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成騎着三輪車，麻鄉長和畜牧局的步專家開的吉普車，任平生也沾了光，省了一塊五毛的車票錢。

任平生到了王木成的養殖基地，在山坡下靠河邊的一個大院子，一進院子就像是走進了貧民窟，大部分的羊都瘦的皮包骨頭，極少數好羊都被隔離在另一個欄中。

麻鄉長本來要回鄉里，步專家要跟來看看，麻鄉長也只能跟來。

”任老師，你是農大畢業的學生？“步專家問。

”不，我是師大畢業的。“任平生說。

”這羊的病很奇怪，看着像是寄生蟲病，但是用上藥一點效果都沒有。“

”步老師，您說的都對，只不過這種寄生蟲不是一般的寄生蟲，在國內還沒有發現，甚至國外也很少見到。“

步專家說：”那麼說，這是一種罕見的寄生蟲病？“

任平生要了幾袋食鹽，傾倒在一個盆里，又要了些磷酸左旋咪唑，用稱稱好分量攪拌均勻說：“這種寄生蟲，一般寄生在國外一種叫西門塔山羊的身上，西門塔山羊很少見，所以這種寄生蟲就更少見了，咱們國家這種狗羊身上，沒發現過這種寄生蟲，所以我估計，這些狗羊可能最近接觸過外國的西門塔山羊。”

“嗯……，對呀！”王木成猛地想起來：“春天有個外地人，說要帶羊來配種，配一隻給二十塊錢，我就答應了，我還奇怪，問他那是什麼羊，他說是外國羊，出肉多。”

“那就差不多”任平生說“有硫化二苯胺嗎？”

“有”步專家趕忙在身邊拿起一瓶硫化二苯胺，遞給任平生。幾個人見任平生忙來忙去，把山羊疾病的因果都說的明明白白，信心增加了不少。

”這種寄生蟲叫什麼名字？“

”這是一種食道結節蟲，一般寄生在山羊的食道內，慢慢地感染腸道，腸道會形成結節和硬塊，英文名字叫”echinodatidosis，中文好像還沒有名字。“

“任老師，你通過什麼判斷是這種外國寄生蟲？”畜牧局的步專家問道。

“通過糞便的細微區分能看出來”任平生說：“我看過的資料上說，一般寄生蟲的排泄物是黃色的，像是稻殼，這種寄生蟲的排泄物是褐色的，只有這麼點細微的區分。”

“嗨……，我當時也發現這個問題了，但是卻沒想到是特殊的寄生蟲。”步專家說。

”任老師“麻鄉長見問題解決有希望，本來無所謂的態度有了變化，他幫不上忙，也插不上手，找了件藍色的長褂子讓任平生穿上，簡單示好。

王木成抓羊，任平生喂摻和在食鹽里的葯，每隻羊按照分量不同，有多有少，七八十隻羊餵了好一陣子，麻鄉長不好站着看，和步專家兩人把葯灑在草料上，喂那些“專欄”里沒有病的羊，達到有病治病，無病防身的效果。

“明天早上應該能看出效果。”任平生一身大汗，脫下藍色褂子，推起自行車要走，王木成一把拽住自行車說什麼也不讓走，麻鄉長和步專家也極力挽留，任平生說了自己確實有事，明晚還會再來，三人這才放行。

第二天晚上，任平生的自行車剛到養殖場的門口，就看見王木成和步專家小跑着迎了上來。

“任老師，太謝謝你了！”王木成心裡感激零丁，為了這些羊，半年多都沒睡好，隔幾天就死一隻，隔幾天就死一隻，老婆天天罵不說，還讓鄉里人嘲笑出風頭。他在鄉里，也是有點頭臉的人物，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冒着得罪鄉領導的危險，到縣裡去貼告示求醫。

沒想到，晚上餵了葯，當時還看不出什麼，第二天中午，羊的糞便就不一樣了，再也不是那種墨綠色的稀屎，變得正常的山藥豆一樣的羊屎蛋。下午，畜牧局的步專家特意來養殖場看看，除了幾隻病的較重的羊，絕大部分羊都精神了很多。

如今看到任平生來，怎麼能不感激呢。步專家是個知識分子，心裡有一分嫉妒，卻多幾分慚愧。他特意沒走，想等任平生來多了解一下這種寄生蟲的情況。

任平生把買的幾種中藥碾碎，用大鍋煮了慢慢一大鍋水，放涼了後讓王木成第二天餵羊，這種葯湯主要用來解毒和恢復腸胃機能。

王木成對任平生的態度，那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樣，飯桌上拿出準備好的一千塊錢，原來王木成留了心眼，什麼時候羊完全好了再給錢，但是見羊恢復的這麼快，知道人家不是騙子，早晚都是一千塊錢，早給比晚給好，這樣的人必須結交，沒準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任老師，以後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你儘管說。“王木成把一千塊錢放到任平生面前。

任平生笑着把錢退回去說：“王大叔，這個錢我就不要了。我想要三隻羊您看行不行？”

“這個……，一隻羊一百多塊，你要三隻羊也不到五百。”王木成：“你要是想吃羊肉，我過幾天叫人殺一隻。”

“王大叔，我不要公羊”任平生說：“我想要三隻剛產羊羔的奶羊。”

