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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廳里早已擺了八張黑漆四方長桌,桌上的白瓷果盤裡裝着瓜果點心。

蕭希微招呼眾位夫人小姐剛坐定,那邊翠屏已經扶着老太君走了進來。因為今日是壽辰的緣故,老太君穿了件暗紅色的福壽吉祥紋團花的褂子,頭上戴了一套赤金的紅寶石頭面,顯得既貴重又喜慶。

“祖母。”蕭希微忙上前走到老太君身邊扶住她另一隻手。

眾位夫人和小姐也紛紛起身給老太君請禮問安說著祝壽的話。

老太君走到主位上坐上,面上盈起一絲笑意,“你們能來給我祝壽我心裡很是高興。今個兒是我家微兒第一次操辦壽宴,難免有什麼地方不周到的,眾位還請見諒呀!”

眾人紛紛起身說著不敢,目光卻裝作不經意的瞥向老太君身旁的蕭希微和一直端坐着的李氏。

按說這樣操辦壽宴這種事向來都是由候府的主母打點的,怎麼主母不出面,反而由這麼點大的丫頭出面了?而且,老太君話里話外都是維護的樣子,難不成這府候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坐在席上的夫人哪個不是人精,只稍稍一想,便各有猜測,投向蕭希微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殷勤。

瞧見這情形,一直端坐在席間的李氏面上有些綳不住了,而蕭希樂臉上更是青紅交加,投向蕭希微的目光不免就多了絲怨憤。

“青梅,這是怎麼回事?”

齊氏雖知道李氏被禁足的事,但她着實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老太君竟然讓一個丫頭出面打理,就是公然在眾人面前打李氏的臉呀。

李氏臉色不免有些難看,她冷冷的盯着蕭希微那張精緻雪白的瓜子臉,咬牙切齒的道,“還能怎麼回事!這丫頭面上瞧着一團和氣,其實心思毒辣着了!”

瞧李氏面目猙獰的樣子,約莫當真是恨毒了蕭希微,齊氏不由一笑,眉尖一挑,道,“姑娘心思再毒辣,再厲害有什麼用,將來嫁到了婆家,還不是要看婆婆丈夫的臉色過日子,到時候要捏扁還是搓圓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李氏睨了齊氏一眼,瞬間便明白了齊氏的意思,陰冷的臉上也浮起了一絲笑意,“嫂嫂說的沒錯。”

眾人又說了一會,劉嬤嬤便走到蕭希微面前低低說了幾句。蕭希微笑了笑,轉過臉望着老太君道,“祖母,時辰差不多,可以開宴了。”

老太君點了點頭。

一時間,各色珍饈如流水般被端了上來,丫頭們放下菜品後又一一退了下去。

待廳中安靜下來,蕭希微便讓人去通知父親蕭衍,各家的男賓便結隊來給老太君祝壽。

蕭希微一眼便瞧見自家的哥哥穿着一件絳紫色挑雲紋暗繡的錦袍襯得他整個人身形挺拔,他一進來,席間不少夫人和小姐的目光紛紛朝他移了過去。

“二小姐,這位公子是誰?”坐在蕭希微旁邊的兵部尚書孫女廖小姐紅着臉低聲對蕭希微道。

蕭希揚長年在蕪城,是以,京中的小姐夫人都沒見過他。

蕭希微嫣然一笑,“他是我哥哥!“

廖小姐眸子一亮,聲音也不覺得提了起幾,“哦,是那個被老候爺帶去蕪城的大公子么?”

蕭希微笑着點了點頭。

聽到蕭希微與廖小姐談話的眾位小姐看向蕭然揚的目光里不自覺得多了幾分仰慕。

這便是那位備受老候爺器重的長公子呀!瞧這容貌質度,將來定是要繼承候府的爵位的。

“孫兒在這裡恭賀祖母福如東海,日月昌明。松鶴長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歡樂遠長。”蕭希揚上前朝老太君鞠了一躬,抬首便說了一串的吉利話。

老太君聽了,笑得合不擾嘴,“你這小子,許久不見,別的沒不見長,油嘴滑舌的功夫倒長了不少!“

蕭希揚朗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沒辦法,油嘴滑舌的話祖母愛聽呀!”

“揚兒!不得胡言!”見蕭衍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蕭衍忙板著臉喝了他一聲。

老太君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大了,“難不成,你千里迢迢回來給我祝壽就為了說幾句油嘴滑舌的話哄我開心,那我可不依了!”

“這我怎麼敢了!”蕭希揚一笑,揮了揮手,小廝便捧了一個大紅鑲金貼壽的紅木匣子走了上來。蕭希揚接過,當眾打開,裡面卻是放了一尊象牙雕制的踏蓮觀音。這尊觀音,雕功繁複精緻一氣呵成,線條柔美流暢,眉眼端莊帶着一絲悲天憫人的慈悲。

象牙原本便來之不易,更何況是這麼大一根,那要獵殺一頭多大的野象才能得到這樣的象牙,這尊觀音只怕是千金難求,當真是珍品呀!

