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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唐韻緩緩低下了頭去:“當你想要同一個人談生意的時候需要記住一件事情。”

她眼底眸色一閃,聲音便提高了幾分:“你手裡面如果沒有足夠的籌碼,便永遠不要想着能叫人給你出得起一個好的價錢。”

“吉時到,內命婦外命婦覲見!”

恰在此時,有太監嘹亮而尖銳的一聲斷喝當空傳了過來。

唐韻緩緩斂了眉目:“咱們也走吧。”

宣王妃華麗而碩大的裙擺緩緩拖過潔凈的青石板路面,寂靜無聲。藍雲緩緩跟了上去,秋彩和秋晚則跟在了最後。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地方,如今只剩下蕭蘭孤零零一個人。

唐韻似乎已經忘記了方才還有個人同自己說了半晌的話,蕭蘭也沒有動彈,一張臉卻青白交加,寬大衣袖中的手指越攥越緊。

“切,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一個以色是人的庶出還想着攀附權貴?”

“可不是呢,那種靠着爬床向男人邀寵的下賤女人。就該回家裡好好躲着去,怎麼還有臉出來丟人現眼呢?”

“瞧瞧,這可不是就被人給嫌棄了么?”

“拿着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臉幹得出來。”

“就是,就是。看看她多丟人哪。”

“……。”

四下里的譏諷如浪潮一般朝着蕭蘭壓了過來。蕭蘭的手指深深刺入到了掌心當中,刺的她細嫩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她卻一點點站直了身軀。

“還不過來扶着我么?”蕭蘭側目,冷冷瞥了眼一旁手足無措的綠荷。

綠荷如夢初醒,三兩步朝着蕭蘭沖了過去。也不知是誰突然伸了只腳出來,綠荷一個站立不穩,噗通一聲摔了下去。姿勢極其是不雅,引來四下里的一陣鬨笑。

蕭蘭冷冷哼了一聲,收回了手來。也不再等待綠荷來攙扶,自己先朝着殿外走去。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映入眼帘的時候,蕭蘭下意識抬了一下手。陽光立刻就給扯成了千絲萬縷的絲線輕輕蒙在了她的臉上。

蕭蘭伸手試圖抓住那叫人溫暖的明亮的陽光,但是當她收緊手指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了。

蕭蘭咬了咬唇,頭也不回朝着長信宮的宮門走去。

憑什麼就只有她自小就是個被人給踩在腳底下的污泥?小時候是,長大了還是!她不要過這樣的生活,總有一日,總有一日。她也要成為高高在上那人。

為此,她寧願付出一切的代價!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女的呼聲整齊而響亮,這樣的場面,絲毫不遜色於眾臣在昭陽殿對北齊帝的朝拜。

陸皇后緩緩抬了手,低低道了聲:“平身。”

“謝皇后娘娘!”

眾女按照內命婦與外命婦的不同分列在了兩旁。

“今天是個好日子。”陸皇后淡淡開了口:“稍後本宮會在長信宮裡設宴,今日午時眾位就一同留下用膳吧。”

她微微側了側頭,朝着歷姑姑遞了個眼色過去。歷姑姑頷了頷首,微笑着上前了幾步,清了清嗓音開了口。

唐韻聽了那麼幾句,也無非就是些與民同樂的場面話。於是便扭頭朝着陸皇后看了過去。

因着新年的關係,陸皇后特意穿了正紅鳳穿牡丹的宮裝,無論是妝容還是髮型都無可挑剔的精緻。

但……你若細心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眼底分明帶着無法掩飾的青黑。即便撲着厚重的粉底也無法掩蓋。

而她此刻雖然帶着笑,但那笑容分明未達眼底。一雙眼睛只盯着自己點翠的赤金護甲,顯得興緻缺缺。

唐韻半眯着眼眸,不該呢。

內命婦中往日里排在第一位的梁賢妃已經不見了蹤影,想來宗政璃的事情對她打擊不是一般的大。這種時候她該是最志得意滿的時候。

可是……

“小姐,皇后娘娘的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秋晚低下頭輕聲提醒着。

“宴席?”唐韻緩緩抬起頭來:“好吃么?”

秋晚一愣,那可是宮裡面賜下的宴席。是能用好吃不好吃來衡量的么?

“瞧你這麼久都回答不出來,定然是不好吃的。”唐韻淡淡說道:“那便走吧。”

秋晚一愣:“走?去哪?”

“無極宮。”唐韻緩緩起了身:“不然還能去哪?”