“你別叫王大叔，我聽着彆扭”王木成說：“你叫老王就行了，千萬別叫王大叔。奶羊就奶羊，我給你三隻奶羊，再加五百塊錢，就這麼定了。”

”喝酒，喝酒！”王木成拿着酒杯，把身子往前步專家那邊一傾說：“步老師，前幾天我着急，得罪你的地方，你別往心裡去。”

“我理解你，其實我也着急，從來也沒碰上這種寄生蟲。”步專家說：“還是任老師的知識面廣，要不然，我們縣畜牧局的面子可就丟盡了。”

“我不過是偶看看過一篇文章而已，不能跟步老師這樣的老專家相比。”任平生說：”不過，老王大叔，你那個羊圈的衛生可是要搞好，這種寄生蟲病一般是不傳染的，但是羊便不處理好，污染了飼料，那其餘的羊也會染上這種病的。“

”我是太馬虎了“王木成自嘲說說：”我原本想，不就是養羊，栓根繩子一放不就完了，要是任老師，我的兩萬貸款加上三萬多本錢，都要丟在水裡。來來，喝酒，萬分感謝，萬分感謝！“

任平生牽着三隻奶羊回了學校，沒有羊欄，只能暫時把羊栓在宿舍門前，來來往往的學生老師都很奇怪，心想任老師怎麼弄了三隻羊回來。

一連幾天，任平生一大早就要起來放羊，晚上放學也要放羊，看的學生直奇怪，吳校長看見也不好說什麼，那個馮主任看見了，更是斜着眼睛，滿臉地陰氣。

”任老師“馮主任把任平生叫道辦公室去，說：”你是大城市畢業的大學生，國家培養一個老師不容易，你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教書育人上，不是采蘑菇也不是養羊，靠采蘑菇養羊教不出來好學生。“

”是“任平生說：”馮主任，這幾隻羊是別人送的，我過幾天就想辦法處理掉。“

這天，單珍麻天亮和朱彩蓉和一些同學放學的時候，看見任平生正在山路上坐着，三隻奶羊被栓在樹上，繞着樹啃着嫩草。

”單珍，麻天亮，朱彩蓉！“任平生說：”你們三個過來，找你們商量點事。“

三人答應着走了過來。

任平生說：“別人送了我三頭奶羊，我原本想養着，可讓馮主任批評了，我想，你們三個能不能幫我個忙，喂餵羊什麼的，一人一隻就行。”

朱彩蓉說：”任老師，我幫你喂吧，我姐姐在家沒有事情，我叫她幫你喂。“

任平生說：”那很好，不過你姐姐喂一隻可以，喂三隻恐怕喂不過來，我看單珍和麻天亮的媽媽也都沒事，能不能也幫幫忙？“

老師說話，學生哪兒敢不答應。

任平生說：“這樣吧，你們餵羊，羊奶全歸你們，就當勞務費，反正我也不喝。”

“你們回家，跟家裡商量一下。”任平生說。

“咱們是互相幫助，互惠互利”任平生笑着說：“你們回家跟家裡說一聲，盡量取得家裡人同意，明天晚上放學的時候就把羊領走。”

三人回家一商量，沒什麼不同意的，也就出點力氣唄，怎麼也不能得罪老師，但任老師可沒放鬆管理，主動上門教她們怎麼擠奶，怎麼餵養。

在任平生的組織下，三家達成一致，每天的羊奶都裝在一個乾淨的鐵桶中，由朱彩蓉的啞巴姐姐拿到干山鄉去賣，三隻奶羊，一天能擠出十四五斤羊奶，一斤羊奶賣五毛錢，每個月每家都有八十塊錢的收入，雖然比不上一個城鎮的正式工，但在農村足夠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干山鄉的養殖大戶就是王木成，但王木成是以養肉羊為主，母羊產糕以後，奶都喂小羊了，也沒有出去賣的必要。干山鄉多數人還沒有喝羊奶的習慣，少數人知道喝羊奶的好處，直接在朱彩蓉的啞巴姐姐那裡按月交錢訂購，所以，十幾斤羊奶根本不愁賣不掉。

家裡情況沒什麼可擔心的，單珍等三個人專心學習，成績上升的很快，全班在幾個人的帶頭下，隱隱約約有了點競爭意識，連一向淘氣的男生都認真了許多，但有些同學一直學習不太好，基礎差，任平生講課的時候，往往還要講一點初級的東西來補充他們的知識面，語文課成了除體育課以外最受歡迎的課程。

語文課問題不大，但數學課就比較麻煩，成老師教的比較古板，對學生抱着愛學不學的態度，以往學習比較差的同學，上課舉手提問，他認為是在搗亂，所以數學成績一直上不去。這一點，任平生看在眼裡，急在心中。

最後，任平生只好自己出手，藉著檢查作業的名義，把數學的一些關鍵點給他們指出來，有些定理公式要重新講一遍，當然對學生是用假裝批評的態度，不然會讓成老師難堪。

在指導學生之餘，任平生自己也沒有閑下來，經常寫了幾篇小文章，投給了連山日報，期中，一篇短小精悍的”山區農民致富經“刊登在連山日報的第四版。

文章從發展農業企業、反季節種植，農產品深加工和發展特色經營幾個方面，簡單的闡述了山區農民致富的關鍵所在，在文章後面，還有一段署名”北風“的小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