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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憐霜在院子門口吵吵着要求見小姐呢?”

唐韻皺了眉,這個憐霜她還真有印象。

傳說中可不就是鬼王的緋聞女友么?這人遠遠的見過一面,瞧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自己從骨子裡面就是不喜歡她。

“那是個什麼人?你們跟着我也有好些年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需要特地來告訴我么?”

“奴婢原本也是不想理會的。可是……。”

秋晚皺了皺眉:“那憐霜就跪在院子門口,說的楚楚可憐。任誰來勸始終都不肯起來。奴婢瞧着……。”

“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奴婢瞧着,鬼王府的下人並不是真心勸說。甚至還隱隱的有火上澆油的意思。一個個分明是想要看好戲的嘴臉。”

唐韻沉吟了片刻沒有說話。

她現在基本可以肯定鬼王就是樂正容休,但她並不知道樂正容休怎麼就成了鬼王,甚至不願意同她相認。但她相信,個中的緣由一定不單單是想要為難她那麼簡單。

傳說中鬼王並不經常回安榮城的鬼王府,只怕除了連年的平匪征戰之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府裡面實際上並不十分的安全吧。

安榮並不似北齊,經過那麼多年的整頓,早已經被樂正容休給治理的鐵桶一般。

這裡說到底是別人的地盤,鬼王府里的下人只怕也是不知道什麼人塞給他的。難免會有各方勢力的眼線。想要做到上下一心,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隔岸觀火的定然大有人在。

這個憐霜……

定然也洞悉了這其中的關竅,所以才故意做出這麼一副楚楚可憐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她是摸准了自己初來乍到,在這般的情形之下不會放任她就那麼跪着,壞了自己的名聲。

她唇角掀了一掀:“那咱們,就去瞧瞧吧。”

秋晚答了一聲是,立刻給唐韻讓開了一條路。心裏面卻給憐霜點了一根蠟,你惹誰不好,來惹自家小姐。這不是作死么?

唐韻抄着手,走的不緊不慢。臉上的笑容也恰到好處,端方而優雅。

“你是憐霜?”隔着一道月洞門,唐韻並沒有邁過門去。在門裡漫不經心的盯着她:“聽說,你要見我?”

憐霜顯然沒有想到唐韻來的這麼快,愣了一愣。卻極快的醒過了神來。

“憐霜見過……。”在如何稱呼這事情上憐霜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只低低道了一聲:“督總。”

“你不是我北齊子民,不需要對我行跪禮,起來吧。”

“不!”憐霜大力搖頭:“憐霜不能起來,是憐霜給王爺和督總帶來了麻煩。憐霜心裏面愧疚的無以復加,恨不能以死謝罪。所以,今日特來負荊請罪,哪裡敢就這樣站起來?”

“咦?”唐韻半眯了眼眸:“你請罪不是該找鬼王去么?來給我請的哪門子罪?”

憐霜聲音一頓:“聽聞當日督總也在河上,宮宴上還叫您因為這件事情受到責難。更是因此叫鬼王殿下的名譽受到了損害。憐霜死不足惜。”

“所以,你想死么?”

憐霜:“……。”

話題的展開怎麼是這麼一個走向?這位水師督總怎麼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呢?

唐韻冷眼瞧着憐霜。那女子膚色雪白而細膩,並不似旁的花樓娘子一般,因為常年化妝而將皮膚弄的慘不忍睹。

她的裝扮極其的肅靜而淡雅,眼睛裡面淚光點點,瞧上去弱不禁風。尤其是她眼角那一滴淚痣,叫人瞧着莫名的心疼。

到是一個標誌的美人。

“我瞧你的樣子似乎也並不是真的想死吧。”

憐霜面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尷尬,卻並不作聲。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不說話永遠是最正確的方式。

“既然不想死,就不要總將死不死的掛在嘴邊上了。遇上一個實誠的人,若是真以為你說的是心裡話,賞了你如願,可如何是好?”

這話唐韻說的不慍不火,聲音緩慢而優雅。

憐霜只能低下了頭去:“督總明鑒。”

“既然如此,起來說話吧。”

“憐霜,憐霜雖然罪不至死,但的確有過錯。除非王爺或者督總親口原諒了憐霜,憐霜不能起來。”

“這麼喜歡跪着么?”唐韻低笑了一聲:“那我怎麼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博了你的面子?”

