了起來。

這噁心又可怖的造型讓兩位子夜的核心成員也嘆為觀止,現在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鬼了。

人對超自然的東西多少都是懷着些敬畏之心的,樊忠和郭馳知道這是他們無法應對的情況,而此刻能夠幫助他們活命的,只有身後那兩個神秘人。

郭馳往那兩人的方向爬了幾步,“救我們!”

樊忠也掙扎着往這裡挪動,他們現在就像在噩夢中逃跑,渾身使不上力,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自己逃跑了。

貓爺卻事不關己的樣子,邊抽煙邊輕鬆地說道:“你們再好好看看他的樣子,猜猜他是怎麼死的。”

他們忍住心中的恐懼再次回過頭去,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想到了,眼前這個人也是被他們子夜的殺手所殺的!分屍,然後用石灰封住,藏在牆裡,事後銷毀所有證據,這是標準的做法!

即使在子夜內部,互通消息也是被高層禁止的行為,每次的行動,只要是不參與的人都一無所知,所以樊忠和郭馳並不知道三年前在這裡有過一次類似的行動,但此刻,他們明白了,那鬼魂的復仇終究還是降臨到了子夜的頭上……

“這……這不關我們的事!這人不是我們殺的!”郭馳大聲吼了起來,譚海的鬼魂已經越走越近了。

貓爺目視前方,突然間那閑散的表情變得冷若寒霜:“那麼哪些人的死該由你們負責?”

郭馳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他甚至根本沒聽進去,因為對他來說,貓爺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見死不救。他憤然暴起,決定做最後的殊死一搏。

他撿起了掉在附近的軍刀,朝着譚海的鬼魂衝去,但當譚海的手觸到他的一剎那,他發現自己不能動了,他再也無法砍殺任何東西,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此刻的郭馳和任何一個被他殺死的人一樣無助。

王詡和貓爺平靜地站在原地,看着郭馳被譚海撕成碎片,人的內臟和骨頭竟也能像高達模型一樣被拆得這樣散,當真是奇景。

王詡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道:“這人到死也不明白呢……”

樊忠卻是明白了,他比郭馳這個死硬份子要清醒,因為他還有那麼些許的良心。

“我們殺人都是組織的命令!我今日替那些殺你的人對你謝罪!請放我一條生路!我定然將你好好安葬!”樊忠這樣說著竟跪在了譚海的鬼魂面前。

譚海的行動停止了,他用那張已經爛得不成人形的臉看着地上的樊忠,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王詡問了貓爺這樣一個問題:“這個人要不要救?”

貓爺回道:“你要救就救吧,不用徵求我的同意。”

樊忠聽到這話時感覺有一盆刺骨的冷水從頭澆到底,聽這兩人話里的意思,譚海並不是在猶豫要不要放過他,而是在想:這人應該清蒸還是紅燒……

果然,腐爛的屍爪從樊忠的頭頂呼嘯而至,他已經無力躲閃,只能閉上眼睛等待着顱碎人亡,但王詡卻在此刻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抓住了譚海的手腕。

“你走吧。”王詡對樊忠說道。

樊忠頓感身上的壓力一輕,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只是記住了眼前這個人的樣子,然後默默離開了。

待他走入了黑暗中,貓爺開口道:“這可不一定是做了件好事。”

王詡掐住譚海的脖子把他拉到了貓爺面前:“我想得不如你多,所以很多事要問你,但也有很多事,你想得再多也不如我明白。”

貓爺仔細一琢磨,發現他這話也挺有道理,笑道:“那麼這次你又明白了什麼。”

譚海此刻現出了本來的面目,他穿着一身山寨西裝,似乎很沮喪的樣子坐在地上,這個被裹在西裝名牌中的商界精英,在褪去了華麗的包裝後,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王詡盤膝坐到了他的面前:“你怎麼了?”

譚海在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哭了,這個大男人嗚咽着大聲吼道:“我想我爹!爹……咳……”

此刻,他從頭到腳都不像是什麼成功人士,而是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傻兒子。

…………

第二天,蘇州郊區。

“就這裡了吧,那棵老樹還在呢,旁邊還有口井。”王詡提着一個大包袱從車上下來。

坐在前排的貓爺讓出租司機停在路上等他們,自己也跟了過去。

兩人走到了一間尋常的農家老屋前,敲響了屋子的門,開門的是一個蒼老的老太太。

“你們找誰?”

王詡回頭看看貓爺,這傢伙把頭偏到一邊,似乎不想說話,王詡嘆了口氣道:“請問譚山老爺子是住這兒嗎?”

老太太也深深嘆了口氣:“死啦,早死啦,孩子不見了,他也病倒了,兩年前就這麼撒手去了……”

王詡又回頭看看貓爺,那傢伙的脖子好像都快扭斷了,硬是不往這邊看,好像自己就一過路的。

王詡無奈又問道:“那您是?”

“我是他老婆子,你們兩位還有什麼事嗎?”

王詡提起了那個裝骨灰盒的包袱:“我們……我們是公安局的,您的兒子……找到了……”

…………

四十年前,就在這個地方,有個男孩兒出生了,譚山高興地在村子裡來回跑了兩圈,生怕鄉親們不知道他生了個帶把兒的,等到老丈人把他逮回去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孩子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