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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瓦金村下了一場雨。

就如同往常一樣,刑天起的很早,看着外面雨水落在屋檐青瓦上濺起的水花,刑天活動了一下還有些酸痛的手臂,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將爐火生着,洗乾淨稻米,麻利的張羅了一頓早飯。

直到爐火上的砂鍋里翻滾着冒出了一股股熱氣,鼻子里可以聞到米香的時候,外面的小雨才稀稀拉拉逐漸轉停,而此刻,天還未完全轉亮。

“小天,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這早飯我來做就好了!”一個中年人從裡屋走了出來,看到自己的兒子依舊向往常一樣早早將飯菜做好,卻是嘆了口氣,語氣中透着一絲疼愛。

他是刑遠山,刑天的父親,也是瓦金村有名的瓦匠。

瓦金村周圍土質優良,最適合燒制瓦片,琉金瓦,玉瓦、鐵紋瓦、琉璃瓦,磚瓦,泥瓦,即便是在整個大趙王朝,這裡都是建築用瓦的出產地,據說,就是皇族王室修建府邸,也是由此處進貢。不過鄉野山間,低賤瓦匠,無論是商賈官府還是平民百姓都不怎麼看得起,所以瓦匠辛苦,但收入卻是極少,也就勉強能糊口而已。

“爹,快趁熱吃吧,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做一些還不是應該的!”刑天嘿嘿一笑,盛了一碗飯遞了過去。

刑遠山伸手捋了捋下巴上亂糟糟的鬍鬚,就着碗邊喝了一口米粥,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刑天,問道:“昨晚你又練拳了吧?”

刑天也是端起一碗,吹了吹熱氣,然後斬釘截鐵的道:“在這世上,萬般皆下品,唯武獨尊,只有練武方能出人頭地,所以這拳自然是要練的。”

“哎,你爹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我也是成天練拳,淬鍊身體,幻想着有一天可以通過武試出人頭地,結果呢,連續四年武試都沒有通過,到頭來還不是做了瓦匠!”刑遠山夾了一筷子鹹菜,卻是吃的津津有味。

“我知道很難,但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行不行!”刑天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卻是異常的倔強。

刑遠山想了想,盯着刑天道:“爹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可習武需要天賦資質,你體質從小就弱,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這是先天缺陷,連村裡的教武師傅也說過,像你這種體質,根本不可能通過武試。只是你小子性子執拗,從十二歲開始你就每年都去參加武試,但結果是沒有一次通過,對你來說,何止是難啊,今年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算算日子,應該還有三個月時間就是武試的日子了吧?”

“恩!”刑天嘟囔了一句,語氣里透着一絲緊迫。

“那,三個月之後,你若是通不過武試,就跟着爹學燒瓦的手藝吧,雖然不能飛黃騰達,但好歹餓不死!”刑遠山說道,只是此刻的刑天悶頭喝着米粥,卻是不打算再說話了。老頭搖搖頭嘆了口氣,知道兒子的性格,也是開始專心吃飯。

爺倆吃了早飯,刑遠山扛着工具向自己的瓦場走去,他每天做的事就是燒制瓦片,這是他們的唯一生活來源。

至於刑天則是收拾好碗筷,然後獨自走到院子當中,深吸了一口氣,做了一個‘五虎少陽拳’的起手式。

這套拳法共有九重,刑天苦練了數年,卻剛剛練到第四重。而按照村中武館裡那個師傅所說,想要通過武試,怎麼也得練到第七重,可以做到‘開碑碎石’才可以。

假如將這門功夫練到最高的第九重,達到這個境界,就叫做‘淬體’。武者習武,淬體是第一步,如果淬體不成,之後的一切皆為妄談。而在村子裡,刑天唯一見過淬體成功的,便只有教授他們的那個武館師傅。

具體的武學境界刑天並不知道,在這偏僻的瓦金村裡,甚至是周邊的幾個村子裡,真正能達到淬體境界並且通過武試的人也是寥寥無幾。而就算是淬體成功,在武學一途上也只是嬰童學步,而淬體之後,更加高深的境界在這村子裡更是沒有人清楚,也自然沒有人和刑天來說。所以在刑天看來,能達到淬體境界,已經是相當的厲害了。

就見刑天出拳如風,一套拳打的既有章法,也有力度,很快,一套拳打完,刑天已經是額頭見汗,呼吸也是有些粗重。

“體質不行,那就多打幾遍,至少勤能補拙!”刑天心道,卻是休息了幾息,繼續練了起來。

這一套五虎少陽拳刑天足足打了四遍才停了下來,而此刻,他已經是汗如泉涌,呼吸急促,肌肉乏力,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只是刑天這一次只是休息了多了片刻,等到稍微緩和一點,卻是再次擺出起手式,繼續修鍊。

院外的角落,走了沒多遠又折返回來的刑遠山看着院子里苦練拳法的少年,卻是一臉心疼。

“這孩子,明知不可為,卻還是要去做,只可惜造化弄人,先天不足,體質孱弱,只是一味苦練又怎麼能彌補回來?想要改善體質,還得需要良藥進補才行啊!”刑遠山一臉苦悶,他只是一介瓦匠,對於練武,他是沒有辦法幫上兒子。

不過這一次看到刑天如此努力,他還是咬了咬牙,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小袋碎銀子捏了捏,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然後向村口走去。

此刻,村子裡其他人家才陸續起床,屋頂逐漸冒出渺渺炊煙。

又打了兩遍五虎少陽拳的刑天此刻是真的精疲力竭,這五虎少陽拳雖然是低級‘淬體’拳法,但它的‘淬體’效果卻也是不凡,一套拳打下來渾身上下的肌肉,骨骼都可以練到,而刑天一招一式都是做的無比認真,就算是教拳的師傅在場也絕對調不出半分瑕疵,所以拳法所帶來的淬體效果是相當明顯。

只是,刑天體質先天不足,常人打一遍拳法所帶來的效果,對於刑天來說,就得練兩遍、三遍甚至四遍、五遍,否則根本難以跟上別人的進度,只是‘武試’本就是一種考試,正常人誰不是勤學苦練?即便是刻苦練習尚且通過率不足兩成,就不用說刑天這種先天不足的人了。

打完了拳,刑天回到屋子裡擦乾淨身子,然後便是安靜的坐在一張桌子前,提筆蘸墨,在一張紙上作畫。

這是刑天的愛好之一,也是他放鬆的一種方法。因為體弱多病,刑天三歲尚無法像正常兒童一般行走,但那個時候,卻是已經可以握着筆開始勾勒他所見到的一切,小到花鳥魚蟲,大到山川海岳,這十幾年來他幾乎都畫過,雖然沒有名師指點,完全是靠自己摸索,但刑天這一手畫技卻是一枝獨秀。

“如果通不過武試,而且也不願意跟爹一樣當瓦匠,說不定你還能成為一名畫匠!”這便是刑遠山最經常說的話。

對此刑天十分不以為然,無論是刑遠山還是刑天都不知道真正的畫匠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道畫匠有着怎樣的社會地位,更不知道畫匠還能賺錢。鄉下人,見識短,對於刑天來說,這只是一個打法煩悶心情的一種途徑,當然,他對此也頗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