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烏斯抬手就是一拳，拳鋒至中途化掌，一掌壓往艾倫胸口。整個過程艾倫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就是弗里烏斯那一掌實實在在地往他胸口上一按時，他還全然沒有反應。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艾倫發誓自己已經鎖定弗里烏斯，然而從他移步、探拳、化掌到按實他的胸口。這一系列動作，整個過程之中，艾倫全然沒有感應到對方源力有絲毫變化。也就是說，在艾倫的感知網裡，弗里烏斯就像全然不存在一般，至使他無法憑藉敏銳的感知，和以往般料敵於先。

之後那掌印來，艾倫空有百般應對之法，卻偏是被按實卻連一個辦法都沒來得及用上。

接着胸口處力量如山洪暴發。

景物在艾倫眼中狂退，一股大力透胸而入，朝身體上下蔓延擴散。這股力量不斷震蕩着他體內各處，當艾倫摔到地上時，他那二次蛻變化強硬無比的身體已經出現各種損傷。他全身骨頭如瓷器般遍布細微裂痕，血管、內臟均有不同程度的破裂，當下艾倫皮膚湧起一陣不自然的潮紅。他張嘴噴出一口血霧，才算減輕體內壓力，膚色恢復如常。

猛抬頭，弗里烏斯信步而來。

黑帝皇走得並不急，可偏是雙方距離在他幾步之間便消失了個乾淨。艾倫剛來得及立起身，弗里烏斯以掌作刀，筆直插來，動作洗鍊無比。

艾倫腦海閃過幾種應對之法，便要採取其中之一格擋。不料手還在抬起時，弗里烏斯那掌刀刀尖已經輕觸艾倫胸口，一蓬刀氣貫胸而過，自後背出。艾倫雙眼泛起紅絲，弗里烏斯縮掌半寸。微微蓄力，握拳再沖。

平原間一聲悶響。

艾倫如斷線風箏般倒飛了出去，半空灑下連串血珠。

弗里烏斯腳下地面，無聲無息陷下一個寬十米的圓坑，大坑邊緣平滑工整，如同地上石泥被無形之刃割開刨起。

飛出百米，艾倫才摔到地面，又擦出十幾米，身體又復彈起、墮下，最終才止住退勢。他爬起來來時，雙眼鼻孔皆在滲血，胸口衣物盡碎，露出胸口肌膚鮮紅勝血。

他吸一口氣。

這口氣似無極盡，膚色先是轉紅，再由紅入紫。跟着手腕輕抖，惡魔禮讚剛握手中便現紅光萬丈，光芒之中殺氣翻騰，一把巨型兇器已經握在艾倫手裡。

二段逆血！

破滅讚歌！

艾倫底牌盡皆，面對黑帝皇如果還想藏着掖着，與自殺何異？連受弗里烏斯兩次重擊，直到這時，艾倫才有機會拿出底牌。可落在弗里烏斯眼中，換來僅是輕蔑一笑。

黑帝皇閃身掠進。

艾倫抬刀欲斬。

可直到弗里烏斯握拳敲來，艾倫一刀都沒斬出去。非是他不想出刀，而是根本不知道往哪刀。弗里烏斯移動之間似以直線衝刺，可身體邊緣不斷閃爍模糊，艾倫一次次想鎖定他的位置，卻一次次地落空。

如果無法鎖定位置冒險出刀，只會換來弗里烏斯的反擊，從而失卻先機錯漏百出。

可防禦也未必見得是上策。

這次艾倫利用破滅讚歌刀身的寬度，總算趕在弗里烏斯一拳敲在他額頭前，以巨刀為盾擋黑帝皇一拳。

當一聲震鳴。

艾倫連退十步，雙臂一陣酸麻。

弗里烏斯再近，這次改抽拳變踢腿，腳尖拉起銳風如刀，割往艾倫腰側。後者吸氣猛蹲，戰刀下格，以刀脊處擋弗里烏斯一腳。腳是擋住了，整個人卻給帶偏偏，雙腿在地面拉出一線塵囂，側移十米。

黑帝皇淡淡一笑，閃身貼近，繞着艾倫拳打腳踢。他每個動作談不上快，卻偏是在艾倫周圍留下一道道身影。艾倫以破滅讚歌為盾，抵擋着弗里烏斯似緩實疾的密集攻擊。

弗里烏斯的拳腳看上去毫無氣焰，可擊實時卻迸發巨力。雙方碰撞的悶響由慢而快，至最終連綿不絕。交戰處已經平地撥起一道龍捲，紛飛的碎石跟着龍捲飛轉，又為兩人碰撞的源力一次次震碎，最終輾成粉末！

突然龍捲散去，一條黑線筆直飛出，瞬息遠去。

戰場濃煙滾滾，塵囂里弗里烏斯放下手臂。以他為圓心，地面出現圈圈裂痕，遍布數百米長寬的大地，構成數十個同心圓環。當弗里烏斯抬腳掠去，從圓心至最後一個圓環處，地面突然爆起一團塵埃。有風吹過，塵埃散盡，地面出現數百米寬的巨坑，宛若被隕石擊中般。

