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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都這麼忙了,王府那些幕僚難道還能有清閑的時候?

他們只有更忙。

畢竟,方容雖然也辛苦,不過是總攬全局,具體事務都是分派下去,讓其他人做的,他擅長用人,也樂於用人,並不喜歡什麼事情都一手抓。

其實,就是他想做得面面俱到都不可能。

方容自小身體就弱,精力有限,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學會了能讓別人做的事情,自己盡量不操心,各種事兒若是都自己做,要這些精挑細選的手下作甚!

袁琦就日日說方容愛壓迫人。

現在這幫幕僚就被壓迫到恨不得回屋蒙頭大睡,一睡兩天。

今天從早晨天不亮,就窩在書房裡幹活,早晨就吃了一口飯,也是緊緊張張的,這也就算了,偏偏工作不是很順利,村子裡好些農民果然把發下去的種糧當糧食就給下了鍋,要不是發現及時,連忙制止,說不定其他村子也受了影響。

因為這個,王爺不太高興。

加上賬目上多多少少出現點兒問題,貪污這種事兒,在大殷朝那簡直再正常不過。

靖州尤其如此,錢糧發下去,他們這些還想有個奔頭的,自然不敢拔虎鬚,問題是,底下人卻難以掌控。

那麼多皂隸,你不能說不用就不用,要都用自己人,累死也辦不完差事!

而那些皂隸,有節操的卻少。

所謂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而有一部分皂隸,比他們更凶,更惡。

靖州那些跑江湖的。多和官府底下的人勾結。

因為這個,王府這邊想了很多辦法,派出許多人手監督,三令五申,軟硬兼施,也殺雞儆猴。處置了一批,但也只是讓這些皂隸不敢明目張胆地貪了,私底下照樣耍花樣,在那些已經窮困不已的老百姓身上找好處。

如今靖州府城還好,周圍的村子裡老百姓們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就是方容和許薇姝有心讓老百姓們腰板硬起來,別老是受欺負。他們也不敢。

還是人才少。

沒有人才,就得沿用以前的那些皂隸,弄得王府這邊也十分被動。

幕僚們為了這些,只好用笨法子,事事親力親為。盡量不給那些人耍手段的機會。

今天忙到現在,晌午都過了。

好些人又累又餓,只是看方容還精神奕奕地幹活,也說不出咱們趕緊回家吃飯。好好休息的話。

此時,飯菜的香味隔着窗子飄入。

王爺臉上嚴肅的表情頓時鬆緩。

“諸位。都吃點兒東西,吃完了我們去院子里坐坐,喝杯茶休息一下。”

“呼……”

此起彼伏的喘氣聲響起。

大家面面相覷,都是一愣。方容也笑了:“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等事情告一段落,我給大家包紅包,也給你們放假。”

“不敢,不敢!”

“王爺辛苦才是!”

一群幕僚都受寵若驚。

方容笑了笑,就讓外面的宮人把飯菜送進來。

羊肉湯加餅,吃起來並不很方便,不過,味道實在香,聞見就讓人胃口大開。

寒冬時節,喝一碗熱湯,身子頓時暖和。

方容喝了口湯,整個人都懶散下來,不願意動,窗外陽光撲面而來,昏然欲睡。

那乾脆就睡一會兒吧。

一群喝湯喝得都顧不上儀態的幕僚全被打發回去休息,方容吃飽喝足,也溜達回自家卧房。

許薇姝正在讀書,讀一本無名氏寫的靈異志怪類,故事裡都是山精野鬼,借鬼事寫人事,語言辛辣,到把整個大殷朝各種弊病,都描述得很是清楚。

方容也湊過來看。

正好看見狐女夜探榮容府自薦枕席,美書生坐懷不亂更惹芳心一節,忍不住喊了一句:蠢!

“到嘴邊的肥肉不知道吃,真是蠢啊!”

許薇姝:“……擦擦嘴,哈喇子都快流出來。”

這當然是開玩笑。

方容也笑:“我有時候就覺得,姝娘你便是山精鬼魅,也許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美麗妖狐,要不然我怎麼一見你便心生歡喜。”

