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萊斯站在迪爾的無頭身體旁時，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他實在追出太遠，以致於聽到迪爾的示警後折返，仍花費了不少功夫。十分鐘在普通人眼裡大概也就抽一根煙的時間，說不上長，也談不上短。可對萊斯這種人物而言，十分鐘已經足夠完成一場戰鬥，並且決出勝負。

時間的維度，總是因人而異的。

看到迪爾的腦袋和身體分了家，萊斯本以為自己會暴跳如雷。可他沒有，反而出奇的冷靜，冷靜得像頭現獵物的荒狼。現在回想起來，這整個事件就是一個陷阱。從襲殺士官引起自己和唐恩的注意，再到那一男一女故意引開自己。之後唐恩和瑪麗亞又分別被其它人引開，才導致最終落單的迪爾被殺。

這個陷阱是衝著迪爾來的，而且再往前想想的話，會現其實這個陷阱可能從幾天前就布下了。那三天的時間裡，對方非但消耗着他們的體能，也成功撩撥起他們心中的火焰，所以才會在今天那麼輕易中了對方的計。

“把他埋了吧。”萊斯說，迪爾是個噁心的傢伙，但也是個不錯的副官。此刻失去了他，萊斯竟然有些感嘆，那些他以為已經遺忘的人性，竟然在這個時候稍稍抬頭。

然後迪爾的腦袋上，兩顆眼睛突然翻了出來：“請稍等……”

“我的媽！”旁邊的唐恩跳了起來：“這樣還沒死，這食屍鬼本來就是個怪物吧？”

迪爾眼珠滾向唐恩：“不要大驚小怪，我以人腦為食，大腦比正常人強壯是很正常的。不過現在這個狀況，我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又看向萊斯：“長官，請小心。襲擊我的是那個呼爾瑪女人，她在短短三天內成長了許多。我已經用自己證明，目標的手上可能還有促使生物在短時間內進化成長的事物。如果是這樣的話，之前的戰力數據就不能再做參考之用了……”

迪爾越說越慢，眼神也漸漸茫然起來：“我已經到極限了，能夠為你提供的服務至此為止。最後……感謝你從死因營里把我提出來，讓我的生命里多了一段精彩的時光。請務必……保重……”

這才沒有了聲息，迪爾眼珠失去了焦點，雙唇微張，表情永遠定格在了眼下這一幕上。萊斯嘆了聲，蹲下去幫他把兩眼合上，道：“雖然你是個變態的傢伙，不過我承認，沒有比你更好的副官了。殺死你的那個女人，我會把她的心臟挖出來放在你的墓碑上，為你祭奠，迪爾中尉。”

他站了起來，揮揮手。就有幾名士官將迪爾的屍運到一座山頭，他們在那裡挖出一個坑填埋了屍道。萊斯親自挑了塊還算方整的岩石，豎在坑前給迪爾當墓碑。在這塊墓碑上，萊斯用他那鐵手套上的指刀，在上面刻下一行字：這裡面躺着只食屍鬼，致我最好的副官，迪爾。

然後站了起來，對着遠山和群峰出一聲示威的咆哮！

“這陣鬼叫可真吵。”哈勃抬起頭，擰了擰眉頭。上面岩洞灑落幾道泥粉，讓大個子厭惡地撣了開去。

在他前面，岩洞最寬敞的那個地方，蘿拉正向塔麗科娃展現她那擊殺迪爾的姿態。呼爾瑪族的少女一臉驚奇地在蘿拉那長出獸毛的手臂，以及那根長長的豹尾上不斷摸着捏着。那是蘿拉成為從者後的新能力，野性呼喚。乍看上去，她和哈勃的墮落之軀一樣，屬於改變身體姿態的能力。

可又和墮落之軀有所區別。

野性呼喚的能力是喚醒蘿拉的遠祖基因，並使它們顯性化。簡單來說，這和源力者三十級後走上祖裔之路有些相似，均是返祖的現象。蘿拉在現在這付野性姿態下，身體各項數值都得到長足的增幅，無論是力量、度還是身體強度都較之前大幅度提高。

這和貝爾摩德專註於力量，哈勃則是攻擊和防禦專精又略有不同。前兩位從者是專註於他們長項的揮，至於蘿拉，則是全方位的展。即便在力量評估里，全面意味着平庸，可也並非毫無可取之處。至少，全面展的蘿拉能夠勝任的工作更多，適合她的戰場也要比貝爾摩德兩人更多一些。

而且和黑魔翼一樣，野性呼喚屬於可以晉階提升的能力，這和墮落之軀又是一個區別之處。

隨着蘿拉本身力量的提升，野性呼喚還可以晉階為祖靈呼喚，以及最終的遠古呼喚。不同階段的能力，則讓蘿拉展現更高級別的姿態。即便後面兩種姿態也是全面提升的話，那帶來的增幅也絕對不能輕視。