破來讚歌插進地面，仍然給拉出十米，艾倫才雙腳着地。他渾身上下都在滲血，血從皮膚下滲出，讓艾倫看上去渾身浴血。他又張嘴吐出一口淤血，減輕體內壓力。

弗里烏斯果然可怕。

艾倫遇過的強敵不少，可像這樣被全面壓制還是頭一次。之前那陣攻擊里艾倫用破來讚歌抵擋弗里烏斯那無孔不入的攻勢，可十拳里仍有一兩拳給轟在身上。那短暫的功夫，弗里烏斯攻出不下六百記拳腿。最後十拳更是連成一氣，讓艾倫一口氣轉不過來，致被砸飛。

而直到現在，弗里烏斯腰間那把劍還沒出鞘，更連半分威勢氣焰也欠奉，顯然還遠沒到拿出真正力量的時候。由此推知，當初在天堂星上，奧法西斯同樣末出全力。想到這艾倫為之苦笑，他還以為自己能夠在至尊手下抵擋一陣，原來不過是自己的一番情願罷了。

“不好辦啊，再這麼下去真的會死。”艾倫一抹臉上血跡。

弗里烏斯正信步而至。

艾倫呼出口氣，破來讚歌毫無章法地遙斬一通，刀鋒拉出道道灰白光線破空而去。斬完之後，艾倫看也不看結果，掉頭飛掠。他取道向西，身影不斷閃爍。每次閃爍均跨過百米距離，卻是用上了空間跳躍。

最後一次閃爍，已經消失在弗里烏斯的視線里。那些紛亂劃來的灰色光線連他也不敢忽視，避讓過後，艾倫已經趁機遠遁。弗里烏斯嘴角扯了扯，笑道：“總算還不太笨，逃跑雖然不光彩，可一個不懂進退的人顯然更加愚蠢。”

“希望你可以再聰明點，這個遊戲才會更有趣些啊。”

下一刻，黑帝皇已經消失在原地。

在艾倫被弗里烏斯打得落落荒而逃的時候，魔環城裡，潛魔拉默硬着頭皮前往暗影堡的大廳。

已經三天了。

自三天前從鐵樹城處傳來米里昂的死訊之後，對於是否繼續進攻莫克丹一事，就連拉默也沒了主意。畢竟這和當初的計劃相去太遠，如果對方有輕鬆擊殺米里昂的實力，那麼繼續出兵就不是立威，而是給莫克丹那邊送人頭軍功了。

可若是不戰，魔影國又將威名掃地。無奈之下，拉默只得去見斯伯納克。在彙報了米里昂的情況之後，魔王沒有立刻做出決定，而是讓拉默離開。

如此過了三天，暗影大廳里依舊沒有消息傳來，拉默只能再走一趟。

走進大廳的時候，不知是否錯覺，拉默總覺得大廳比以往又昏暗了幾分。特別是高台王座那一邊，已經完全湮沒在一片幽深暗影之中。拉默在大廳中間就跪了下去，不敢貿然鑽進那片暗影里。他有種感覺，暗影中是另一個世界。

斯伯納克的世界！

“陛下”拉默喚了聲。

暗影里響起“嗯”的一聲，聲音淡漠。

“陛下，關於莫克丹一事，不知道陛下有所決定了沒有？”拉默大着膽子問。

暗影中一陣沉默。

過了半晌，才聽斯伯納克淡淡道：“收兵吧，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拉默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不知為什麼，弗里烏斯去了那一邊。除非你想跟黑帝皇交手，不然的話，就什麼也不要做。”

拉默出了一身汗，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去跟弗里烏斯叫板。只是在這個時候，黑帝皇竟然去了莫克丹那邊，這就顯得古怪了。哪怕莫克丹和魔影國為敵，鐸比亞暗中資助那個暗王，但那和弗里烏斯去莫克丹完全是兩回事。

那說明黑帝皇對莫克丹的那個人感興趣。

拉默不由往暗影中看了眼，心想弗里烏斯感興趣的，不知道自家陛下是否也會動心。

他不敢胡亂猜測，見暗影里沒有聲音發出，拉默只能退出大廳去。潛魔一臉鬱悶地離開暗影視堡，斯伯納克只讓他收兵，卻沒指示接下去要用何種態度對待莫克丹。甚至是否邀請莫克丹談判也沒有明言，拉默嘆了口氣，決定什麼也不做。現在斯伯納克明顯已經關注莫克丹，在他沒有明確表示表示之前，拉默知道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

最明智的做法莫過於靜觀其變。

暗影堡的大廳里，那片幽深暗影一陣翻騰，於是大廳的光線又暗淡了兩分。暗影中兩點猩紅螢光划動，在幽影里留下兩條軌跡。低沉的聲音自暗影中傳出，魔王喃喃自語：“你在想什麼呢，弗里烏斯。既然動手了卻沒顯露殺心，難道你想錘鍊他，還想着給阿加雷斯再添一名至尊不成？”

“不過那個小傢伙竟然能夠啟動無盡破來，難道和那個人有關係？”

“看上去，似乎連我也得走一趟。”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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