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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鑰冷着臉,滿目都是陰霾。無論是什麼時候,他最最討厭的人都是樂正容休,沒有之一。

“大人,您可算來了。”萬公公忙不迭的從裡面跑了出來。臉上厚厚的白,粉已經叫淚水給衝出了道道的溝壑出來。

“皇上他……。”

“進去說。”樂正容休一眼瞪了過去,萬公公立刻就閉了嘴。

眼看着樂正容休已經進了宮門,宗政鑰卻仍舊獃獃的站着。樂正容休皺了皺眉,一把扯住宗政鑰的衣袖將他給扯進了龍彰宮裡。

“外面今日當值的那些人給本尊看嚴了,一個也不許出去!”

“是!”

萬公公答應着躬身退了出去。

“你想做什麼?”宗政鑰皺眉盯着樂正容休。

“殿下該明白,如今的北齊是個什麼局面。驟然間傳出皇上駕崩的消息,會出現什麼樣的禍端?”

宗政鑰抿了抿唇,樂正容休卻已經扭過了頭去:“去瞧瞧皇上。”

眼看着一人拎着葯xiāngzǐ從身邊走了過去,宗政鑰這才瞧見樂正容休身後還跟着一位太醫,正是太醫院的張提點。他不由驚了一下。

這位張提點算得上是北齊歷經兩朝的老人,醫術和人品都好的沒話說。只可惜,近些年來因為他年事已高,早就萌生了辭官回鄉的念頭。

但,朝廷裡面也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始終都沒有允許。只准許他在府中修養,非重大事件不用入宮。但是必須保留官職。

說起來,他也有好些年沒有見過張提點了。

這會子,樂正容休居然將張提點給請出了山?

“皇上的確已經駕崩,大約在昨夜子時便已經仙去了。”張提點緩緩收了手,重重嘆了口氣。

他混跡在宮中大半輩子,沒想到最後一次診脈居然是在這樣的一副局面之下。

“怎麼可能?”宗政鑰下意識的便要反駁,昨夜亥時北齊帝才吃了葯睡下。他明明瞧着北齊帝睡下的時候呼吸都已經平穩了,怎麼可能在子時就……

“殿下若是不相信下官,只管請旁的太醫來瞧瞧。”對於宗政鑰的指責,張提點並沒有選擇忍受,而是毫不客氣的反駁了回去。

“可能瞧出死因?”樂正容休聲音淡淡的。

“下官已經仔細瞧過了,皇上死於中毒。”

宗政鑰:“……。”

這不是更扯么?昨夜只有他一個人在寢宮裡面,北齊帝怎麼可能會中了毒?誰給他下的毒?

“居然是中毒?這可得好好查查。”樂正容休半眯了眼眸,毫不掩飾眼底那一抹冷然和殺意。

“其實也算不上中毒。”張提點將目光從北齊帝身上收了回來:“下官發現皇上是死於咽喉閉塞呼吸不暢。但正常情況之下並不能夠產生這樣的癥狀,皇上並沒有咳喘病史。是以,下官才懷疑皇上是服用了什麼不當的東西,引發了這個情形。那東西也許並不是毒物。”

“小萬子。”樂正容休冷了臉:“你昨夜給皇上用過什麼?”

眼看着樂正容休動了怒,萬公公膝蓋一軟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奴才哪裡敢自作主張給皇上亂用什麼東西吶。昨夜皇上入口的東西都是殿下親自安排的。”

“哦?”樂正容休便側目瞧向了宗政鑰。

“本宮只給父皇用了葯。”宗政鑰皺着眉,總覺得眼前的事情有哪裡不大對勁。

“若是如此那便沒有問題了,金丹當中並沒有能夠引發呼吸不暢的東西。”

“皇上昨夜並沒有服食金丹。”萬公公輕聲說著:“殿下重新給皇上開了藥方抓了葯,皇上昨夜只吃了殿下送上的葯。”

“你改了藥方?”樂正容休皺眉:“這事情為什麼不支會本尊?”

宗政鑰淺抿了唇瓣,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心思替自己辯駁。他覺得從昨天晚上開始,他似乎已經掉進了一個萬丈深淵當中。如今說什麼,似乎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藥方呢,拿來給我!”

這一次宗政鑰配合的很,將貼身放着的藥方拿了出來。樂正容休挑眉,示意萬公公將藥方拿給張提點。

張提點不過才朝藥方上瞟了一眼便抬起了頭來:“長生果?這裡面怎麼有長生果?!”

樂正容休眯了眯眼:“長生果有何不妥?”

“皇上自幼對長生果過敏,半點都碰不得。下官記得在皇上小時候有一次誤事了長生果做的點心,差一點便折損了性命。是下官將他給救了回來。那時候他身體強健,下官又到的及時,才撿回了一條命。如今……。”

他嘆了口氣:“到底是年齡大了。”

宗政鑰身子一顫,加了長生果的湯藥是他親手餵給北齊帝的。這麼說起來,是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父親么?

