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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竟真能代表宋廷?

莫非此子是……不對啊,宋主不是沒子嗣么?

皇養子?皇養子不是叫趙宗實么?

難道是另一個?

遼方眾使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難道就真的一拍兩散,重啟自澶淵之盟以來數十年未有之戰爭?而且還是如此子所言的傾國戰爭?

平心而論,這可不符合他遼國當前的利益。

與蕭孝友交換一個眼神,遼國翰林學士邱洪皺眉道:“小……趙正言年輕氣盛,我方可以理解,但可莫要意氣用事……你上下嘴皮一開一合,一句開戰,可知會有多少人因此受難?”

趙暘從懷中取出樞密院整理的資料,慢條斯理道:“具體我倒不知,不過可以管中窺豹,從澶淵之盟前二十五年宋遼兩國的交戰中略窺一二:太祖朝時,宋與遼三戰,皆勝。其一為嘉山之戰,主將韓重贇,斬首三千,宋勝;其二石嶺關之戰,主將何繼筠,斬首一千,宋勝;其三遂城之戰,主將為田欽祚,其以三千敵六萬,不死一人而取勝,嘖嘖……直至太宗一朝,二十七場戰役,二十勝、五敗、二平,宋軍傷亡被俘約十一萬至十四萬,遼軍傷亡被俘十二萬至十五萬,大致相當。具體為:石嶺關之戰,主將郭進,斬首一萬,宋勝;高梁河之戰……太宗親征,宋敗,然宋遼均陣亡萬餘人;滿城之戰,主將李繼隆、崔翰、劉廷翰,宋勝,斬首一萬餘,俘虜三萬;三交口之戰,宋勝,破遼數千;忻州之戰宋勝,破契丹數千;關南之戰,宋勝,斬首一萬;雁門關之戰,主將為楊業、潘美,楊業斬遼主將,俘虜副將,宋勝……”

聽着趙暘緩緩念着宋遼兩國的交戰史,遼使一方雖面色難看卻也難以反駁,畢竟這是宋國樞密院整理的戰爭傷亡,雖人數傷亡略有出入,但勝負基本上是不會錯的。

相較面色難看的遼使,宋方官員則仰首挺胸,事實上不止他們感到驚異,在念這份戰報總結的趙暘更是吃驚。

被後世嘲笑為“高粱河車神”的太宗,終其一朝對遼居然是二十勝、五敗、二平?

雖說兩國傷亡總體相差不大。

直至趙暘念到真宗朝時對遼戰爭,那更是鮮有敗績,戰果輝煌,宋遼雙方傷亡比例竟在一比二至一比三,令趙暘也大感驚詫。

這真的是“弱宋”么?

他輕吸一口氣,靜靜念完真宗朝最後幾場戰爭的勝負:“順安軍之戰,主將為石普,宋勝;北平債之戰,主將為田敏,宋勝,還險些俘虜貴國聖主;保州之戰,宋勝;草城川之戰,主將為賈宗、高繼勛,宋勝,遼軍逃亡自相蹂躪,死亡一萬;遂城之戰,宋敗;瀛洲之戰,主將李延渥,大捷,令契丹陣亡三萬,傷六萬餘人;天雄軍之戰,主將王欽若、孫全照,宋勝;狄相廟之戰,主將孫全照,宋軍;德清軍之戰,主將張旦,宋敗,知軍張旦等人戰死,然傷亡不大;澶淵之戰,主將李繼隆、石保吉、秦翰等,宋勝,遼主帥蕭撻凜被射殺……”

待趙暘念完真宗朝最後一場戰役時,宋方官員一個個神情驕傲,事實上若非趙暘念出了由樞密院總結的歷年戰報,恐怕連他們也不知當年宋遼交鋒竟是他宋國佔據上風。

見此,蕭孝友右手旁遼人從使蕭古和哈哈大笑,搖頭譏笑道:“你所言戰例,我亦略有耳聞,就如狄相廟之戰,不過千人左右的試探,你南朝居然也敢稱之為勝?”

