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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內城,江封昊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富貴賭坊後院,廖管事早就在那裡候着了。

“王爺。”

江封昊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背着手問了一句,“人呢?”

“還關在地下室里,”廖管事應了一句,吩咐兩名侍衛在外頭看着,便拿起了桌上的蠟燭,點燃之後走在前頭,“王爺請隨我來。”

蠟燭發出的微弱光芒在略有些潮濕的地道里搖擺不定,兩人在黑暗中走了好一會兒才進入一個較為寬敞的地方。

不過裡面並沒有任何東西,廖管事也沒打算在這裡停留,直接走到一道鎖起來的鐵門前,拿鑰匙開了鎖。

有別於外間的潮濕黑暗,鐵門之後燃着火把,很是明亮乾燥。寬闊的空間全都用石塊壘成,邊上堆放着各種刑具,有好些上面的血都已經乾涸凝結成了暗褐色,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

一名渾身是傷的男人雙手被栓着吊在左面牆壁上,垂着臉,蓬頭垢面。

空氣里有股明顯的霉味,混合著血的腥臭,江封昊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抬腳便走了過去。

那名受刑的男子大概是感覺到有人走過來,手臂動了幾下,帶動着捆在手腕上的鐵索嘩嘩作響。

江封昊在他面前站定,眯着眼神情冷淡,好半天不曾開口說話。

廖管事就在他旁邊站着,也是一臉的冷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鐵鏈上掛着的男人這才緩緩抬起頭,用一雙失神的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兩個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江封昊身上。

頭戴雙龍金冠,一襲暗花雲紋朝服,再加上全身不怒而威的氣勢,當真清貴無比。

從鼻子里哼了一身,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晃了晃腦袋,一副嘲笑的模樣,本來想要開口,卻恍然想起自己嘴裡早就讓人塞了布團,根本就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封昊便看向廖管事,後者連忙解釋道,“這傢伙嘴裡有毒囊,小的怕他尋死斷了線索,所以才不得不這麼做。”

江封昊便哼了一聲,驀地在那人的注視下伸手往前,只聽得咔嚓一聲,竟是生生把他的下巴給卸掉了,“找人把他所有藏毒的牙齒都拔下來。”

廖管事顯然也沒少見江封昊下過狠手,怔愣了下之後,很快便反應過來,連忙找人過來幫掛在牆上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拔牙去毒。

有人送來了茶水,就放在裡間一張簡陋的木桌上,江封昊也不嫌棄,就坐在桌邊喝着茶,頭都沒抬一下,彷彿將前方不遠處那個滿口血污,已經嚎不出聲的人影當成了無物。

對待自己人他可以如沐春風予取予求,但是對待敵人么……要說兇殘狠戾也是甚少有人能比得過他。

等兩名黑衣人將牆上那人的牙齒都拔了個精光,江封昊這才慢吞吞的走了過去,旁邊立刻有人扯住那男人的頭髮,強迫他只能抬起頭。

如果這時候何小喬在場,也未必能認得出來這就是幾個月前她才見過的那個年輕又靦腆的後廚蔡志明。

“有膽子來當烈士,最後卻死不成,是不是很憋屈?”江封昊臉上堆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冷得像是能將人活生生凍成冰塊。

蔡志明呵呵一笑,半張着的嘴鮮血淋漓,突地抿起嘴,用力的朝江封昊啐了一口。

江封昊漫不經心的往旁邊邁了一步便避開了,於是那口混着血水的唾沫便出師未捷的全灑落在地面上,慢慢的順着石頭縫滲了進去。

旁邊抓着他頭髮的那名黑衣人立刻狠狠的一拳往他臉上打了過去,蔡志明早就已經沒了氣力,只能生生受了這一拳,嘴一張,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江封昊彷彿沒看到一樣,語調毫無起伏的繼續說道,“你倒是夠嘴硬,本王知道你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對家裡人的生死存活是怎麼看待了?”

蔡志明後背一涼,雙眼倏地瞪得老大,臉頰劇烈的抽搐扭曲,再加上滿臉的血污,猙獰得像是惡鬼一般,沒了牙齒的嘴唇一開一合,用一種沙啞到極點的聲音咆哮道,“你這個惡魔,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現在才想起來要顧及他們的性命了?在你一心想來當烈士之前怎麼不考慮這個問題呢?”江封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依舊笑眯眯的說道,臉上的神情很是邪氣,“聽說你那個五歲的兒子是個小神通,一歲認字三歲就能背書,今年就要到私塾里去進學了是吧?還真是個有志氣的小子呢,可惜了啊……”

“殺了我,你殺了我……”蔡志明一副恨不得把江封昊生吞活剝了的憎恨模樣,拼了命的掙扎着嘶吼道,“你殺了我,不關他們的事,你殺了我!”

