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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州既大捷,聖駕卻遲遲不歸,反倒在京城搞風搞雨,莫非皇上......”周經一直覺得自己很無辜,每次他都試圖置身事外,只是做些牽線搭橋的活兒,可偏偏每次都被捲入了核心,正德朝最大的這項陰謀也不例外。.

如今清算在即,他也是最不甘心,僥倖心理最強的一個,總是覺得正德遲遲不歸,而且不放消息是另有深意。國家大事還是得靠士人才好,那些書院出身的人做小吏還湊合,真的談到政略方針,終究是比不上正途出身的士子的,書院那兩個主事的副校長就是明證。

所以,他覺得正德現在是在敲打他們,通過懸而不落的清算,給他們帶來心理上的煎熬,讓他們印象深刻,最後效法魏武帝曹操,焚書信,給大伙兒來個既往不咎,這才是成熟的政治手段。

“伯常此言差異,皇上的性子雖怪,卻稱不上梟雄,哪裡會有這許多算計?那謝宏智略雖深,也很少遵循正道,何況,他欲以書院學子取代儒家士子的心思已然分明了,又哪裡會搞得這麼複雜?”王鏊有些不耐煩的反駁道。

“以下官之見,近衛軍徘徊大同不歸,其意恐怕是在西邊啊。”閻仲宇附和道。

“連這都算到了?”周經倒抽了一口冷氣,“除了去年請餉那次之外,楊應寧明明從來都沒有明確表示過政見,連我等都無法確定他意向如何,皇上怎地就......”

“那謝宏最厲害之處並不在於他智謀有多高,而是他的謹慎。

王鏊語帶自嘲,恨恨道:“只要有一絲危險的苗頭,甚至苗頭還沒露出,他就會打起十足的精神應對,我等多番謀算落空,皆因於此。眼下,楊應寧若是順應時勢就罷了若是不然,恐怕近衛軍當即就會西向而行,尤其是區區一個三邊總制能夠抵擋的?”

“...···”眾皆默然,楊一清這個三邊總制未嘗不是士黨的手段之一,只不過延綏、寧夏、甘肅三地都很貧瘠,糧餉全靠中原輸送,所以,這三邊只能當做後手,用以呼應,卻不能當做主力。

如今正德在大同巍然不動別說楊一清本來就在看風色,就算不是,他又豈敢妄動?天子之名,再加上應州大捷的威勢,而且還有遼、薊、宣三鎮新政的傳聞,若是近衛軍西進,三邊兵馬只會是望風而降,楊一清什麼也做不了他也不敢做。.

“江南事,難道就沒人擔心嗎?”只是十日不到,王瓊便像是老了十幾歲似的原本花白的鬚髮,如今已是雪白,“難道他們以為就憑一個無兵無將的王守仁,就能壓制住寧王的十萬大軍嗎?”

逃亡失敗給了老頭很沉重的打擊,這些日子他也是反覆在琢磨破局之法。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正德急急率軍回返,在京城大開殺戒,激起天下憤怨。同時,寧王在江南勢如破竹,直取南京,逼得正德不得不親自南征。而後以楊一清這樣的封疆大吏為首天下士人紛紛響應,讓正德首尾難顧,進而奠定勝局。

可正德窩在大同不動,這謀劃就徹底落空了,北方數省,皆有緹騎壓制縱是有義士不顧生死,終究也難成氣候,只有西陲邊鎮尚有可為。結果大勝之後,正德卻絲毫沒有飄飄然,反而冷靜的駐軍大同,以壓制西陲為優先考慮,讓他的謀算再次落了空。

和江南世家一樣,京中大臣的力量不在自身,而是在於他們遍布天下的潛勢力。這股勢力之大,足以動搖天下,可很少有人能將其應用自如,因為沒人有這樣的統率能力,想要發動,契機就很重要。

元年之時,由於雷火之夜後的清算,士人們都感覺到了危機臨頭,所以,全天下都掀起了倒謝的浪潮。現在就難了,有應州大戰的威懾力在,若是沒有契機,大多數人只會觀望而已。

王瓊其實是有些慶幸的,京畿周邊大雪封路,給南北消息的往來造成了不小的阻礙,因此,應州大捷的消息還沒有傳到江南,並不會影響寧王的進展,還能有些盼頭。

只要寧王成了氣候,自己這些人就算死,也能死的有些價值,會成為挑起天下反亂的契機,日後也會有人給正名。

所以,和歷史上那個一直自詡提前識破寧王陰謀,而且慧眼識英才,派了王守仁去江西,有平叛大功在身的兵部尚書不同,如今的王瓊,正急切的盼望着,王守仁有個三長兩短,或者馬失前蹄什麼的。

歷史上他打的算盤很完美,寧王勝了,他頂多就是識人不明若是寧王被平了,他也可以藉著王守仁,佔一份功勞過來,正是個兩面下注的政客之謀。現在,他就只能孤注一擲了。

門帘一卷,一股寒風裹着一個人影,直衝進來,吹去了剛剛聚起來不久的溫暖氣息,讓在場的眾人都打了個寒顫。

眾位大人心情本就不怎麼爽朗,被人這樣一衝撞,多半都是有些惱怒的,只是如今是非常之時,進來的人也不是那種可以隨意呵斥的下人,他們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爽,並且開始努力壓抑心中湧起的焦慮了。

“許部堂,你這是......”

