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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奧古斯丁去唱歌絕對是比上刑場戰場都要煎熬的苦差事,更可惡的是伊莉莎白小姐今天聽完了《搖籃曲》後毫無睡意,精緻如傀儡娃娃公主的臉蛋充滿調侃意味。她如今佔據的軀殼,金雀花歷史上最嬌柔的花朵,蜜裴芬小公主,大量出現在史書和詩歌當中,以至於出現了一具以她容貌為模板的傀儡作品,與惡名昭著的紅阿育王不同,哪怕是拜占奧教廷,也對那隻出自傀儡帝王馮-查理曼之手的傀儡公主報以無法想象的寬容,答應了那位一手毀掉整支紫羅蘭騎士團的罪人的臨終遺願:保存而非毀掉他一生中最溫柔的作品——娃娃公主“小蜜裴芬”,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玩具根據史料記載保存於教皇廳。

奧古斯丁望着一排玻璃樽,那裡已經走出了四海騎士笛卡爾和發揮出決定性戰略意義的巫妖王“子爵”,天曉得接下來會走出怎樣的怪物,體積最小卻貼滿薩滿符文的一隻玻璃樽中,裝載了伊莉莎白所謂“淑女的小秘密”,奧古斯丁不敢相信何種玩偶會比巫妖王更加具有顛覆性。緩慢收回視線,奧古斯丁歉意道:“我馬上要去朱庇特城,但不能帶上你。詩呢歌需要你的監視,而且相信你也不希望錯過雙頭黃金蝰的誕生,它破卵後第一眼見到的生物,便是它漫長生命中的唯一父母。”

伊莉莎白重重嘆息,她的確不能錯過小傢伙的出世,意義重大,讓一頭神話級幼兒認主,甚至可以撼動薩滿皇帝的寶座,她可以容忍失敗一次,但絕不可以輸給同一個傢伙第二次,哪怕他是蠻荒大陸的王者,瑪迦黑羊公爵。奧古斯丁安慰道:“我不會忘記給我的私人管家購買帝都最時髦的粉底和香水,最漂亮的化妝盒,最昂貴的紅茶和葡萄酒,我現在可不是窮光蛋了。”

蘿莉管家酸溜溜道:“你同樣不會忘記給澳狄斯親王的女兒挑選一架豎琴。”

奧古斯丁笑道:“當然。”

她直挺挺倒在床上,下了無聲的驅逐令,奧古斯丁幫她蓋上被子,期間被狠狠踹了一腳,走到門口,傳來小蘿莉憤恨的嗓音,“把子爵帶上,它能扛很多的粉底和香水瓶。”

奧古斯丁沉默接受了伊莉莎白小女王另類的幫助。他和她,從來沒有貴族間如糖漿甜膩卻容易反胃的應酬措辭。

昆丁夫人被慷慨的執政官准許放了一天假期,她用半天時間重返教皇古董店,對着一屋子心愛收藏品長吁短嘆,因為不久將來這裡就要被那位生意頭腦不輸銀行家的執政官全盤買下,她的最後一塊凈土,也將被剝奪。所幸她可以在詩呢歌外交官之外兼職古董店的鑒定師,長期生活在香榭麗女巫街上,而不是呆在那座充斥陰暗氣息的地下王國,做一隻隨時都可能被拖上床揍屁股的小貓咪。剩餘半天,她總算像一位貴婦那般愜意享受生活,在白露領地的巍峨白象城堡中,品嘗錫蘭高地紅茶,鵝肝和魚子醬,最新鮮的松露,與愛麗絲小姐進行愉快高雅的聊天,說一些朱庇特城最流行的話題,或者聊一些女人與女孩之間的私密貼心話題。

當黃昏籠罩雄壯的茴香卑斯山脈,白象城堡如同一位木訥的巨人,觀景露台就是巨人的眼睛。

兩位女士一起望向暮色中的黑天鵝湖,奧古斯丁的猜想並沒有偏差,愛麗絲小姐站在這裡用昆丁夫人贈送的一隻教皇廳眺望鏡見證了戰役全過程,並且書寫了一篇詳細報告,只是付之一炬,並沒有交給遠在帝都準備下一場撒克遜聖戰的父親。她的二十歲生日即將到來,野蠻人的領袖除了前期送來的帕雅戰棋,還派遣了一批獅鷲騎士趕赴白露領地,今天剛剛到達,格林斯潘家族的騎士團整體實力在帝國內並不居於前列,但人數始終徘徊在一百左右的獅鷲騎士,卻是帝國任何一個家族都垂涎的天空騎士團。昆丁夫人望着愛麗絲的側臉,苦笑道:“香榭麗女巫街很快就要被他的金幣壟斷三分之二,到時候一定會有獵奇的貴族趨之若鶩,光是狼人和猛獁的標本,就能讓人心甘情願掏空腰包了。”

