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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韜實際上是個十分縝密的人,他內心的疑惑絕對不比其他人少,太子再蠢也不會突發奇想就去弒君,身邊還只帶着一個入了大半截土的人,弒君難道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嗎!赫連韜奉命與侍衛司統領江延至商議了一下,各出了一半的人,翻查東宮。

李殊慈登上半邊樓的二層,俞寶嬋已經在這裡等了,眼前放置的小吃蜜水半分未動,一見她進來。頓時起身撲進她懷裡,“阿慈,我想瑾姐姐了……”李殊慈渾身一僵,牙根隱隱發痛起來:“我也想她……”

時間彷彿凝固住了,兩人對着掉眼淚,俞寶嬋的兩個丫頭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個勁的看青鴿。青鴿知道的比她們多,知道自己家姑娘一直愧疚自責,其實比別人更難受,便說道:“木雲,你帶着碧雲和蘭草去外面轉轉。這裡有我陪着。”

俞寶嬋一氣哭了半晌才止住淚,說道:“這段時間,二哥一直渾渾噩噩跟丟了魂一般,我阿娘怎麼勸都沒用,天天往汒水邊跑,就是瑾姐姐被擄走的那個地方,也不幹什麼,就那麼獃獃的看着,一看就是一天。昨日,二哥身邊的小廝急急慌慌的回來報信,說二哥在汒水邊上,猛然一口血噴出來就暈倒了,抬回來的時候面色慘白,白里又透着青……我們都嚇壞了……吊了半夜的參湯才緩過勁來。”

青鴿看着李殊慈的眸色中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崩裂了,忙撿話問俞寶嬋,“俞二爺現在如何了?大夫怎麼說?”

“我爹連請了好幾個太醫,都說是急火攻心,氣逆血瘀,好好養着慢慢就會好了。只是這精氣神上頭就得靠我二哥自己了。”俞寶嬋哽咽着,眼睛已經紅腫如桃子一般:“我阿娘都急瘋了,罵我二哥沒出息,還說活人比死人要緊,問我二哥是不是連爹娘都不顧了!我只覺得我二哥可憐!我二哥他……瑾姐姐的命……怎麼這麼苦!”

俞寶嬋的淚好似流不盡,而李殊慈的淚好似已經流幹了。青鴿明顯覺得自己姑娘這樣更可怕,連忙扯着兩人坐下,一人塞了一杯水,勸道:“兩位姑娘都得放寬心,個人有個人的命,這是方大姑娘的命,說不準是仙人下凡來歷劫的,受了劫就回天上去了。方大姑娘那麼好的人呢,肯定是這樣!”

俞寶嬋噙着滿眼的淚抬起頭來,“要是這樣?就真太好了……我也希望是這樣……”

樓下人聲鼎沸,俞寶嬋也哭夠了,終於話題轉移到別處,青鴿鬆了口氣,吩咐外頭打盆涼水來,俞寶嬋說道:“這說書的先生,這麼個說法,也不怕得罪人吃官司?”

樓下,向九手中的醒木恰到好處的一拍,熱鬧的人聲頓時靜了下來,接着聽他細說。向九煞有介事,彷彿就在旁邊觀看一般,語氣及其肯定:“諸位可知,這位梁老夫子,當時兩眼一瞪,乾癟嶙峋的骨架頓時咔嚓咔嚓發出一陣爆響,身軀瞬間高大了兩倍不止!皮膚通紅,宛如煞神一般!他大喝一聲!如山嶽一般擋在君上身前……”

紛攘間,夾雜着眾多喝彩聲,俞寶嬋目瞪口呆,只聽向九繼續說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這位梁老夫子早就對太子生出疑心,對他多有防範,與親生女兒裡應外合查清事情真相,為君為民為社稷,以身犯險與化身妖魔的太子大戰三百回合!梁老夫子趁對方不備,大嘴一張,呲出四顆尖銳獠牙,吐出一口黃色霧氣,一口噴在太子面門之上!你們猜後來如何了?”

關鍵時刻,向九賣起了關子,樓下已是座無虛席,邊上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滿堂一片叫好之聲,七嘴八舌順着向九的話議論起來:“誒?這梁老頭不是膽子小的很,沒想到是卧薪嘗膽那!”

“嘁!你還知道什麼叫卧薪嘗膽?”

“這兩老頭的閨女要是也有這般神通,太子殿下恐怕得怕老婆呀!”

“你沒聽見太子已經變成妖魔了?還能打不過一個女夜叉?如東宮都給封了!這兩口子說不準還在裡邊較着勁兒那!哈哈哈……”

眾人一陣哄堂大笑,俞寶嬋臉都白了,“阿慈,這……這麼說太子,難道京城防衛司,京兆尹也都不管么?”