“王閣老,大事不好,江南有消息傳過來了,如今已經傳開了!”許進帶來的不光是寒風,還有比寒風更冷的消息。

“江南的壞消息,莫非寧王已經......”王鏊還算沉得住氣,跟謝宏做了這麼久的對,經歷了那麼多跌宕起伏,他的抗打擊能力已經爐火純青了。

“最終如何還不知道,可寧王的頹勢卻已經表露無遺了,江西諸府群起討伐,聲討者極眾,出兵者也不乏其人······”許進神情冷,語氣冷,語意更是冰寒,

“江南眾世家組織起了一支萬人規模的義軍,以十艘炮艦為先導,經海路,入大江,南京一戰,盡殲寧王水師,王明仲溺水而亡......隨後,南京又有數萬兵馬加入討伐大軍,逆流而上,兵鋒直指安慶,而寧王,如今正在前往安慶的路上...···”

消息並不是全部,只是到南京水戰就結束了,但最終的戰局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哪怕是僥倖心理最強的周經,這時也是面如死灰,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去休,去休,事已至此,各位,還是各自回府,早做安排罷......”沉默良久,李東陽突然長身而起,語帶蒼涼的說道。

還能如何呢?潛勢力本是士人們的利器,輕易不得動用,也用不了,可在謝宏和王守仁手中,卻是應用自如,而且還超常發揮了,只能說是望塵莫及了。李東陽的話說的也很清楚,再議論下去也是枉然,莫不如趕快處理後事為好。

“...···”士黨最後一次合議結束了,懷着各種各樣的心思,眾人離開了文淵閣,靜靜的等待着命運的判決。

“大哥,刀削麵配豆沙包,這吃法相當不錯哦。”

“雖然有點怪,不過二弟你喜歡就好。”

“莜麵,黃糕,涼粉,粉皮......這些都吃過了,你看我都胖了,現在總該回京城了吧?”

“不着急,你吃夠了,弟妹還沒吃夠呢,而且外面又下了大雪,還是再等等的好。”

“大哥,咱們到底要在大同呆到什麼時候啊?寧王叔在江南造反,搞得生靈塗炭,我一想起來,這心裡就難受啊,要是不快點去平叛,百姓還得多吃多少苦啊。你要是擔心西面的話,不如咱們先去延綏?”

一直待在大同城,朝臣們固然心驚膽顫,其實當事人也不怎麼請願,吃遍了大同的小吃之後,正德每天都在催促着謝宏。

對於閑不住的朱厚照同學來說,不管是下江南還是西征,都比悶在大同強。

“再等兩天,看時日,楊大人也應該到了,等他一到,咱們就可以往回走了。”歷史上的楊一清,是在誅殺劉瑾之後,才正式進入正德的視線的,其後兩人的關係很不錯。正德下江南時,正是由於楊一清的建議,才變更了路線,然後就出了意外。

本善寧殺錯也不漏過的原則,入駐大同後,謝宏就已經往寧夏傳了命令,現在只等着對方選擇了。

“我說二弟,你跟弟妹新婚燕爾,不是應該如膠似漆的才對嗎?這寒冬臘月的,着什麼急趕路啊?”

“良女比我還着急呢,她想趕快回京城,嘗嘗奶油蛋糕和冰激凌。”正德滿懷憧憬的說道:“大哥你這次可別忘了,等舉行婚禮的時候,我要你說過的那種大蛋糕,十層的那種!然後我還要去旅行,度蜜月,就跟你當初一樣。”

“大蛋糕是沒問題了,旅行就算了吧,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再等幾年不好嗎?”謝宏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沒事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嗎?十層的蛋糕誒,那不是要累死人了?

不行,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多培養點蛋糕師傅出來,家裡那幾個小饞蟲就已經很要命了,現在又多了倆更邪乎的,怎麼受得了?

“而且,明年年初,倭國的那個天皇也應該來了,你好歹得接待一下啊,哪能自己跑出去玩呢?”

“他會來嗎?光是聽這個名頭,就知道倭國人有多不自量力了。”正德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天皇誒,聽起來很偉大的樣子呢,誰能想到他只是個小島國的皇帝,而且還是有名無實的那種?”

“總是有辦法的,伯安兄那邊若是順利的話,他很快就會到的。”謝宏信心十足的說道。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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