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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門大開,這是貴賓蒞臨的規格。

反正列國貴族們,是這麼做的,這些個列國士子,自然也就會這麼想。

他們哪裡曉得,李總裁壓根沒想那麼多,走個門而已,還分三六九等,累不累?

想當初李解還是工頭那會兒,跑去蹭市裡的中小型企業家大會,這市長和本地首富,跟他走的是同一個大門啊,也沒見保鏢們把他叉出去,他還在大廳里發了一圈煙呢,雖說自己不抽。

“嘗聞淮水伯‘求賢若渴’於新鄭,彼時吾不信,今日,方知吾愚不可及也。”

千乘邑高氏的人都是面有愧色,跟魏羽、胥飛他們互相對噴挖坑做陰陽人,那都是為了將來有個好位子。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淮水伯府那麼多崗位,萬一你成了大夫,我是不是就很有可能只是一個縣尉?

高氏子弟沖魏羽、胥飛,都是拱手致歉。

倆“五虎上將”見狀,也是面色稍舒,然後抬手還禮。

互相沒有廢話,由着淮水伯府的人引着他們入內。

進入大門之後就是前庭,庭院很大,但並不豪華,甚至連裝點用的綠植也很少見。反而鍛煉用的器具極多,有十幾對石鎖,份量各有不同,大的只怕是要上一百斤。

其餘長短兵器也是份量很重,還有一桿長柄大斧和長柄大錘,錘頭不大,但漆黑包漿,顯然是嘗過人血的。

整個前庭的畫風,頓時讓一干士子都感覺不寒而慄,天然有一種面對大型食肉動物的恐懼感。

廊下護衛並不高大威猛,但敦實有力,體脂雖然高,可力量感十足,皮甲撐得很紮實,雙腳踩着皮靴,綁腿沒有捆紮得多麼嚴實,只是用作固定。

一行人路過,護衛也是目不斜視,手中短矛貼身而立,全身上下宛若一條直線,怎麼看都是筆挺英武,瞧不見矮胖的詼諧感。

魏羽和胥飛是見過鱷人的,在新鄭,也見識過李解麾下凶人的戰力,但當時想着,這大概就是李解拿得出手的最強爪牙。

現在看來,實在是太年輕,太幼稚。

“諸君,今日前來,不必拘謹,廳中備有茶點,首李同諸位,只是見面一敘。”

領路人面帶微笑,很是淡定地跟列國士子們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今天的見面內容。

並沒有什麼軍政大事,有軍政大事,顯然也不可能這麼粗暴地找一群小年輕來商量。

哪怕魏羽、胥飛,是李解在新鄭就看中的。

原本還有點拘謹的一群列國士子,頓時鬆了口氣,把他們抬得太高,反而有點承受不住的樣子。

中門大開,他們有那麼大的臉嗎?

不論是千乘邑高氏的人,還是魏羽、胥飛這種在一定場合已經證明過自己價值的年輕英傑,都是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有小聰明,但還不至於有大智慧。

對淮水伯府這麼大的機構來說,蔡國“執政”蔡美、蔡國大司寇蔡夕、州來大夫雲軫甪,才是李解真正急切需要的工具人。

“諸君安心便是,首李做事隨性,於諸侯不同。”

這一點,魏羽、胥飛還有齊國人,都是認可,畢竟打過交道。

穿過迴廊,眾人都是打量着四周,見假山池水之類的東西,居然都沒有,哪怕是迴廊本身,廊柱也不是什麼好料子,只是水杉木,用作支撐,上頭刷了一點清漆,在沒有其它東西。

入眼可見的建築,基本都是以實用性為主,這種粗獷的風格,還是頭一回見着。

這種粗獷,和技術落後的戎狄不同,戎狄的粗獷是迫不得已,因為只有那點水平,讓他們蓋個豪華屋捨出來,不過是強人所難。

但是淮水伯府,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是……兵庫?”

魏羽視力不錯,遠遠地就看到另外一側的迴廊下,有士兵正在搬運着武器,大量的長槍、長矛被抬了出來。

因為是新制的兵器,陽光下閃閃發光,十分搶眼。

不過旁人只是注意到了兵器,卻沒有發現,對面迴廊的入口盡頭,就是另外一處大型房屋,其中房門已經打開,裡頭大量的甲具裝備都是壘砌其中。

哪怕只是驚鴻一瞥,魏羽都是心驚肉跳,就這麼一個淮水伯府內部,就藏了這多兵器?

晉國上卿魏操的府邸,也有兵器甲具,但那只是以防萬一,數量是有限的。

李解的淮水伯府,分明就是武器裝備庫。

“不錯,正是兵器庫。”

領路人見魏羽一臉震驚,語氣和藹地解釋道,“府邸面積廣大,首李見有些房舍空置,就改造成了庫房。辦公在東,倉庫在西。”

指了指東西兩側,領路人又道:“前庭就是校場,入職之人,每日都要晨練。”

“那石鎖如何訓練?!豈是一人之力……”

“那是首李專用。”

一時間,列國士子都突然就不想說話,一個個自閉的同時,這才想起來,人淮水伯威震江淮,靠得就是武力值啊。

因為李解的社會地位起來之後,很多人都下意識地忘記了,這是一頭禽獸,不能用人類的常識去判斷。

此時,不少人都回想起來,剛剛進入府門之後,那前庭放置的大量器材,原本以為石鎖是擺件的人,此刻身軀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能用這等器具鍛煉的人,得是什麼畜生?!

沒見過李解的人,此刻倒是有點小激動,他們這一行人,都是馬上要進入淮水伯府聽用的。

各自家族,也早就知道這一點。

原本想着的,不是自降身份就是隨遇而安,此刻無窮無盡的新奇感和違和感,反倒是讓這些頗有機謀的年輕人,來了很大的興趣。

“子羽。”胥飛壓低了聲音,沖魏羽小聲道,“汝之決斷,誠為機智。”

見胥飛如此,魏羽嘴角一揚,笑道:“以小見大,君以為如何?”

“只見小處,淮水伯可為明主。”

胥飛神色肅然,“吾亦拜入淮水伯門下。”

魏羽抬了抬手,笑而不語。

帶有“主動”投靠性質的列國士子,眼下就這麼多,總數不過百,很多都是祖國滅亡的流亡家族或者破落家族,但即便如此,在各自家鄉地面上,也依然是根基深厚。

他們本沒有那個必要外出,但此刻,卻是因為各種這樣那樣的緣由,到了李解門下聽用。

有的人神色緊張,有的人面有得色,有的人神色惶恐……不一而足,但都是精神飽滿,並非滿身的朽味。

年輕人的激情,極為突出。

“咦?”

忽地,胥飛看到同行之人中,有二人似乎面善,頓時小聲地側過頭,“前方着青袍者二人。”

“如何?”

“吾在洛邑,見過此二人。”

“嗯?”

魏羽一愣,洛陽也有來客?看來周天子暗中許諾淮水伯的事情,是真的有啊。

他正這麼想着,卻聽胥飛道:“似是滑稽大夫的族人。”

“滑國覆滅,如今遺族多以‘滑’為姓氏……少待暗中觀察,便知一二。”

“嗯。”

兩個“五虎上將”打算暗中觀察的時候,卻不知道左右領路人中,有個長須美髯的男子,也在時不時地觀察着這些年輕士子。

掃過一張張臉,此人時不時地拂須微笑,顯然對這些年輕士子,還是相當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