李殊慈也被向九的臆想給驚的不輕,不過她倒不擔心這個,說道:“君上仁治天下,百姓豐衣足食才有心尋些其他樂趣,這樣不是很好么,不過是當做個故事來聽聽,也沒有人會當真。”

俞寶嬋心有餘悸的點點頭,說道:“聽說六皇子請命要去風暴灘助陣,君上已經應允了。我阿爹現今整日提心弔膽,調度軍需,皇子出征,生怕出了差錯,忙的不可開交。我心裡也十分不安,總覺得要出什麼事。阿慈,你看看,宮裡宮外都發生多少事了……”

李殊慈抓住俞寶嬋的手,不知道怎麼跟她說,只能安慰道:“這些與咱們沒什麼相干,咱們也幫不上忙,你就不要操這些心了,安安穩穩的等着這段時間過去,也就好了。”

俞寶嬋聽着外面向九正講到梁老頭如何一口黃氣將太子噴瞎了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點點頭。“你說的對,咱們什麼都不知道,也幫不了什麼忙。”

然而此時的太子金徵,眼前一片迷濛的躺在榻上,眼睛周圍的皮膚好像潰爛了一般,紅腫流膿。周圍一片安靜,四周好像一個人也沒有。他知道他被軟禁了,心如火燒卻動彈不得!姓梁的居心叵測,他當時還以為瞌睡偏巧有人送枕頭!這個老不死的梁循!“來人!來人!”

劉側妃躲在角落裡盯着太子,緊咬下唇。前天她還覺得形勢一片大好,今天她就和太子一起被軟禁了!她,怎麼辦??她本想躲着不出面,可太子妃懷有身孕,他們就把她扔過來照顧太子,旁的連個侍女都沒有!太子狂叫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得過去……

“殿下!”劉側妃的腳不聽使喚一般半步半步的挪了過去。

太子聽見這一聲,叫聲一頓,欣喜道:“芙兒!你在這?”

劉側妃見太子不在發狂,才放心的挪到榻邊,跪坐下來,看着太子,“殿下,是芙兒!”

太子一把抓住劉芙的手,卻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問起,連自稱寡人都忘了:“這是哪?到底怎麼回事?父皇呢?父皇說什麼了?我,我的眼睛怎麼模模糊糊的?我是不是要死了?”

劉芙被他抓的生疼,又不敢動彈,說道:“這,這是東宮,君上命人將東宮全給圍起來了,不許人進出,君上對外宣城殿下突然瘋魔了,要徹查東宮還把咱們軟禁在此……殿下的眼睛被藥粉迷住,並不是什麼很厲害的毒藥,只是一般的漆木磨成的粉末,能夠至使皮膚紅腫潰爛。太醫說……等消了腫就會好的。”

太子聽見那黃粉根本不是什麼毒藥,自己也死不了,猛然攥起拳頭垂在床架上,將劉芙嚇了一跳,他恨恨說道:“這個梁循!居然騙我!他到底是誰的人!太子妃呢?太子妃在什麼地方?”

“太子妃姐姐有孕在身,此時不易操勞……”劉芙此時還不忘給太子妃上眼藥:“這殿中只有芙兒和太子,其餘一個人也沒有……殿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怎麼,怎麼突然就……殿下,芙兒好害怕……”

梁氏這個賤人!居然棄寡人於不顧!太子氣的青筋暴起,雙眼有開始刺痛起來。想起梁循之前口口聲聲說那是劇毒,才明白自己徹頭徹尾都被人給耍了!梁循在事發之時,朝自己撲了過來,大喊有毒!結果這東西卻無毒,豈不是說明他根本不明內情,只是暗中被自己逼迫才行此不義之事。原本自己是要等父皇中毒之後,拔刀殺了梁循的!可他當時在混亂之下,居然舉刀對着父皇就沖了過去!梁循卻變成了救駕之人!他幾乎將滿口銀牙咬碎,道:“曹相可有什麼消息?”

劉芙無力的跪坐着,說道:“事發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到這裡來了。殿下,咱們在這裡沒有一絲消息,外面肯定一片混亂,那些侍衛衝進東宮的時候,都傳太子瘋了,說您弒君……君上會不會?”從事發劉芙就在想,現在到底有誰能幫太子,可她卻一個也想不出來,她知道的那些人都和沈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難道太子沒了沈家,真的什麼都不行了嗎?難道沈家這麼多年是給太子築了一個空巢?那自己呢?是不是也毀了?

太子安靜了一會,摸索着又拉住劉芙的手,說道:“芙兒,現在只有你能幫寡人,你一定要幫寡人,寡人是被那個梁循給騙了,是他陷害寡人!父皇還沒有處置我,父皇一定知道我是無辜的!”太子一口一個寡人,彷彿極力證明自己依然是太子一般,可聽在劉芙耳中,卻是一萬個不吉利!太子壓低聲音道:“芙兒,你去,想辦法送個消息給怡妃,就說我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讓她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