一點兒都不是恭維。

方容知道,自己的脾氣其實遠遠算不上好,毛病又多,袁琦他們就經常說,以他的性子,怕是沒等到否極泰來那一日,就被自己給磋磨死。

吃東西和喝葯一樣,睡覺也睡不着,一身的毛病,怎麼可能活得長久。

但自從那日,和姝娘偶遇,一切就不相同了。

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道缺一,獨留一線生機,或許他的生機,就在姝娘身上。

他承受了天地間一切罪惡而生,體弱多病,思慮深沉,本註定了自我毀滅,於是,天地間又誕生了姝娘這麼個絕代佳人,還和他相遇,甚至讓他能娶得佳人歸。

這是天地的恩德。

方容以前從來不信天,不信神,他除了自己,什麼都不信。

別看他在青雲觀多年,被天教高人教導養生心法,且養育多年,可正因為身處其中,他才很清楚,道教和佛門相爭,除了為了傳承之外,更多的門徒還是追名逐利而已。

天教被立為國教,教中高人也就算了,底下的門徒們沒少惹出亂子。

若是當真和那些道人們混得熟了,便很清楚,天下間真正超脫的,沒有幾個,那寥寥數人,在他眼裡冷漠無情,什麼都不在乎,好像超然於物外,卻與他無關,他也不在乎。

只是,現在的方容,卻忍不住希望天地真的有靈,神佛真的存在。

念及想法的轉變,方容也不覺苦笑。

真奇怪,孫神醫說,絕望的人才會需要精神上的寄託,神佛就是寄託。

他以前絕望時,不信那些,如今有了寶貴的東西,反而相信了。

前些日子給靖州府城設計新城的時候,幕僚拿來圖紙,他還特意關注了一下道觀的選址。

這個也不奇怪,如今殷朝百姓多信道,王爺關注點兒,並不會惹眼。

但方容自己可是嚇了一跳。

有一陣風吹來,吹得許薇姝手中的書頁作響,她隨身拿了一條毯子,給方容蓋上,方容就依偎過去,用毯子把自己和姝娘裹在一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空了。

這會兒抱着姝娘,懶洋洋地睡過去,真是人生中難得的幸福。

…………

方容忙了許久,許薇姝也跟着忙前忙後,忙過了一整個冬天,靖州總算稍稍步入正軌。

春暖花開。

許薇姝對着鏡子梳頭,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簡直讓寶琴愛不釋手,也捨不得拿特別重的首飾去壓。

沒多一會兒,玉荷就拿來一個木頭匣子。

許薇姝接過來檢查了下,沒被開啟過,才拿出鑰匙,打開鎖,從裡面取出一封信。

這些匣子都是特別製作的,但凡被觸動開啟,就會有所變化,外人看不出來,許薇姝和手底下阿生,毛孩兒那群情報人員,都能看得出。

信是從京城寄過來的。

當年他們離開京城,洞簫山上的產業也沒全扔下,還布置了些許人手,偶爾也能充當消息探子使喚。

許薇姝早年就很注重情報工作,花了這麼長時間,而且環境還不穩定,她手下的消息網到算不上無孔不入,人手也不多,卻真的很專業。

打開信看了一眼,她也沒太在意,這種信件時不時就有一封,記錄的也都是一般的消息,主要還是為了鍛煉隊伍,沒指望他們現在就能有什麼大發展。

只是這一次,許薇姝讀着讀着,精神就集中起來,裡面還是很瑣碎,但提到一件事,英國公許靜岩被任命為江蘇學政。

她一皺眉,就有些不安。

方容顯然也知道這事兒,晚上特意提起:“江南現在雖然好些,可還是很亂,英國公不該攙和進去。”

其實學政官員一般情況下,還算安全的,可是那要看是什麼地方的學政,江南此地,不是人精陷進去就是大麻煩。

許薇姝苦笑:“難道還能不讓我這位叔父去?”

如今的歷史,早就和原主記憶中完全不同,許薇姝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不過,有一點兒她很肯定,想救英國公府很難,幾乎是沒什麼希望。

不只是許靜岩滿腦子權力慾望,不停地作死,他就算是個聰明人也沒多大用處,因為那是自己那位‘偉大’的爹留下的坑,整個英國公府,就是個大坑。

“……算了,許家如今都沒什麼能用的人,竹哥兒想獨當一面,還早得很,便是惹禍,也不會犯下抄家滅族的大罪。”

許薇姝早就想得很開,給方容端了杯茶,兩個人湊在一塊兒看賬本。

現在種子差不多都分發下去,只等着到了時節就組織春耕。

靖州土地貧瘠,種植手段也特別粗糙,許薇姝特意辦了夜校,專門聘請讀書識字的人,給農民們講解農書,這些秀才們自己可能都不懂怎麼種田,卻能把書本上的知識,原封不動地教給農民。

效果不太好,教書的又不是專業人才,農民們也不大相信他們,不過,想認字到有些人。

王府這邊乾脆就僱傭了一批佃戶,讓齊世朝齊大儒親自做指導,教導他們怎麼種地。

也算是起個帶頭作用。

這現實比想象中艱難得多,許薇姝早有預料了,也不怎麼著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