憐霜面色一僵。

“秋晚,去搬把椅子過來。我陪着憐霜姑娘說說話,有人聊天什麼的,大約跪起來也會不那麼辛苦。”

“奴婢這就去。”秋晚歡快的答應了一聲,喜笑顏開扭頭就走。

憐霜和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唐韻居然會是這麼個反應。

一個女人想要抓住男人的心,不是應該表現的越賢良越大度才好么?更何況,誰都知道她是鬼王身邊的老人。而這個女人不過是個新歡,本身又有那麼多見不得人的過往。在鬼王那裡根基未穩,不是更應該賢良淑德一些才好么?

她怎麼……怎麼……

“小姐。”秋晚說道:“南越濕氣重,怕您受了涼。奴婢特意給您準備了一個厚厚的坐墊,您瞧着還滿意么?”

“很好。”唐韻微笑着,款款坐了下去。

“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唐韻微笑着說道:“有這墊子撐着,即便天氣寒涼,我多坐一會也是無妨的。”

憐霜抓狂中抬頭望天。此刻艷陽高照,清空萬里。哪裡寒涼了?哪裡就寒涼了!!!

“咦。”唐韻低聲說道:“莫非你沒有什麼可說的么?還是你的話只能跟王爺說?那就算了,我還是找人通知王爺去吧。”

“等一等!”憐霜咬牙一聲輕喚:“我……憐霜的確有很多話要同督總說。咱們可否……”

她一雙眼睛朝着四周飛快的掃過:“借一步說話。”

“這隻怕是不行的呢。”唐韻愁眉苦臉:“你方才不是說了么?為了贖罪必須得在這裡跪着。我若是跟你借一步說話了,豈不是枉費了你一番苦心?不好不好。”

說著話,她連連搖頭:“為了叫王爺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咱們還是在這裡說吧。”

憐霜咬了咬牙,她怎麼不知道唐韻方才那番話分明是話裡有話。但事情是她挑的頭,偏偏半個字都沒有法子反駁。

“在這裡說也行,可否請督總遣退了左右?”

“這也是不成的。”唐韻嘆了口氣說道:“這裡的下人都是鬼王府的下人,我不過是個客人。哪裡能越俎代庖呢?”

“至於我身邊這個丫頭么。”唐韻微笑着瞧向了秋晚。

“奴婢記性差着呢,所有的事情一轉眼就能忘記了。憐霜姑娘您不用擔心。咦……。”秋晚面色一變:“姑娘乃何人?”

“秋晚啊,你這個記性也真是沒誰了。唯有希望你別哪天把我也給忘了才好。”

“小姐放心,奴婢天天在心裏面將您的名字默念了上萬遍呢。忘了什麼也不會忘了您。”

“恩恩。”唐韻點頭,滿面的欣慰:“這就好。”

憐霜:“……。”

你們主僕兩個一唱一和的在這裡演戲,就不能顧慮下旁觀者的感受么?

“安榮都在傳說憐霜是王爺的女人,但如憐霜這般出身卑賤的女子原本是配不上王爺的。督總是不是也如旁人一般很奇怪,為何王爺會對憐霜這樣的女子異常垂青?”

“不奇怪。”唐韻真誠的搖了搖頭:“誰還沒有個糊塗的時候?”

憐霜:“……。”大家還能愉快的聊天么?

“憐霜想要給督總講個故事。”憐霜咬了咬牙,決定不再繞彎子了。

跟這種人繞彎子,分分鐘能把她自己給繞死。

“從前有一個女孩子,原本是個好人家的女兒。雖然家裡面並不是特別的富裕,卻也三餐有靠,生活還算過得去。”

她也不待唐韻答話,直接就開始講故事了。她生怕自己慢了那麼一時半刻的,就叫唐韻恁的再也開不了口了。

“等到那女孩子漸漸長大了,就出落成了十里八鄉的美人。因此便惹來了一個惡霸的注意。他為了得到那個女子,便故意設計的叫女子的父親染上的賭癮。極快的,女子家裡便家徒四壁,債台高築了。”

“那惡霸知道他們家已經無力償還,便露出了自己兇狠的嘴臉,逼着女子的父親拿她抵債。女子父母心疼女兒,抵死不從。惡霸便誣陷他們偷了他家的東西,將他們一家子都投入了大牢。”

“惡霸早已經買通的縣太爺,原本打算叫女子的父母死於酷刑之後,便將女子給霸佔了。哪裡想到新帝登基,要求嚴懲兇徒。於是,女子的父親給判了斬立決。女子和她的母親給充入到了軍妓營中。”

憐霜吸了口氣,眼睛裡面立刻氤氳了起來。

“女子不堪受辱,在押解途中投河自盡。被出兵剿匪的鬼王所救,躲過了一劫。鬼王殿下原本要放那女子自由,但女子感念他的恩德,一心想要報答他。便自願入了花樓,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