“殺了你?”江封昊臉上笑意更甚,“可沒那麼便宜的事,怎麼說也得讓你先看看家裡的老少是怎麼走在你前面才夠本,你說是吧?”

蔡志明一雙眼瞠得老大,張大了嘴巴撕心裂肺的咆哮,聲音在四面都是巨石的密室里不停的回蕩,“你是個魔鬼,你絕對是魔鬼,你會不得好死!”

“放心,我好不好死的那可是以後的事,不過現在你一家老小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蔡志明簡直肝膽俱裂,卻苦於手腳被縛,全身氣力又已經喪失,只能一連串的詛咒着對面那個一身華服的男人,詛咒他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只可惜江封昊根本就不吃他這一招,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廖管事出去辦事,“看來這位烈士是不打算要回妻兒的命了,那就順他的意,讓他們一家老小一起上路吧。”

廖管事眼神閃爍了下,聽了江封昊的話,轉身就出了門,不一會兒就在蔡志明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扯進來一老一少,正是他自己家中的老母親還有剛滿五歲的兒子!

“娘!小虎!”

“爹!”一老一少雖然神情驚慌,但身上並沒有半點不妥,看到蔡志明立刻就哀哀戚戚的哭了起來。

廖管事朝身後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將那一老一少拉開,同時兩把亮晃晃的刀就這麼架到了兩人脖子上,“主子,是現在行刑嗎?”

江封昊的目光便輕飄飄的看向蔡志明的方向,嘴角的笑在蔡志明看來相當刺眼,“什麼時候行刑嘛,那就得看看這位烈士到底是怎麼樣一種態度了。”

“拿老人小孩做威脅,算什麼英雄好漢!”蔡志明目光直盯着自己的家人,話卻是對着江封昊說的,“卑鄙無恥!”

“本王從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這點你倒是說對了。”江封昊雙手抱胸閑閑一笑,臉上明明白白的就寫着無賴二字,“怎麼樣?要不要我把你妻子也一起帶過來?讓你們一家四口團聚一下?還是說……”桃花眼倏地眯起,江封昊輕笑一聲,“你已經考慮清楚,決定告訴本王你所知道的東西了?”

蔡志明憎恨的目光落到江封昊身上,又看看旁邊明顯已經受到驚嚇的兒子,頭低低的垂着,心裡一陣陣尖銳的痛。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半晌之後,蔡志明才抬起頭,用力閉了閉眼,“把他們都送回去,只要他們都安全了……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東西。”

“沒問題。”江封昊笑着揮了揮手,那兩名抓着老嫗和小孩的黑衣人立刻將刀劍回鞘,垂着頭恭敬的將他們兩人送了出去。

過了老長一段時間,江封昊才面色沉重的走了出來。

就見廖管事帶着蔡志明的母親和兒子一起等在外邊,看到他出現便都迎了上去,蔡志明的兒子小虎更是笑嘻嘻的問了句,“王爺,屬下扮得可像?”

江封昊背着手繞他轉了一圈,很中肯的點頭,“不錯。”

既然能把蔡志明騙過去,那證明他們兩個的易容功夫還可以。

“待會一人十兩銀子,找廖管事拿。”

“多謝王爺。”那一老一少聞言多笑得開懷,伸手便把臉上的麵皮揭開,露出本來的面目。扮演小虎的那個人更是不停的扭動着自己的身體,全身像是嚴重扭曲的麻花在逐漸放鬆一樣,整個人也開始慢慢的長高變大,在一陣讓人牙酸的骨骼撞擊聲中完全變成一個將近一米七左右的年輕男人。

這詭異的一幕落到其他人眼裡就好像很理所當然似的,沒人覺得可怕,有的只是微笑跟讚賞。

離開賭坊,江封昊便徑直回了王府。

由於陸子祈跟高綮兒都卧病在床,沒人來打擾,何小喬這兩天過得還挺自在。

江封昊到風竹雅苑的時候她正和採蓮、洪方等人在屋檐下蹲成一排,就連常年蹲在樹上的暗衛甲都被扯下海湊人數,人手一個肉夾饃毫無形象的往嘴裡塞,個個吃得滿嘴流油。

“喲,你回來啦?”何小喬將嘴裡夾着鹵肉的饃塊一起咽下去,又用下巴努着廚房的方向,順手晃了晃肉夾饃,“廚房裡還有,自己去拿。”

江封昊的目光在她旁邊那一整排電燈泡身上掃過,眯着眼警告的哼了一聲,大伙兒立刻識趣的作鳥獸散,出門的出門,上樹的上樹,都跑得跟身後有惡狼追似的。

清場完畢,常寧王府的終極大boss總算滿意了,兀自飄進廚房在大鍋里拿了個最大的叫做肉夾饃的東西,將長袍下擺一撩,完全不計較形象的蹲在何小喬旁邊,學着她的模樣開始享用今天的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