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方府外,戰火愈燃愈烈。

潘尚書鐵青着臉,站在方府正mén前的廣場上,他知道,隔着這扇厚重的大mén,裡面有一個讓他恨了數十年,又怕了數十年的人,君臣二人,做了數十年的朋友,也做了數十年的敵人。只要抓住了他,這些年來一直纏繞着他的夢魘和yīn霾便會一掃而空,這比做皇帝更讓他興奮。

對方府的攻擊已進行了半個時辰,每次衝擊都被禁軍毫不留情的擊潰了。不愧是皇上身邊的親軍,在這關鍵的時刻,兩三千人竟然生生擋住了近萬叛軍的瘋狂攻擊。沒有堅固牢靠的防禦工事,沒有刀槍不入的盔甲,禁軍們僅憑着手中的制式鋼刀長矛,便將叛軍一次又一次的擋在了方府大mén之外,進一步都不可得。

“老大人,命令軍士們放火燒屋吧!這樣打下去我們傷亡會很大的!”趙虎一向平靜的臉上,lù出了些許的焦急。作為一名軍人,他只知道不擇手段的贏取每場戰鬥的勝利,因為戰場形勢萬變,時間對敵我雙方來說都是最寶貴的,特別是現在,事涉身家xìng命,更是拖不起。

“絕對不行!”潘尚書厲聲拒絕了趙虎的提議。

“四路大軍一直沒有按約起事,老夫肯定他們已來不了了,也就是說,現在只剩你的這三萬人馬在城內支撐,只要城外任何一路駐軍進京勤王,你我二人都難逃一死。唯今之計,只有活捉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只需幾日,老夫遍布天下的mén生故吏便會起而響應,各路大軍中忠於老夫的將領也會起兵擁戴,所以,皇上不能死!他若死了,你我便也走上了絕路,明白了嗎?”

趙虎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接着又急道:“剛剛衝出去了幾百名禁軍,mén下估計,他們是去城外搬救兵了,mén下派兵追擊,已將他們殺散,可是為首的人卻不見蹤跡。”

“為首之人是誰?”

“方錚。”

“是他?”潘尚書神sè一變,眼睛微微眯起,“他與龍武軍的馮仇刀向來jiāo情匪淺,老夫估計方錚是去找他搬救兵了。”

接着潘尚書冷冷一笑:“由他去吧,等他到了龍武軍軍營就會知道,馮仇刀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趙虎稍稍放了心,“鏘”的一聲chōu出佩刀,朝叛軍士兵們暴喝道:“給老子再沖一次!天亮以前一定要給老子衝進去!”

“沖啊!”士兵瞪着布滿血絲的眼睛,高舉兵器,cháo水般的向方府大mén又一次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神策軍軍營。

太子正悠閑的坐在帥帳中,饒有興緻的看着一幅京城地圖,地圖已被各種顏sè的線條塗抹得凌luàn不堪,看起來就像頑童在紙上luàn筆塗鴉,然後又毫無興趣扔掉的一件棄物,可太子卻看得津津有味,彷彿在觀賞着一幅絕世的名家畫作。

劉長生坐在太子對面,望着太子溫文爾雅的笑臉,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劉長生是神策軍的領兵大將,神策軍駐紮在離京城不足七十里的大營中。

潘尚書造反,京城被叛軍攻破,現在叛軍已兵圍皇宮和方府,這些情報,他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現在的他感到很惶然,雖說自己早已立誓效忠於太子,如今皇上被困在城內,可太子卻鬼使神差的深夜出現在了他的軍營之外,並且嚴命他不得妄動一兵一卒。他的內心在不停的掙扎,立誓效忠太子是一回事,可眼見皇上有難卻不能發兵救駕,對於受了數十年忠君教育的劉長生來說,仍是有些不能接受。

不過他可不敢將心事表lù出來,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表面上看着溫文恭謙,實際上,太子狠毒起來,連他這個屢經陣仗,殺人如麻的將軍都不自禁的感到害怕和戰慄。

“劉將軍是否等不及了?”太子眼睛盯着地圖,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末將不敢!”劉長生趕緊拜倒,惶恐的回道。他知道,若太子對他的忠心產生了懷疑,那麼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說來悲哀,神策軍內的將領,效忠於太子的並不止他劉長生一人,太子已將這支軍隊牢牢的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充其量只是一個表面上看來威風凜凜的傀儡而已,這樣的傀儡,神策軍中還有很多。太子殿下不會介意換一個上來坐這大將軍的位子的。

“劉將軍不必惶恐,孤相信你。”太子溫和的朝劉長生笑了笑。若只看他的外表,誰都不得不承認,太子殿下將來會是一位仁和寬厚,聰明睿智的一代明君。

劉長生聞言心裡鬆了一口氣,低下頭稱謝,然後才起身。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千萬不要luàn說話,甚至連表情和眼神都得控制好,不能流lù出一絲一毫對皇上的擔心,否則,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太子殿下會毫不猶豫的剷除任何他不相信的人。

“形勢還是不甚明朗啊。”太子放下了手中研究了半天的京城地圖,輕輕的嘆了口氣。

劉長生試探的問道:“敢問殿下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孤的老師若未得手,我等貿然起兵,豈不是為他人作了嫁衣?”太子淡淡的道,“只要老師殺了父皇,孤便有充足的理由率軍攻進城內,殲滅叛軍,為父皇風光大葬,然後......登基稱帝。”

說到登基稱帝四個字,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光芒。

“末將斗膽,若潘尚書活捉了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怎麼辦?”

“就算父皇被孤的老師活捉了,他也不會活得太久,父皇為對付老師,布置了好幾年,孤又豈能閑着?”太子笑了笑,眼中寒光四shè。

“只可惜我們手中的兵力太少了,不然此時攻進城去,luàn軍之中,父皇和老師也許都不能倖免於刀兵,然後孤再將屠戮父皇的罪名推到老師的身上,天下人誰能說孤做錯了?”

“殿下,我神策軍有五萬餘人,城內潘尚書的叛軍只有三萬,若要殲滅他們,這些兵力似乎也足夠了......”

“不行,就算殲滅了叛軍,神策軍的傷亡肯定也不小,你敢保證沒有別的軍隊暗中覬覦皇位嗎?若他們趁我元氣大傷之時起兵叛luàn,怎麼辦?”

太子冷笑道:“螳螂捕蟬,孤要永遠做那隻黃雀,絕不允許別人在孤的身後等着漁翁得利!”

---------------------------------

一片殘垣斷壁之中,方錚正閉着眼假寐。

他需要休息,今日的運動量實在太大了,對於不會武功,體質平平的他來說,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

但是他的腦子沒休息,他仍在不停的思考。

潘尚書就像一個兇惡的不講道理的賭場莊家,他將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的身家xìng命蠻橫的押到了賭桌上,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他都毫不在乎,他已賭紅了眼睛,像個瘋子般盯着賭桌上的骰盅,準備開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