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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晗隱約聽說了柏明秀的事,沒想到這般嚴重。

她立刻吩咐蘇小常,“小常,你速喊七味過來。”

七味在宮變那夜深受打擊,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嚴重的懷疑,連帶的對自己也深深厭棄,整個人都頹廢自閉起來,拚死辭了御醫的差,又回到穆老爺子身邊回爐了。

柏明耀的急切和悲戚不是作偽,以柏家目前的處境,他也沒那個膽子欺騙蘇晗,蘇晗雖然與柏明秀不是至交,卻也頗喜歡柏明秀敢愛敢恨的直脾氣。

讓人沒想到的是柏明秀走的那般急,蘇晗等人到的時候,這姑娘已經氣絕多時,手指都冰冷了,只是臉偏向門外,瞪大了眼睛,不知在等待什麼還是期盼什麼?

“明秀!”柏明耀放聲大哭,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蘇晗忍住淚水,手掌敷在柏明秀眼皮上,幫她合上眼瞼。

柏明秀棲身的這處是個普通的民宅,並不是潘家的別院,再說潘家也沒了別院。

宮變時潘妃和潘將軍公然弒君逼宮,皇上當時不過是樣子可怕實則內心清明,身體恢復後第一件事就是下旨誅潘家三族,財產充公。

潘妃自盡,四皇子被貶為庶民,風光顯赫的潘府一夕傾覆,昔日跟着耀武揚威的旁支遠親也如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柏明耀哪還敢提跟潘將軍的關係,所以,這幾個月他兄妹二人在京城的日子很不好過,況且,柏知府因牽涉了溢王爺案,目前正入獄候審,柏明湛戴罪立功也跟着蔣項墨去了西域,以期將功折罪,柏家的日子也沒那麼好過了。

蘇晗讓康二總管留下親自協助柏明耀處理柏明秀的後事,豆蔻年華的姑娘被焚成一捧灰,康二總管命人置了上好的棺木,讓人跟着柏明耀扶了靈柩送回姑蘇。

柏明秀的事對蘇晗的觸動很大,一連幾天她精神懨懨,索性呆在府里專心的給老太爺煲湯調理身子,可就是這樣,她不去找事,事情還是找到了她的頭上,京里的府尹親自傳喚她。

蔣項墨不在家,老太爺下不了床,蔣府再也經不起風吹草動,什麼事非要傳喚一個內宅婦人,蔣總管立刻派人去府衙打點,得來的消息簡直氣的人吐血三升---三老爺將蘇晗給告了,理由是蘇晗蠱惑收買了整個蔣府上下眾人,蓄意謀害老太爺,意圖侵吞蔣府財產,要求官府治蘇晗的罪,由他回府親自照顧老太爺。

蔣總管氣的破口大罵這三老爺真是得了臆想症,想財產想瘋了。

這事本不想驚動老太爺,可老太爺是當事人,府尹必須向老太爺求證,結果可想而知,老太爺氣怒攻心直接昏了過去,蘇晗更是有口難辯,被傳喚到府尹接受盤問。

府尹也不是個糊塗人,加上敬畏蔣項墨,對蘇晗也還客氣,可是三老爺像條癩皮狗死咬着蘇晗,敲鑼打鼓弄的滿城皆知,府尹只好每日點卯的盤問,怎麼也得走個過場。

事不大,可是讓人噁心,老太爺剛見起色的身子又給氣回去了,蘇晗恨不得派人弄死三老爺,穆老爺子就曾拎了葯袋子要親自結果了三老爺,三老爺眼下是鑽到錢眼裡,惜命的很,直接向府尹報案,說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索性也賴進了府衙。

這天,蘇晗正坐在府衙里查看養生堂的賬冊,一個打扮的風流無雙、花枝招展的男人倚門而立,敲着摺扇斜睇蘇晗,“外面的人為你急上火,你倒好個悠閑!”

蘇晗看了來人那副孔雀開屏的騷包樣,一陣無語,“比不得小王爺,小王爺也犯了事,怎麼悠閑至此?”

男人越發沒了正行,捏着蘭花指掐着楊柳腰斜坐在蘇晗對面,“好你個沒良心的,虧的倫家把你當成好姐妹,為你擔心的寢食難安!”

門外兩個原本伸着脖子監聽的衙差被男人這酥軟嗔嗲的嗓音弄的一個哆嗦,差點跌倒,“真沒想到溢王爺狼子野心了大半輩子,生的兒子竟是個不男不女的軟蛋,天下那麼多營生,他非開妓院養小倌,難怪皇上對他放心……”

另一人附聲,“可不是,可他這日子,滋潤吶,羨慕死個老子……”

蘇晗聽着二人嘴上沒把門的議論,再看面不改色笑意盈然的臨祀,不由心下為之凄然,雖然相交不多,可那個韜武略絕不輸於蔣項墨、柏明湛的男子,為了父母族人的性命,為了天下的安穩,甘願選擇了這種落拓頹靡的生活,何嘗不是一種胸襟和偉大。

“傷怎麼樣了?可曾找我外祖父複診?”

“傷,什麼傷?小爺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更別說傷身?”

蘇晗瞥了眼臨祀胸口處,臨祀終於稍稍斂了無狀,摸着鼻子壓低聲道:“我一直好奇,你怎麼認出來的?”

眼下是他真正的模樣,可馬車裡生死相遇的男人、養生堂的護院臨四都是他精心易容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認出來的?

一股臨祀慣用的西域名貴陌香襲來,雖然淡的普通人幾乎感覺不到,蘇晗笑而不語,合上賬本道:“我該去接受審問了,小王爺自便!”

臨祀恨的牙癢,“該!府尹大人就該好好審,嚴厲審!”

他似忽然想到了什麼,拿扇子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腦門,諂媚道:“瞧我這記性,生機玉骨膏,膏,我的小香倌昨兒不小心傷了臉,可憐的小乖乖,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可恨你那兩個厲害的丫頭,攔着不讓爺進養生堂,這不,只好求到好姐姐你這兒來了……”末了,他飛快的加了一句,“再堅持兩日,他們已回!”

蔣項墨已經回來了?蘇晗身子一震,不能置信的看向臨祀。

臨祀卻奪了蘇晗手裡的賬冊施施然甩了袖子,翩然遠去,“哎呀,小香倌莫哭,爺就來拯救你的臉蛋兒……花草臭丫頭,小爺奉命來取玉骨膏嘍……”

臨祀那廝果然有門路,兩日後,蔣項墨親自到京兆府接蘇晗,人還是那個人,樣貌還是那個樣貌,蘇晗卻感覺歷盡千帆,活了陰陽兩世。

馬車內,蘇晗實在受不了那緊緊盯着她一瞬也不移開的灼人目光,拿手遮住受傷的半邊臉,“別看,很醜!”

“不醜……”蔣項墨顫抖的撫上那條長長的疤痕,雖然淡的幾乎看不見了,可是那一刀早已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上,每每讓他想到都痛悔難言。

蘇晗想到他適才上車時不自然的腳步,緊張的拉過他上下檢查,“你又受傷了?”

蔣項墨將蘇晗按在胸前,深深吸一口她的體香,滿足而笑,“嗯,受傷了,很重很重的傷,無法再為皇上效命,娘子,以後我只是個白丁了,你不會嫌棄我吧?”

“到底傷哪裡了,不許開玩笑?”

蔣項墨卻撫摸着蘇晗的臉蛋,笑的意味深長,“為夫全身都受了重傷,只有一處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