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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牌黑桃a白薔薇王朝一直是如神的親生兒子一般幸運,拜占奧教廷就位於它的心臟位置,哪怕這個王朝近百年來一直萎靡不振,貴族階層普遍沉迷於比拼奢華,騎士凋零,魔法師不被重視,連大量本土神學家都紛紛離開故土,受邀於其它王國任職,拿着比原先神學院高出數倍的薪水,最多會在書信中抒發一些思鄉之情。但即便明眼人都看出這個王朝以翻滾的滑稽姿態朝下坡路下沖,可是仍然具有表面上最強大的綜合實力,它的軍隊數目仍是最龐大的,它的軍事長官和議會成員仍是大陸上最富有的群體。

那麼卡妙是被眾神遺忘的貧瘠國度,沉默而獨自地抗衡蠻荒大陸年復一年的野蠻衝擊,極北之地的最北部,有一座任何一名偉大吟遊詩人一生中都必須要前往的鐘聲要塞,它在建成第一天起,就開始滿目蒼夷,要塞最雄偉悲壯的建築,是一面高達九十米的主城牆,正是這面被命名為哀鳴者的城牆,阻擋住了不計其數的異族衝擊,同樣,這裡躺着無數的屍骨,以至於最終分不清是為卡妙更為人類捐軀的騎士,還是獸人的骯髒殘肢斷骸,最早一百年,史詩大陸都願意不遺餘力地歌頌卡妙的英勇無畏和慘烈奉獻,但短短兩百年後,讚頌聲便小去,到今天,更是蕩然無存,所有王國城邦的貴族都只樂意調侃卡妙的不走運,以及對卡妙戰士毫無騎士禮儀的嘲笑謾罵,只有一些不在主流行列的落魄吟遊詩人,親眼見過城牆外終年擁擠着動輒十數萬密密麻麻的兇悍獸族,親耳聽過夜晚不知是寒風的呼嘯還是亡魂的哭泣,才會發出一些微弱的聲音,但如同在寬廣湖面上丟下一顆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沒有誰會留意這一點漣漪,白薔薇和金雀花兩大王朝,一些年輕詩人更是被宮廷內很吃香的前輩語重心長教導,想要寫出受歡迎的文學作品,就一定不要在作品中出現任何有關卡妙的東西,那只是一個連文明的尾巴都沒抓住的落後王國,跟蠻荒大陸的異族一樣野蠻,那裡的騎士坐在馬背上竟然會扛着巨斧,這像話嗎?缺少食物就殺掉戰馬,渴了就喝獸族的鮮血,這還是騎士嗎?

隨着那位年輕女皇從親生父親鮮血淋漓的腦袋上摘下皇冠,戴在自己頭上。

隨着“不可戰勝的神學博士”撒克遜成為卡妙女皇手中的異端利劍。

史詩大陸越發對這個國度產生激烈的偏見,甚至是極端的仇視。在今年年初規格只比圓桌會議略低的金雀花會談上,卡妙女皇缺席,神聖帝國的朱庇特大帝一如既往的不參加,泰坦老國王忙着策劃新戰爭,也沒有露面,數位中部和西北部國王叫囂着要聯合起來對卡妙進行全方面的封鎖,只是懦弱的白薔薇皇帝一臉蒼白,縮在椅子中,瑟瑟發抖,不敢表態,而會談中途,傳來泰坦與卡妙的首度聯手,矛頭共同指向神聖帝國,所有人都立即閉上嘴巴。而那位登上王位沒幾年就親自騎在戰馬上踐踏數個公國土地的桀驁女皇,輕輕一句“我會記住你們”傳入眾人耳朵,就讓還沒確定這句話是否真的出自女皇嘴巴的國王們馬上雙手送上大量金幣和卡妙最匱乏的戰爭物資。

金雀花的中年皇帝私下笑問其中一位出自同一個古老家族的國王:“老貝特,你的國土跟卡妙隔着金雀花和十多個公國、城邦和自由貿易區,你擔心什麼?”

在會談上貿然失言的國王一臉後悔懊惱,反問道:“如果那個女瘋子真的帶着數千騎士殺向我的王國,你覺得哪個盟友願意替我阻攔?就算他們真的立場堅定到讓我哽咽,但又有誰能阻擋數量上的確微不足道的卡妙鐵騎?”