眾人正暗自讚歎着,卻聽蕭希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祖母,這尊觀音所用的象牙是我親自己獵殺野象得來的,而這觀音卻是祖父親自去請了蕪城張大師特意為祖母雕刻的,說起來是祖父和我兩個人的心意。不知道,這份賀禮祖母您滿意么?”

聽蕭希揚提起老候爺,老太君的眸光不覺濕潤了幾分。而其他人聽到這觀音所用的象牙竟然是候府大公子親自獵殺的,不免得又對這位大公子高看了幾分。

眼見老太君和眾人都因為蕭希揚的賀禮對他刮目相看,蕭希樂便有些坐不住了,忙站起身道,“祖母,我和五弟也有賀禮要呈給祖母。”說完,她起身拉着才九歲的蕭希明上前給老太君福了福身。

大越朝向來嫡庶長幼分明,蕭希微作為候府嫡長女又是原配所出理應在蕭希揚身後獻上賀禮,沒想到卻被繼室所出的子女搶了先。

宴習上的夫人們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一瞬間轉過不少念頭。老太君眉心微擰,眸中明顯閃過一絲不悅,但礙着宴習上這麼多人,終究沒說什麼。

蕭希樂似乎也察覺到什麼,她笑顏如花的轉過臉看着蕭希微道,“姐姐,你不介意我和五弟先向祖母獻上賀禮吧!”

蕭希微唇角一彎,漾起一抹清淺的笑容,“怎麼會,妹妹請。”

蕭希樂這麼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看來這次李氏替老太君準備的壽禮只怕是下了血本,就為了讓蕭希樂在這次壽宴中大放異彩,脫穎而出。

果然,不一會,便見兩個廝抬着一塊巨大雞血石的擺件走了上來。只見那雞血石上下面雕着波濤大海,上面則雕着雲霧山巒,山巒中一株株松樹挺拔,雕功極其細膩精湛。

眾人一瞧之下,紛紛讚歎。

蕭希微抿唇一笑,這麼奢華貴重的雞血石,又這麼大一塊,看來,李氏這次當真是下足了血本。

“孫女恭祝祖母福如東海長流水,壽如東海不老松!”蕭希樂拉着蕭希明一起向著正座的老太君姍姍下拜。

“你們有心了。都起來吧。”老太君牽了牽嘴角,語氣淡淡的道。

原本滿心歡喜等待讚揚的蕭希樂怔了一下,她有些不明白,為何老太君瞧了她的壽禮會是這樣的態度。

蕭希微端起酒杯淡淡的抿了口果子酒,唇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李氏約莫還不知道自己私扣公中銀兩的事已經被老太君知曉了,她若是知道絕對不會為了讓蕭希樂出頭送出這麼貴重的壽禮,李家是什麼樣的家底老太君還能不知道?這樣貴重的壽禮,李氏能這麼輕描淡寫的拿出來,那她得從公中剋扣了多少銀兩呀!

“姐姐,現在該你了?你為祖母準備了什麼樣的壽禮呀?”見老太君面容冷淡,蕭希樂忙將目光移向了蕭希微,她眨着大眼睛,一派的嫵媚天真。

她就不信蕭希微的壽禮能比她的更貴重!

蕭希樂一笑,緩緩起身道,“我的禮物只是我的一點心意,實在比不得妹妹的貴重。”

蕭希樂一聽,嘴角不自覺彎起一抹譏諷的笑意,眼睛越發亮了,“姐姐太謙虛了。祖母一直誇姐姐聰慧機敏,想必姐姐的禮物定是不凡,不如讓我們開開眼界吧!”

隨着蕭希樂的話,宴習上眾位夫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蕭希微。

從前這位二小姐給眾人的印象是莽撞又招搖,可今日瞧來,她卻端莊穩重,即便是被繼妹這樣僭越,臉上依舊也帶着溫婉的笑意,絲豪不見動怒,當真不愧是候府的嫡女呀。

蕭希微淺然一笑,揮了揮手,紅雨便捧着一個黃花梨制的畫盒走了上來。

“孫女為老太君準備的是一副綉品,說起來,我這壽禮與妹妹的便有異曲同功之妙了。”蕭希微說罷,便示意紅雨與紫煙兩人將那幅綉品拿了出來,徐徐在眾人面前展開。

那綉品足足有一米多長,左邊用青黑兩種線綉了一個偌大的‘壽’字,而左邊也同樣用不同的字體了綉了各種‘壽’字,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個。

“姐姐,你這些‘壽’字繡得真好看!”蕭希樂歪着腦袋讚歎了一聲,隨即她一皺眉,“姐姐,你給祖母的壽禮不會就是這個吧?”說罷,還不忘眨了眼睛。

隨着蕭希樂的話,眾人也同樣抬起眼睛看向蕭希微。

的確,比起那價值不菲的雞血石擺件來說,這百字壽綉品就有顯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壽禮么,講究的便是一個心意,若是都論貴重的話,還不如抬箱金子來!”眼見蕭希樂嘲諷自家妹妹,蕭希揚忍不住出聲道。

眾人跟着一笑,蕭希樂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蕭希微抬眸看了眼蕭希揚,嘴角綻出一抹清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