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安容預想的那般。
皇后憤怒了,幾乎可以說是怒意滔天。
不怒自威的眸底,還帶了星星點點的淚珠。
那是委屈的淚珠兒。
她自認賢良淑德,端莊婉約,在後宮中循規蹈矩,幫皇上將後宮打點的妥妥噹噹。
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是今兒,皇上卻當著眾嬪妃的面,數落了她。
那些話,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直插她的心口,便是這會兒想起來,都覺得心口鮮血淋漓。
皇后一怒,寢宮上下如履薄冰。
尤其是大殿中手捧七弦琴站在那裡的丫鬟,更是瑟瑟抖。
因為皇后冰冷暗沉的眸光緊緊的盯着她手裡的琴,眸光殘忍,像是想將她和琴一起撕碎一般。
但是丫鬟知道,皇后更想撕裂的還是庄王妃。
庄王妃實在是膽大包天,害的皇后心愛的春雷琴被毀不算,居然還敢假借皇后的名義去欺負蕭國公府表少奶奶,現在好了,害的皇后被皇上責怪,她真該千刀萬剮。
事情具體是這樣的。
一個時辰前,蕭老國公帶着七弦琴進了宮,在御書房和皇上商議國事。
商議完,就讓人捧着七弦琴上前。
可憐皇上啊,還以為蕭老國公要進貢賄賂他,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腳底飄飄,想着要不要端個小架子,畢竟是皇上嘛,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稀罕他進宮的東西。
最終,皇上決定端架子。不冷不熱的瞥了錦盒問,“這是什麼?”
蕭老國公臉色也淡的很,“老臣進宮之前,這是安容讓我順帶帶進宮的,說是庄王妃給她寫了封信,說皇后想借她的七弦琴。”
說完,蕭老國公掀開眼皮瞥了皇上一眼。問道。“偌大個皇宮都找不到一把合皇后心意的琴嗎?”
國公爺語氣輕飄,眸底帶着濃濃的輕蔑鄙視。
堂堂一國之母,居然要去借人家的琴。簡直是貽笑大方。
要是琴藝高,便是沒有琴,也能奏出天籟之音。
莫非皇后的高音律就是靠一把絕世好琴?
皇上當時就氣煞了。
尤其蕭老國公讓人把琴擱下,道。“安容如今身懷有孕,這琴原是我找出來給她排解煩悶的。皇后要借,我也不反對,安容說皇宮有一把琴名喚獨幽,想試一試。是不是比七弦琴差。”
蕭老國公每說一個字,皇上就憤怒三分。
尤其是那句安容說,皇上更是氣的心口泛疼。
安容一個女兒家。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惦記他的獨幽琴。還不是他這老匹夫存心的消遣氣他。
還順帶把他的獨幽琴狠狠的踐踏了下,它怎麼可能比七弦琴差?
那是天下第一琴好不好?!
可是蕭老國公藉著安容來說,皇上明知道那只是個幌子,卻不得不借。
能不借么?
皇后找安容借七弦琴,她都借了,他堂堂皇帝,還捨不得一把琴了,傳揚出去,還不得被人譏笑死。
蕭老國公拿了獨幽琴不算,還豁出老臉,問皇上借幾幅大家字畫回來臨摹。
絕對的是火上澆油。
皇上憋着一肚子火氣,借了。
皇上肉疼啊,那些畫極其難得,不知道借出去了還有沒還回來的可能了。
皇上很窩囊,更窩火。
給安容和蕭老國公不痛快的是皇后和庄王妃,怎麼倒霉的是他?!
皇上決定好好數落皇后一頓,讓她閑的沒事少去招惹安容,那是蕭老國公捧在手心裡的寶貝,惹不起就躲遠點兒!
皇上怕蕭老國公再趁機打劫,趕緊轟他,可是蕭老國公道,“皇上是急着去找皇后吧,正好,老臣有兩句話煩請皇上代為轉達,皇后找安容要了兩盒舒痕膏,原是打算用珍稀藥材抵的,如今藥材給了朝傾公主,胳膊肘往外拐,老臣就不說了,這錢還是儘早付了吧,安容還等着錢買藥材呢。”
說完,蕭老國公瞥了眼天色道,“時辰不早了,老臣還急着回府,要不那兩萬兩皇上代皇后付了?”
皇上一口老血差點嗆死過去,幾乎咬牙切齒的吩咐徐公公,“拿兩萬兩給他。”
就這樣,蕭老國公滿載而歸。
皇上被一坑再坑,怒氣沖沖的去了皇后寢宮,將皇后一頓訓斥了。
更給皇后下了命令,三日之內,務必將七弦琴完好無損的還回去,再將獨幽琴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皇上說完,轉身便走。
皇后是有苦說不出,她是生庄王妃的氣,氣她多嘴多舌,害她春雷琴被毀,可她從未惦記過安容的琴。
庄王妃擅作主張,假借她的名義欺負安容,這錯怎麼能算在她的頭上?!
就因為這幾日她和庄王妃走的太近,惹得皇上猜忌了?
皇后委屈,更氣的狠狠的抓緊鳳椅,要不是天色太晚,她真恨不得叫庄王妃滾進宮,賞她三五十巴掌。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要不是有個手握重兵的大哥,她早死幾百上千回了。
對於皇宮生的事,安容是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蕭老國公隨口幾句話就引得皇上震怒,把矛頭直指皇后。
本來這事,還不確定關不關皇后的事,但是她絕對是這件事最倒霉的那個人。
沒辦法,蕭老國公的手段就是這麼的果斷狠辣,打蛇就要打七寸。
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就算去跟他告庄王妃的狀,他也不可能把庄王妃怎麼樣,畢竟庄王妃只是個女流之輩,好男不跟女斗嘛。
可要是皇后的話,那皇上就有權利了,管教妻子是丈夫的職責。
再讓皇后去管庄王妃。那是順理成章的事。
況且,庄王妃能有那麼大的膽量,原本皇后就要付一半的責任,她不是惦記敖大將軍手裡的兵權嗎,處處維護庄王妃嗎,替她承擔些罪責那是成全她。
至於庄王妃,能不能給自己洗白。那是沒可能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臨墨軒,屋內。
安容屈膝而坐,幾次抬手想彈琴。可都沒有碰到琴弦就收了回來。
膽怯啊,這可是借的皇上的琴,萬一彈壞了,可怎麼辦?
算了。過過眼癮就好了。
蕭湛打了珠簾回來,就見到安容手撐着下顎。望着獨幽琴呆。
蕭湛眉頭挑了一挑。
他記得他吃過晚飯走之前,她就在那裡坐着了。
一晚上,也沒聽到琴聲,不會一直就這樣坐着吧?
想着。蕭湛的嘴角有不由自主的抽了。
她膽子可真小。
當初女扮男裝,吹破牛皮,把外祖父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勁頭去哪兒了?
蕭湛在小榻上坐下。端起茶盞,一...
邊道。“娘子,為夫洗耳恭聽了一晚上了,琴聲呢?”
安容臉啐然一紅,別想激將她,她才不會上當呢,萬一壞了,豈不是要擔憂的夜不能寐了,等七弦琴回來了,她再彈不遲。
可是被蕭湛這樣激將,安容才不服軟呢,她俏皮的抬眸,嗡了聲音道,“相公,你才不過是等了一晚上,我可是等了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