他這話倒也不假,宋太宗所謂“對遼二十勝、五敗、二平”,即便是在趙暘看來也確有水分,否則無法解釋這般耀眼的戰果下,為何宋遼雙方的傷亡卻相差無幾。

真宗朝也差不多。

對此趙暘也不做解釋,淡淡道:“我念這些,並非與遼使辯論宋遼兩國誰勝地多,而是回答遼使之前的提問……據我估算,宋遼兩國交戰二十五年,彼此陣亡人數約三十萬左右,傷亡人數按二到三倍計算,總體傷亡人數姑且為百萬。”

蕭古和聞言收起了嘲笑之色,皺眉道:“小小年紀,口氣如此大,心腸如此狠?你欲令遼宋兩國為你一言而再起兵戈,互死傷百萬之眾!”

他身後十幾名遼國從侍也紛紛指責,引起宋方官員同仇敵愾。

見此,趙暘壓壓手示意王貽永、何郯、陳旭等陪同談判的宋國官員稍安勿躁,正色對遼使道:“豈是因我一言而令兩國再次兵戈?分明是貴國出爾反爾、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趙正言所言極是!”張堯佐終於逮到機會插了句嘴,引起示意王貽永、何郯、陳旭等陪同談判的宋國官員同仇敵愾,紛紛開口附和。

蕭古和喝道:“我大遼前些年為你南朝出頭,興兵討伐西夏迫使其與伱南朝和解,為此損兵折將,故此次前來索求回報,有理有據,你小小年紀,不知厲害,開口便是挑唆兩國重啟兵戈,不怕被宋主責罰,受萬民指責么?”

“我還真不怕。”趙暘攤攤手,反駁道:“正如宋樞相之前所言,你遼國出兵討伐西夏,乃基於‘慶曆二年’之協議,吃了敗仗只能怪貴國將領無能,與我大宋何干?既然沒這個本事逼迫西夏就範,憑什麼要我大宋每年增幣二十萬銀絹?按我說,不如回到過去每年三十萬銀絹的數額……不,乾脆三十萬銀絹也別給了,兩國就此開戰吧,正好也檢驗一下河北路的‘塘濼’到底有用無用。”

此言一出,別說遼使一個個瞠目結舌,就連宋方官員也是目瞪口呆。

“趙正言……”龐籍連給趙暘使眼色。

趙暘轉頭看向龐籍與緘口不言的宋庠,用眼神示意兩人稍安勿躁,隨即又轉頭繼續對遼使道:“我大宋每年於河北路修築塘濼也要花不少錢呢……有沒有二十萬銀絹,高相公?”

他反手一拍身旁高若訥的手臂。

高若訥心下暗罵一句,但也不得不配合,點頭道:“那肯定是不止的。”

事實上河北路的塘濼防禦,其主要工事早就修成了,剩下也就是修修補補,高若訥也就是隨口胡扯。

見此,趙暘撫掌笑道:“尊使覺得如何?不若趁此機會替我大宋檢驗一下河北路一眾塘濼的效用?只要貴國能擊破我大宋的塘濼,殺至大名府,證明塘濼無用,我大宋日後索性也不修那什麼塘濼了,修築的錢也作為歲……軍旅之費贈予貴國,從此每年七十萬銀絹;反之,若塘濼有用,嘖嘖……”

儘管他沒有說完,但相信在場遼使都明白他的意思。

遼使邱洪皺眉道:“趙正言何以極力挑唆遼宋開戰?莫非趙正言對我大遼有何怨憤?”

“不不。”趙暘搖搖頭道:“宋遼乃兄弟之邦,這一點我也是認的,且我個人對遼國也並無怨憤。只不過自澶淵之盟以來,宋遼兩國間再無大戰,近五十年下來,我大宋……就像尊使先前說的,雖有百萬禁軍,然可堪用者卻僅有二十萬。古人云,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但要我說,好戰未必亡,但忘戰則必定覆亡。今我大宋,就在忘戰邊緣,武官難登廟堂,文官多不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