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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風還帶着寒氣。

許薇姝坐在樹下溫書,二丫捧着一條狐狸皮的披肩,小心翼翼地給她披上。

桌子上擺放着新做出來的蒸餃,用的是芥菜和豬肉,很一般的餡料,味道卻調的很鮮美。

二丫撿起一顆餃子,在香醋裡頭蘸了蘸,又配上點兒辣椒油,送到許薇姝的嘴邊。

享受地眯了眯眼,許薇姝**一聲,“唔唔,要是去做女官,真想帶着你和咱們寶琴,要不然我連日子都不會過了。”

二丫眨了眨眼,眸子里有些暗淡。

許薇姝嘆了口氣。

二丫和寶琴不一樣,寶琴是國公府的丫頭,早就簽了賣身契,就算現在賣身契在許薇姝手裡頭,隨時能放她出去,可到底是入了奴籍,也就不急於一時了。

外面尋常百姓的生活,說不得還比不上在她身邊做個下人,都說國公府已經是二流人家,不比從前,可即便如此,也比升斗小民強幾百倍。

二丫卻不同,她是自由身,許薇姝沒讓她賣到府里,只是和她訂了個三年的契約,沒國公府什麼事兒,二丫雖然早說過,想要一輩子伺候她之類的話,可許薇姝實在不能答應。

國公府沒多少風光日子,就連她的未來,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一生順遂,她自己到沒什麼,怎麼還能連累二丫?

前陣子老太君說她這秋爽齋伺候的人太少,丫鬟也還是當年留下的那幾個,馬上就快到要許人家的時候,特意讓她找相熟的人牙子,再挑選幾個得用的人手,她都婉拒了去。

人牙子手裡的人,無論如何都要賣身為奴,但進國公府這艘註定要沉的船,總不如去別的府邸更合適。

“二丫,寶琴已經打聽到,你大哥和大嫂還沒搬家,就在京郊的陳家村,你……怎麼想的?”

難得今日風和日麗,許薇姝一邊喝茶,一邊動心思問了幾句。

二丫的神色到還平靜。

“奴爹娘早逝,是我大哥把我帶大的,就如小娘子所言,養育之恩,重如泰山,還有我侄子侄女在,我不能傷大哥的心。”

許薇姝:“……”

要是換了自己,大概會直接把那倒霉‘大嫂’弄到名聲臭大街,讓她一輩子生不如死。

連那個糊塗大哥,也得教訓一頓才是,居然被自己的媳婦蒙蔽,連找找妹子都不肯,要是那傢伙肯尋一尋二丫,許薇姝早就派人提醒,如今,小丫頭的處境也不至於如此彆扭。

果然,她註定不是做軟妹子的料。

二丫沉默半晌,笑道:“小娘子,奴能跟着您,真是挺好的,給主子當婢女,一點兒都不可怕。”

許薇姝:“……”

啊,三觀不一樣,聊天好累。

許薇姝又低下頭去讀書。

很快,就是女官考核初試的日子。

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麼想的,明明前陣子旱的不行,這日居然落了雨,雨水淅淅瀝瀝,愁人的緊。

國公府里早早備下馬車,許薇姝借阿蠻的光,也被照顧的妥妥帖帖,肖氏要臉面,給阿蠻準備什麼,總不能少了許薇姝一份兒,誰讓這倆都是國公府嫡女。

一出門,果然是人山人海。

女官考核就如朝廷大選,都是極為要緊的,滿京城聚集了各地的名門閨秀,尤其是江南來的千金,個個大手筆,把京城所有的客棧都給包了下來。

而且,據說好些人家的園子,還賣了個高價。

有些外地的名門千金,真有一擲千金的豪氣,為了更好的溫習功課,乾脆連租都不租,直接買了個莊子園子居住。

今年是帝後二人一起出題,必考的科目是策論,算數,經義,至於什麼禮儀啊,規矩啊之類,那根本就不用考,不懂的人連參加考試也不敢的。

除此之外,還有選考科目,如琴棋書畫,如女紅,如騎射,如廚藝,還有一些偏門的科目,像手工,農學。

考生所有的科目都可以參加,也可以只參加有把握的選考科目,但是若有幾門不參加的話,即便最後考中女官,大約也很難得到提升了,最後也就比宮女強些。

考生們三門必考的科目,必須至少有一門是上等,並且不能有下等,選考的科目,也得有一半得中等以上,這才能通過初試,得到入宮殿試的機會。

通常情況下,一次初試,能刷下去一大半人選,進宮的人數絕不會太多。

女官考核和科舉考試差不多,總體來說還算挺公平的,家世背景最多只能保證好的資源,卻不大能影響考核結果,不少家道中落的女孩兒們,想藉此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許薇姝和阿蠻到了初試地點秀媛堂,一下車,就看到不遠處有幾個衣着打扮都不怎麼出眾的女孩兒,聚在一處,不與旁人打交道,阿蠻連看都沒看,拉着許薇姝徑直去旁邊的偏房換衣服。

兩個人一人給了在旁邊伺候的嬤嬤一個荷包,就被客客氣氣地讓進去。

不多時,嬤嬤就取來兩身同樣的,直上直下的青色衣袍給她們換上,一換衣服,青春靚麗的小娘子,登時變得普普通通起來,連頭上戴的簪子也卸下。

許薇姝她們早知道規矩,戴的發簪比較簡單,拆起來也不麻煩。

穿戴一新,兩個人便進了秀媛堂。

秀媛堂里的建築十分簡單,但是卻闊朗的很,一行女孩子們,慢慢踱步走入大殿,大殿一眼甚至有望不到頭的感覺,地上擺放了幾百個木桌,還有蒲團。

每個桌上都放着號牌。

許薇姝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心裡居然有那麼一點兒忐忑,就算她覺得自己準備的很充分,可考試的話,有哪裡有完全的把握,還要看考官的喜好呢。

而且聽許愛麗說,一般策論,考的都是《女誡》、《內訓》之類的東西,許薇姝對這個還真比較苦手,到不是不會忽悠,就怕寫着寫着,就冒出點兒不合時宜的東西來。

其實,考女官又不是考誰能做賢妻良母,這玩意是真不算有用。

可惜,許薇姝不能出題。

鐘聲響起,考試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