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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郎的膽子可真大,全城戒嚴在搜捕他,他到好,還敢扭頭又去殺了馮家十幾個人!”

整個明州城議論紛紛。

因為柳三郎終於開殺戒了,還不是偷人家夜明珠的時候殺人,而是偷完了東西,又回過頭去在馮家大鬧了一場。

馮姥爺連夜逃走,帶着一家老小,離開明州城去找他在京城做官的兒子去。

可明州城裡其它大戶人家的人們,卻個個是提心弔膽。

尤其是好像被柳三郎給盯上的,下一個目標施家,不說主子們,下人也有好些求去的。

前些日子本就遣散了一批下人,這幾天又走了一批,施家的房子里越發顯得空空蕩蕩。

“我們家又能有什麼可偷的寶貝?難道還是老爺那些破爛?無論他想要什麼,直接說,咱們雙手奉上,何苦令人這般提心弔膽的?”

施家夫人實在難以保持自己端莊大氣的形象,冷着臉讓家裡頭的下人們把兩位小娘子照顧好,不許離開房門半步。

許薇姝坐在旁邊,握着她的手,臉色也有點兒蒼白,只輕聲安慰道:“別擔心,表舅和表哥都在家。”

說著,便打開藥箱,取了一丸黑色的藥瓶,給她嗅了一下,薄荷味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精神大振。

夫人的面色總算好了些許。

許薇姝知道,恐怕自己怎麼安慰也無用。

若只是傳言中的柳三郎,施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驚魂不定,主要是這次柳三郎殺了人。

馮姥爺家裡,可是死了十二個下人,從門房到家丁,再到內院的丫鬟。

血流成河!

光是聽傳聞,就讓一輩子在內宅,連殺雞也沒見過的女人驚魂不定。

其實,整個施家已經讓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不光是官府的衙役,連世子的貼身侍衛也在。

按照那位忠王世子爺的說法,保證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走吧,我陪您去看看廚房。”

最近家裡的人手少,廚房裡只剩下三個廚娘,有些忙不過來,她們這幾個女眷,便輪班過去幫忙。

這麼多人要吃要喝,還得防着柳三郎下毒,廚房肯定是重中之重。

夫人嘆了口氣,點頭,拉着許薇姝的手苦笑道:“多虧了你在,要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許薇姝皺眉,她知道,夫人以為忠王世子這一次會跟隨衙門的人一起過來,還這般儘力幫忙,是為了她。

主要是那位世子爺的表現太不尋常。

…………

“許書官,這些話本看看合不合心意?若是不喜歡,我再讓人去街面上找。”

“……謝謝。”

許薇姝挽着施家夫人的手臂,停了停。

這都第幾次了?許薇姝但凡找人要點兒什麼東西,都是世子給送來。

難不成他老人家今天改行做丫頭?

忠王世子如此伏低做小,除了不懷好意,打人家美人的主意,還能因為什麼?

反正許薇姝覺得,若非自己是國公府的千金,又是五品女官,明州這些官員為了討好世子,都會把她打上蝴蝶結當成禮物送出去。

她的名聲啊名聲!

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李郡主那樣的,追求者就有一大堆,施*更是遭受過被某位公子哥堵住門唱情歌的倒霉事件,她這點兒真說起來也不算什麼。

可真弄出傳聞,誰敢和忠王世子搶人?她還能嫁得出去么?

但她出入次次都拉別人作陪,從不肯給別人任何一點兒錯覺,忠王世子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她又能如何?

客客氣氣地接了話本,便和夫人一同告辭而去,果然又瞧見這位夫人略帶輕鬆的打趣目光。

好吧,轉移話題。

許薇姝真不樂意耳朵遭罪:“怎麼就能確定殺人的是柳三郎?不是說,人是夜明珠丟失的第三日才死的?”

夫人怔了怔,她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道:“聽說好像是殺人之後留下了標記。”

大盜柳三郎的標記是一朵荼蘼花,雪白雪白的花瓣,壓制的乾燥而柔韌,可能用特殊的藥粉浸泡過,不容易碎裂。

“標記嗎?”

許薇姝若有所思。

明州施家並不算世家大族,在本地甚至稱不上數一數二的人物,畢竟他們只是旁支而已。

衙門的衙役齊齊出動,連知州都帶着推官等衙門裡一干大小過來慰問,除了看在忠王世子的面子上,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想抓住柳三郎。

柳三郎是大盜,盜竊的還多是豪門世家,權貴府邸,失主個個位高權重,緝拿他的賞錢都開到了十萬貫,全大殷朝上下,誰不想抓住他?