金雀花皇帝啞口無言。

戰爭是宏大而飄渺的。

但戰爭車輪下的每一位戰士,都是微觀而鮮活的。

尤其當你身處巨大的鐘聲要塞主城牆上,就會最直觀感受到人類自身的渺小。主城牆在帝國一直沒有被命名,卡妙官方並不認可最先被吟遊詩人傳誦開來的“哀鳴者”,這個固執的孤獨國度,連少到可憐的好意都拒絕了。此時此刻,城牆上站滿了戰士,城牆內側的花崗石廣場是帝國寥寥無幾不會被冰霜塵封的場所,因為這一片廣場上常年矗立着馬蹄和戰士的雙腳,帝國每一位貴族繼承人,都必須來到這片離戰場只距離一道城門的土地,而且必須在必要的時機跟隨騎士團一起衝殺出去,他們如果想要繼續享受貴族待遇,就必須親手為家族贏來沾滿敵人溫熱血跡的榮譽,這條換做任何一個史詩大陸國家都會被貴族嗤笑的規則,在那個女人執掌帝國大權後,更加嚴謹苛刻。

卡妙從不刻意誇大單個英雄的偉大,哪怕他們死後是有資格被雕成戰神像屹立在廣場的勇者,也無一在生前沾沾自喜記入史冊的功勛。這個在外界看來永遠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的國度,最盛大的不是慶功晚宴,不是授勛儀式,甚至不是皇帝登基大典,而是戰役結束的送葬,送葬隊伍中,不分尊卑,不分貧賤,一律無所遮掩地站在風雪中,除了皇帝有權力佩戴王冠,連紅衣大主教都不得身穿金絲鑲邊的紅十字圖案華貴教袍。而皇帝的特權,在新任女皇繼位後,也消失不見。

卡妙皇宮原本毗鄰帝國最南部的北極鐘聲大教堂,但她上位第一件事,就是一意孤行地將新皇宮搬進鐘聲要塞。

然後她再度不按照常理出牌地大力推行普及教育,從本就不多的帝國財政中硬生生扣出一大筆稅收去無償支付所有兒童的入學費,以一句史詩大陸歷史觀察家眼中傲慢至極的“帝國一百年後站在大陸巔峰,早在今天的課桌上就決定了”讓兢兢業業的財政大臣不敢也不願再說什麼。緊接着,她親自帶領兩千卡妙鐵騎就踏平了一個號稱正規騎士數目多達兩萬的中型公國,理由很簡單,公國的貴族豢養了大批由無良商人和賞金獵人拐出卡妙帝國的幼女,女皇親自在王宮割下他的腦袋,無頭屍體被暴晒,似乎她自己都記不清這是第幾顆了,自嘲總會有人幫她數着。之後沒多久,由她出錢資助的船隊與神聖帝國幾乎同時發現了新大陸,她親自命名為不列顛島鏈,為了爭奪新大陸在她看來毋庸置疑的全部所有權,毫不掩飾地在帝國南部安排了一支精銳軍團,沒有讓懷疑這個瘋子女皇不會與戰爭之子遙相呼應,對神聖帝國主動挑起戰爭。

一切,都讓這個喜歡獨自下龍牙阿彌爾盾棋的女人獲得無與倫比的聲望。貴族畏懼她的血腥手腕,平民感恩她不計回報的恩賜。

這些年,她差不多走過了帝國版圖所有角落。她會與騎士一同穿行冷冽刺骨的冰原,有幾次甚至是步行。會走進課堂為孩子們授課,講述卡妙帝國史,告訴他們課桌上的低頭一樣可以為帝國贏來將來驕傲的抬頭。她會步入貧民區,與老人一起吃着最粗糙的食物,喝最廉價濃烈也是最能暖身的蘇維埃燒酒。而且,她不僅擁有震懾人心的鐵腕,使得史詩大陸再不敢販賣卡妙人口,她同樣為帝國帶來了巨大的順差貿易,以及幾場乾淨利落到匪夷所思的戰爭後獲取的戰利品,而那些戰敗國遠比卡妙騎士要結實華麗的鎧甲,並非流入貴族囊中,而是在她的嚴格監督下分發給了帝國內殺敵最多的勇士,哪怕他們沒有貴族頭銜,哪怕其中許多人已經蒼老得不能再次趕赴擂鼓喧天的戰場,這些年,有許多老人,都穿着一輩子都未穿過的漂亮鎧甲安詳死去,並且叮囑後輩們不要將鎧甲帶進墳墓,而是剝下來,穿上它,繼續為帝國而戰,為那位女皇去舉起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