愛麗絲小姐微笑道:“我肯定是第一個顧客,白象城堡的大廳就需要一系列的異端標本,我已經向父親請求許可這筆額外開支。”

昆丁阿姨無可奈何,輕聲道:“他明天要去阿爾法城,和那位喜歡睡在凱撒券上的馬賽伯爵進行談判,應該能夠達成協議,阿爾法的烏鴉黑市和洛麗塔奴隸市場從此就要對詩呢歌完全打開大門,那位城主甚至有可能會參與到詩呢歌的競技場生意中去,這一切,都將使得cosmo的財力物力完整上升一個大台階。馬卡教堂的肥豬拉姆大主教也在為他斂財,到時候一袋袋的金幣送往cosmo。接下來,粗糙的‘上帝左眼’魔法陣可能會更加宏大而精細。有了克拉夫扈從騎士的加入,以及源源不斷的骨骸騎士鑽出地面,cosmo已經不是當初那棵隨手摺斷的幼苗了。這才一年不到時間啊,如果再給他三年時間?十年五十年?”

愛麗絲笑道:“看來當初創立秩序後裁決所流傳出來的一句話是真實的了,聖事部的老牌巨頭,條頓祭司曾經說過一句‘別妄想摘掉嫩芽,它並不如你想象的脆弱’。”

昆丁夫人輕聲嘆息,他掌握的黑色權力越大,她越安全的同時越逃離不掉他的掌控,這是個不輕鬆的悖論。

帝都,朱庇特城。

教務院是梵特蘭蒂岡教廷當之無愧的核心機構,它由一系列古老建築和廣場構成,清一色的哥特式風格,保存完好,許多高聳入雲的內部教堂都經歷了數代人甚至十數代人的努力才得以建造完畢,這份沉重,決不允許任何一位後繼者按照喜好和潮流去篡改,作為上帝在人間代言的教廷,最大的任務,就是堅定傳統,而非標新立異,後者往往只會淪為聖事部的階下囚,舊教務大廳是高度僅次於聖約翰大教堂鐘樓的一棟大樓,但新首席國務卿上位後,搬到了東北角一棟離皇宮更近的四層矮小建築,那些個有資格不懼怕教務院的大貴族老家主自然要陰笑腹誹了:這個出身卑微的娘們多麼迫不及待想要去服侍我們的皇帝陛下啊,難道她還想成為帝國的皇后嗎?

女性國務卿大人並沒有理睬這類傳播廣泛的流言蜚語,執掌教務院後,除了搬遷教務廳這個小動作,還有一系列雷霆改革,精簡原本複雜到連宗教觀察家都感到頭疼的結構,裁減大量臃腫並且效率低下的重疊機構,外界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你如果想要來教務院辦事,終於可以不用在附近的酒館呆上整個下午,而是一盞茶功夫就得到明確消息,是准許還是拒絕。

改革,就要動了一些原先固定分配的奶酪,當然不能一帆風順,但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那個溫莎家族私生女出身的皇室文學老師,拿出了比鷹派將軍更激進鐵血的手腕,先是將不肯搬遷辦公室的末席國務卿打發出教務院,讓那位獲得勳章比她年歲還要多的老貴族直接滾回到了私人領地養老,然後將一群試圖發動集體上書的密謀者請進了聖事部,再然後,當那幫貴族老爺少爺們準備托關係向皇帝陛下和皇后公主們哭訴喊冤,就爆發了澳狄斯親王和羅桐柴爾德公爵叛國事件,兩位帝國最著名的男人相繼以不光彩的方式死亡,在聖事部的密謀者們立即嚇破了膽,乖乖認罪,其中領頭兩位侯爵被送到帝都頭號斷頭台執行“輪刑”,在朱庇特城再次掀起一場巨大波瀾,貴族觸犯法律,只要不叛國,不嚴重瀆神,都被稱作“金色罪行”,大多以付出金幣和摘掉爵位頭銜為最大懲罰,極少有正統貴族會被送上斷頭台,無數封信件被送到故意前往牛津郡避暑的帝國首相手中,其中不乏恐嚇威脅。但最終,皇帝陛下和牧首,俗世和精神世界的兩位領袖,都默認了歌謝爾女王的判決,一時間,新上任的國務卿成了魔鬼的代名詞,罵她不僅是溫莎家族的棄嬰,還是撒旦的醜陋私生女。在永遠不缺朋友和敵人的帝都,首席國務卿,敵人很多,不計其數,但朋友卻少得可憐,像她如此修長優雅並且同時具備深厚文學功底和顯赫頭銜的女人,卻沒有半個追求者,在神聖帝國,是一個冷色調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