施家簡直和誘餌也差不多。

施夫人的壓力真是很大,還好許薇姝一點兒都不害怕,還住下來陪她。

本來施家都勸許薇姝回驛站住,畢竟家裡讓一個會殺人的大盜盯上,實在太危險。

可許薇姝實在不放心,不光自己過來,連安郡王身邊的侍衛也帶過來。

這幾個侍衛都是大內一等一的高手,無論哪個也能頂十幾個禁軍,實在是個很強悍的力量,尤其是對人手越多越好的施府,大家也就不多勸,夫人心裡着實感激。

許薇姝根本不顧自己,讓這幫子侍衛都幫忙巡邏去,也幸虧方容交代過,讓這些人都聽她的命令,要不然,她這等亂命,會有人理會才怪。

以前都說國公府的姝娘清高看不起人,現在遇見事兒才能看得出,誰待人更真心實意。

“夫人。”

穿過游廊,正想進入主院,不遠處就傳來一聲呼喚,許薇姝扭頭看去,來人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頭髮鬍鬚都修剪的很整齊,乾淨清爽。

這人年紀很大了,卻極富魅力,此時笑着迎風而來,動作寫意,遞過來一件寶藍色的斗篷。

“老爺交代,您身體虛寒,出門要穿暖和一點兒,千萬別著涼。”

應該是施懷土的那位朋友兼幕僚,果然很可靠的樣子,應該也和施家關係親密。

因為夫人隨手接過,抖一抖就搭在了肩膀上。

“讓阿土別惦記,家裡這麼多人守着,一定沒事兒。”她和施懷土是少年夫妻,還比施懷土大一歲,自小就是姐弟一般,結了婚還是一樣叫法。

一連兩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施家上下多少也略略安心,夫人還感嘆:“早知道藉機讓老爺把阿榮接回來才好。”

顯見,這位夫人最擔心的還是她的獨生愛女,哪怕家裡的情況這般糟糕,還是惦念着。

“婢子看,這什麼柳三郎可能一看咱們府里戒備森嚴,早就嚇得灰溜溜逃走,根本不敢來。”

夫人身邊的大丫頭笑道。

施夫人也沒反駁,一扭頭就見許薇姝坐在石桌旁邊,抓了一把瓜子投在旁邊樹枝上盪鞦韆的小猴子。

那小東西還挺聰明,動作靈敏的很,一顆顆都給接個正着,夫人一時間也起了童心,一塊兒湊過去丟,偏偏人家那小猴子衝著她呲牙咧嘴,一臉兇悍。

“咦?難道是只公猴兒?也貪戀美色?”

忠心耿耿地丫鬟板著臉呵斥了句,小猴子就蹭一下,躥到樹上跑走。

“夫人,這猴子一看就是旁邊山上的野猴兒,不乾不淨的,您可別逗弄它,萬一讓抓一把,咱們哪裡受得了!”

“都怪前幾日那群山民們搞什麼河神祭祀,弄出好大的動靜,把一群野物都給驚動了。說起來也奇怪,那幫子山民們有兩年沒搞過這麼大的慶典,這幾天非說一個什麼什麼半仙說的,可能又有大旱,不趁着這幾日祭拜河神,山上必有大禍。”

許薇姝發現,大家太太身邊的丫頭,至少有那麼一兩個好說八卦。

“……最近不少野物都往城裡跑,聽採買的阿珠說,昨天在街上還有一頭野豬橫衝直撞,差點兒傷了人。”

丫鬟繪聲繪色地描述野生的那些獸類有多麼可怕。

夫人失笑,也沒阻止她,反正閑來無事,就當聽個笑話樂呵樂呵。

吃過晚飯,施懷土呆在前院,和他那個幕僚朋友商量事情,又不回來,許薇姝就陪着夫人到院子里賞月,順便聊聊天,也省得長夜漫漫,太過寂寞,正說話,外面忽然亂了起來,各處都點燈,一瞬間燈火通明,喧喧嚷嚷。

不多時,人聲沸騰,施夫人嚇得臉色煞白,許薇姝也咬牙,立時就有丫鬟過來,打算先把他們兩個扶回屋子裡面去。

沒想到,不遠處的小書房忽然着了火,煙霧瀰漫。

“啊啊,郎君還在裡頭!”

一個又尖又細,充滿恐懼的聲音響起來,施夫人頓時眼前一黑,整個晃晃悠悠,掙扎着就向外撲,許薇姝連忙跟上去,緊緊追着夫人衝到書房門前,不顧那些下人的阻攔徑直衝了進去。

屋裡全都是濃煙,根本看不清楚東西,只聽見窗戶響了一聲,裡面還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響。

像是有人跑動,但那人一定極輕,聲音特別細微。

施夫人頭暈目眩,完全不能動,許薇姝到是一口氣衝到屋裡去,轉了一圈又撲出來:“表哥不在,走,快走舅母。”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