宮裡面的飯是那麼好吃的么?自古以來就沒有能在皇宮裡吃飽飯的時候。與其說是在吃飯,還不如說是在受罪。

而且……她大約是與皇宮這個地方犯沖的。所以,自來對與這些女人們打交道沒什麼興趣。

“宣王妃請留步。”

一行人才踏出了長信宮的大門,便聽到身後有人急促呼喚了一聲。在如此嘈雜的環境當中,難為的是這樣低沉的一句話居然神奇的叫所有人都聽到了。

唐韻在心底里暗暗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始終是躲不開的。

“攔住她!”歷姑姑眼睛尖,一聲令下指揮着小黃門蜂擁而上。

“你們放開我。”女子的聲音仍舊在做着不屑的努力:“宣王妃,請您去救救蕭娘子吧,如今這個時候也只有您才能救得了她。”

唐韻皺了皺眉,她居然聽到了蕭嫵?

側目看去,被小黃門給按在地上的是個身材小巧的小宮女。瞧上去也頂多只有十二三歲,從她穿着上能看出來這人該是今年剛剛入宮沒多久的新宮女。也只有新來的宮女,才能在朝拜皇后的大典上做出這麼無理的事情來。

在這種人吃人的骯髒地方呆的久了,人早就已經給待成了聾子和瞎子。誰還有心思去管旁人的閑事呢?

唐韻勾手:“叫她過來。”

“這可不成。”歷姑姑儼然沒有有給唐韻面子的打算:“這個宮女在皇后娘娘面前大呼小叫的,哪裡還有半點規矩?必須得重罰。”

唐韻半眯了眼眸:“本妃聽着她似乎想要呼喚本妃,不過是借了皇后娘娘一個地方。又於娘娘何幹了?”

歷姑姑一下子給噎着了,忍不住朝着陸皇后看了過去。唐韻也慢悠悠朝着陸皇后看了過去,所有人也都朝着陸皇后看了過去。原本是一團喜氣的朝拜和宮宴,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件事情變了味道。

四下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哦。”陸皇后拿手指按着額角微顰了眉頭:“既然是來找宣王妃的,那便直接在這裡說了吧。”

“娘娘是……什麼意思?”歷姑姑吃了一驚,一時之間拿不準自己主子這麼說到底是什麼么意思。

陸皇后換了只手按向了另一邊的額角,茯苓這時候卻警醒了過來,接替了她的手指。陸皇后這才緩緩睜開了眼。

“擅闖長信宮的確是死罪,但她若是真有什麼急事要見宣王妃便得另當別論了。”她看向那被小黃門壓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女說道。

“本宮給你個機會,將你的要緊事說出來。若是真的要緊,姑且念着大年下的本宮就饒你不死,權當圖個喜慶。”

歷姑姑眸光一閃,朝着小黃門揮了揮手,喝退了眾人。她心中卻不大明白,自己主子平日不是將規矩看的比天都大么?今日怎麼就……

“既然叫你說就說吧。”唐韻不在意的朝着那小宮女瞧了過去。

小宮女卻只管抿着唇,一臉的驚魂未定。

“喂,叫你說話呢。”秋彩皺着眉一聲低喝。

這一聲也沒見着她用了多大的力道,殿中眾人卻都吸了口冷氣。愣是覺得有冰冷的利劍一下子衝進了耳朵里去了,卻並不叫人難受,反倒難得的精神一震。

她們哪裡知道,秋彩方才那一下是暗含了內力的。這個是從老國師那裡學來的獅子吼,最是能夠振聾發聵。不過叫秋彩減輕了力道運用在這裡罷了。

這麼一來,那小宮女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奴婢,求求……求求宣王妃去救救蕭娘子吧。”

唐韻皺了眉:“蕭娘子身處後宮,如今當著皇后娘娘的面你到是叫誰去救她?”

“求娘娘饒了蕭娘子吧。”說起來這個宮女也是個通透的,叫唐韻點播了一句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唐韻不是不在乎蕭嫵,不然也不會叫人放了這宮女。只是如今眾目睽睽,她怎麼能搶了皇后的事情來做?

陸皇后微抿了唇瓣:“她又怎麼了?”

這聲音聽上去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儼然陸皇后對蕭嫵相當不喜。

“回娘娘。”茯苓壓低了身子在她耳邊說道:“也不知蕭娘子怎麼想的,今日一早也要來覲見娘娘。結果被東宮的各位娘娘們給攔了下來。說是她衝撞了貴人,要送去慎行司呢。”

陸皇后側目:“就這事?”

唐韻眸色也是微微一動,就這麼點子事情有必要鬧的這麼大?還扯出救命的事情來了?

“娘娘容稟啊。”小宮女掙脫了眾人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事情並非如此。”

“今日一大早蕭娘子原本是要到龍彰宮去聽差的,從東宮裡來了個姐姐,說是要叫她到長信宮來朝拜皇后。於是,我們娘子就去了。哪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