“藥方你從哪裡來的?”樂正容休一雙染血的幽冷瞳眸盯着宗政鑰。

“是一個叫小平子的小太監拿來的,他說是以前給父皇看診的太醫留下的方子。”宗政鑰聲音飄忽,這種時候便如提線木偶一般,完全失了神魂。

“這不是太醫院的方子。”張提點說道:“所有太醫院開出來的方子,在後面都蓋得有太醫院的印鑒,還得有當值太醫的簽名。這個……。”

他將方子遞給了樂正容休,他方才說的那兩樣東西一個都沒有。

“萬公公,去將小平子給本尊找過來!”

“哎呦。”萬公公翹着蘭花指說道:“莫說是龍彰宮,即便是整個後宮都沒有一個叫做小平子的小太監。大人可叫老奴到哪裡去找呢?”

“哦?”樂正容休皺了眉,卻轉身瞧向了張提點:“請您先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

“下官今日,一直在府里休息。”

“恩。”樂正容休對張提點的回答非常滿意:“送張提點出宮。”

大殿裡頭瞬間便只剩下樂正容休和宗政鑰。

“嘶。”

寂靜中,極其細微的聲響都能夠被擴大數倍。宗政鑰就是被這樣原本細微的聲音給驚着了,抬頭看去,卻是樂正容休將手裡面的藥方子給撕了個粉碎。

“你……。”

他眯了眯眼,眉心的硃砂痣血一般的殷紅。陰沉的眼底這會子卻出現了那麼幾分不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發生的一切分明是有人給他布下的一個精妙的局。而在北齊的天下,能這樣子算計到他的人,除了樂正容休再也不做他想。

偏偏,他卻……無力辯駁。

他以為,那人好不容易捏了把柄在自己手裡面。還不知道要怎麼作踐他呢,哪裡想到,他居然將藥方子給……撕了?

“你……。”

“如今外面的局勢殿下該是比本尊更清楚。”樂正容休聲音淡淡的,似乎並沒有瞧見宗政鑰眼中的驚異。

“這種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對北齊的局勢有百害而無一利。”

宗政鑰抿着唇。

“當務之急,還請殿下迅速登基。新帝立刻下旨抗敵,定然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怎麼可以?”宗政鑰皺着眉:“父皇屍骨未寒,我若是在這個時候登基,旁人會怎麼看我?”

“呵呵。”樂正容休冷笑:“殿下如今還在乎名聲么?”

樂正容休張着嘴,半晌沒有能發出聲音來。樂正容休說的不錯,什麼罪過都沒有弒父嚴重。

“大敵當前,後宮生變。定然會影響軍心,到時候定然一定會給定國公可趁之機。當務之急只能請殿下速速執掌大權。”

樂正容休語氣加重了幾分:“一切,都當以大局為重。”

宗政鑰低下了頭,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不止一次幻想過自己登上皇位的樣子,但怎麼都沒有想到,如今居然會是在這樣的一副局面之下登基。

樂正容休眸色冷幽幽一閃,朝着半空里揮了揮手。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驟然之間響了起來,宗政鑰吃了一驚。抬起頭來卻只看到龍彰宮上上下下的人,除了樂正容休都已經朝着自己跪了下去。

而萬公公已經拖着嶄新一件龍袍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深色冷峻的陸皇后。

“母后……。”宗政鑰心中一顫,這種時候怎麼會看到自己的母親?

“還請皇上速速更衣,哀家預祝皇上早日旗開得勝,叫亂臣賊子死無葬身之地。”

“皇上?哀家?”宗政鑰腳下步子一陣踉蹌,突然就明白了什麼。艱難扯了扯唇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母后,您……也一定要逼我如此么?”

陸皇后抄着手,眼底之中不辨喜怒:“請皇上以大局為重。”

“好。”宗政鑰吸了口氣:“既然你們都希望我如此,我便如你們所願。”

他高昂了頭顱,眼神輕蔑的瞧向了萬公公:“過來,給朕更衣!”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北齊的歷史自此掀開了新的一頁,楚京上下還沒有從北齊帝突然駕崩的消息中反應過來。新帝宗政鑰便已經登基了。

接下來,新帝直接下旨撤銷先帝不抵抗政策,北齊正式對定國公開戰。

楚京四門被封閉,北齊帝的屍體只能擱置在棺材裡面暫時停在龍彰宮。莫說是下葬入皇陵,即便是百官弔唁治喪,在這樣一個非常時期都只能一切減免了。

說起來北齊帝風光一世,誰都沒有想到居然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在了自己親生兒子手裡面。而且,死了之後的境況居然這麼凄涼慘淡。

唐韻趁着夜色入了宮。眼前的一切多少叫她有那麼幾分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