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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686688朱宣派去找常秀的人趕到工部衙mén,恰巧就碰見剛要出衙辦事的常秀

聽說老師找自己,常秀就把要辦的事囑咐給兩個工部司曹,自己急忙來見朱宣

一路上,他都沒有向宰相公廨的來人打聽朱宣是因為什麼事情找自己偶爾遇上熟人或者同僚與他打招呼,他也只是胡luàn地一拱手,腳下絲毫都不停留,只顧悶着頭走道他的那些熟人也都知道他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因此誰都沒有責怪他

他一邊走,一邊luàn糟糟地想着手邊的公務今年工部有幾樁大事要辦,其中的白酒、玻璃還有推廣農具作法,這三件都由他牽頭負責說起來,工部尚和另外一位shì郎就是考慮到這三件事情簡單易於署理,因此才把它們jiāo給他這也是他們的一片好心這其中,推廣農具和作法的事情最容易這是由宰相公廨下發的文告,工部只消把農具作法的圖樣文字編訂成冊子,再把去年京畿周圍幾個地方的成果如實地添上去,隨同宰相公廨的文告朝地方上一發,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擔心了只要照着冊子上的辦法來,每畝土地至少增加半成收;想來總不會有人對白揀一般的收成視而不見?白酒的事情也很輕鬆蒸酒工藝是霍氏酒場提供的,蒸酒師傅是從工部chōu調了經驗豐富的老匠人,年前陸續建成的作坊都座落在產糧的大州府,不僅蒸酒需要的糧食也有保證,也省卻了糧食和白酒來來回回的腳力錢就憑這些準備,白酒的事情完全就是袖起手來等着出業績出政績只有玻璃的事情需要稍微費點力氣這畢竟是玩意,誰都沒見識過,得一步一步地慢慢mō索工藝運氣不好,半年一載沒成效也很平常可是,相比玻璃燒制出來之後的厚利,眼前淘費的這點力氣又算得上什麼?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三件看起來最輕鬆的事情,其實比什麼修補河堤疏通運河之類的大事麻煩玻璃就不說了,眼下小洛驛的工部作坊每天都有點火的燒窯,可進展卻慢得就象蝸牛爬,無sè透明的玻璃至今都沒看見一塊推廣農具作法的小冊子早在年初就分發下去,但效果很差,除了京城周邊的幾個畿縣執行得還算不錯以外,其他地方都遞來呈文說,農戶們根本不情願接受還有的地方,因為督行宰相公廨的文告很積極,強令農戶換農具實施作法,結果遭到當地農戶的強烈反對一方面宰相公廨再三申令,一方面農戶們jī烈反對,地方官府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敢得罪,於是就把責任全都推卸到工部頭上一一就是因為工部的外委司員指導不得力,所以這件明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才會一bō三折

也就是因為這事,常秀最近也接連受到幾次御史的彈劾再加上白酒上發生的一連串事端,是讓他整天地苦着一張臉上個月,各地的蒸酒作坊在開火之前才霍然發現,本地已經有了蒸酒的作坊,再一打聽,其工藝與工部作坊的完全一模一樣一一這就是說,他們蒸出的白酒和工部出的白酒其實就是一種消息傳來,工部上下都是大驚失sè工部原本就指望着獨家的霍氏蒸酒工藝以謀求厚利,既然已經不是獨家了,厚利又從何而來?工部首先懷疑是霍家把工藝賣給了別人找霍家酒場在京的人過來“請教”,霍家人當時就急眼了霍家酒場確實是圖利,但加重諾守信,他們既然與工部訂了契約,就絕對不可能把工藝賣給第二家的道理至於各地為什麼會有同樣工藝的蒸酒作坊么?霍家的人冷笑着說,霍家酒場的第一座作坊從挖地基到出酒只用了一個月,請的人工全是族親子弟;而工部僅是起作坊就huā了半年多,蒸酒的工藝草圖是傳得滿京城遍地都是,別人想學還不容易?而且,臨走之前霍家人還善意地提醒說,兩家簽定的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工部每年發賣的白酒有個“最低產量保證”,霍家是按這個產量分利錢所以,工部要趕緊想辦法,別到時候守着金山還在虧本......

和霍家人打jiāo道的工部官員當時就傻眼了他們誰都不記得契約上有這麼一條霍家酒場不是按照產量分成的么,怎麼突然又扯出一個“最低產量保證”?什麼是“最低產量保證”?

等他們把那份《關於高純度含酒jīng飲料即霍氏白酒之授權生產合同》重翻出來仔細審閱,這才發現確實有這麼一條注釋:“以甲方上一年總產量的十倍計數,即為乙方當年的最低產量保證甲方以此產量為分取紅利的最低標準”

原來如此“最低產量保證”原來是這麼一個意思呀受教,受教了

幾個官員紛紛拈鬚頷首,自覺又漲了些許見識,卻再沒有一人去關心霍氏酒場去年的產量到底是多少

既然不是霍家人違約偷賣蒸酒工藝,工部也就放心了這麼一來,那些與工部作坊逐利的作坊就是“偷師”,隨便和各地衙mén打個招呼,自然就教他們煙消雲散當然,這事需要霍家酒場的人出面才好說話;畢竟他們才是“師”嘛哪知道霍家人把頭一搖,說,工藝已經授權轉讓工部,所以這是工部的事情,他們不可能出面再說,這些作坊都出現在工部的“市場範圍”之內,按契約上的條款,在這些地方發生的一切與白酒有關的事宜,都是工部自行處置,與霍家酒場無關;這一條款還是當初簽定契約時常秀常大人再三申明必須加入的關鍵的是,霍家人不想牽扯進官司里不管有理沒理有贏沒贏,總之一句話,霍家不會去打官司,不可能為別人去打官司,哪怕是幫工部打官司也不成

工部官員再次傻眼霍家不願意打官司,難道工部就願意打官司了?官司的輸贏且不忙論,單是一條“與民爭利”的評介,就沒人敢去擔當他們這才真正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xìng現在已經不是工部收不收拾那些“偷師”的作坊,而是別人會不會因為工部“與民爭利”而寫狀紙打官司

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面前,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在相州巡視河工的工部尚連夜趕回來,拍板作了個決定:各地作坊一律停工靜待後命至於什麼時候有後命,再說......

常秀一路走一路地愁眉苦臉玻璃沒燒出來,推廣農具阻攔重重,連蒸個白酒也是多災多難唉,他就想不通了,為什麼幾樁原本簡簡單單的事情,偏偏到他手上就是如此地難辦呢?

他長虛短嘆着,輕輕地敲了敲朱宣辦公廂室的mén

朱宣正在閱覽泉州市舶司發來的《議本埠商旅駐過定包四稅疏》他有老huā眼,所以要把兩條胳膊伸直才能看清楚文上的字聽見有人敲mén,就應了一聲:

“進來”

常秀進了mén,行了個弟子禮,問道:“老師,您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