看着塔麗科娃幾乎是繞着蘿拉在打轉，艾倫搖了搖頭，道：“蘿拉，解除野性呼喚吧。長時間維持這種姿態，對你的體能也是一種消耗。”

蘿拉嗯了聲，閉上眼睛，幾個呼吸後。她身上的毛開始脫落，臉上的獸紋由深而淺，由淺而淡，最終消失。就連臀部後的豹尾，也不斷縮回。當蘿拉再張開眼睛時，之前的獸瞳也恢復到了正常的模樣。於是她身上那股漸漸的野獸氣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魔術般的變化，又讓旁邊的塔麗科娃驚嘆不已。

少女甚至不懷好意地看向艾倫，後者讀懂她眼中的意思，連忙擺手道：“不行，你絕對不想我在你身上用蘿拉的那種方法。”

塔麗科娃明顯想偏，本來就膚色淡紅的小臉忽的變得一片潮紅。她看了看艾倫，又望向蘿拉，然後哼了聲卻也沒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艾倫搖頭失笑，也不想解釋，反正從者改造的事情也不能泄露給這少女知悉，索性讓她誤會下去好了，也好斷了她的念想，省得她也想打野性呼喚的主意。

而且從者改造之後會出現什麼樣的能力，也不在艾倫的控制範圍內。就算蘿拉和塔麗科娃同族，前者出現野性呼喚，後者會產生什麼能力完全是不可預知的。

他拍了拍手掌，引起岩洞中所有人的注意，道：“好了，現在對方的狙擊手被我們幹掉。那麼接下來，就是消耗戰了。我們要消磨對方的其它力量，包括他們的物資，人員等等。到最後，才找他們裡面那兩名領決戰，這是最穩妥的戰術。不過我很好奇，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看樣子，不像是哥列特家或梅因家族裡的。而且他們分工明確，行動有序，更像是一支拿掉標誌的軍隊。”說到這裡，艾倫忽有觸動，失聲道：“我知道他們是誰了！”

貝爾摩德四人中，蘿拉和塔麗科娃全然不知曉艾倫之前的事。哈勃則是粗枝大葉的人，也只有貝爾摩德把握到了艾倫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內鬼？”

“沒錯，肯定是之前在凜霜星上撞破聯邦內鬼一事，現在給人查了出來。這些殺手既然到了這裡，那麼……”艾倫露出苦笑：“奈德中校大概有危險了。”

他卻不知，奈德非但有危險，而且已經被萊斯殺了。

“梅因和他們是否有關？”貝爾摩德皺眉道。

“應該沒有，梅因只是出於自己的目的和想法對我出手。如果他和這批聯邦內鬼有關聯的話，應該不會在圖雷不利的時候出面。他完全可以用亞歷山大家的精英拖到我們後面這些殺手到來，由他們出面，那麼梅因就不用着曝光了。我可以肯定，羅迪叔叔對亞歷山大家的所為已經有所回報，而這個過程將會持續很久。”艾倫斷然道：“如果梅因還有內鬼這隻暗牌，他大可以在當時打出來。”

“也就是說，那批人是另外一方的勢力。真是頭痛，我現在才知道，被太多人關注可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貝爾摩德搖了搖頭。

艾倫卻是信心十足：“現在他們的狙擊手被我們幹掉，那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十分有利。至少我們不必擔心來自遠處的威脅，這裡再往前去就是凋謝荒原了。一旦進入荒原，我們的目標就太過明顯。所以我的計劃是，在這片山區里和對方打運動戰。”

“運動戰？”貝爾摩德點頭道：“的確，以這裡的地勢環境，我們可以避開對方的高階強者，專門對他們的低級戰士下手。”

“對，磨光他們的爪牙之後，再對他們的領出手。那個傷了你的傢伙可不簡單，我想至少也有將軍那個級別的實力。”艾倫道：“一名將軍，一名上校，外加十來個尉官或士官的好。這樣的組合如果配合得好，大有可能吃死我們。還好他們看上去沒有默契，而且這些人渾身血氣，應該是殺人成性的傢伙。”

“我很清楚這樣的傢伙，他們沒有耐性。而沒有耐性的人，往往容易暴露出致命的缺點。”艾倫開始在地面畫出一些簡潔的線條，很快幾人就現，這些線條構成了他們所在山區的簡要地圖。讓人驚訝的是，艾倫竟然記得起如此複雜的地勢，每道重要的山脈，每個險惡的峽谷，它們彷彿刻印在艾倫的腦海里，這時不過是通過他的手指重現而已。

艾倫在地圖上划出一條線，這條線將是他們運動的軌跡，同時將在這條運動軌跡上，艾倫打算磨光萊斯他們的爪牙。就在艾倫講解完整個計劃的細節時，忽然洞外響起一陣沉鬱的聲音。

那是飛艦引擎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