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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晗鬱悶的腦門嘣嘣直跳。

人不可貌相,老侯爺看着爽朗粗獷,實則奸詐腹黑的很。

一口一個二郎媳婦,每次都要喊幾聲才恍然驚覺般的改口,絕對是故意的。

她又不能真的翻臉動怒。

哪有這樣沒有正行的長輩!

蘇晗鼓着腮幫子不滿的瞪老侯爺。

老侯爺望着蘇晗因生氣愈發顯得俏生生的模樣,摸着自己的鼻子吭吭咳嗽了兩聲,想到自己那個對人家望眼欲穿的孫子,很是怒其不爭。

他對蔣總管悄聲吩咐道:"你去將那婆娘送回去,現在就去,立刻……二門的人再放她出來,就給我全家發賣了……"

蔣總管聽的冷汗直冒,我的爺,侯爺這是要將周氏徹底禁足,看來府里真要變天了。

蔣總管忙不迭的去了。

老侯爺回身揉着子熙的小腦袋,不由的心中一動,神色凝重的對蘇晗道:"那個,二郎媳婦……呃,熙哥兒他娘……"

這老頭髮誓,這回絕對不是故意喊錯口的。

"熙哥兒他娘,熙哥兒他爹說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可能是有關你外祖父,你快去看看,熙哥兒我來照顧一會……"老侯爺說這話面不改色,比真的還真,內心卻是虛的不行。

臭小子,祖父為了你這張老臉都不要了,你可得抓住機會。

熙哥兒他娘,熙哥兒他爹,蘇晗聽着這排比稱呼惡寒一片,可聽老侯爺提到外祖父,她心中一緊,顧不得跟老侯爺較真,忙交代了子熙小手不能沾水,又吩咐小婢女給老侯爺上了茶點,才帶着小容去了蔣項墨那裡。

周氏已經萬分傷心氣怒的被蔣總管送回去了,這一天又冷又怒又驚,窩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回去後便生了一場大病,到了過壽的前夕才勉強打起精神。

卻說蘇晗先讓小容敲了敲門,雖然是自己家裡,這院子里的一切起居飲食都是蔣總官派了蔣府的人負責,蘇晗樂的不粘手不操心。

季小三一見是蘇晗,還有他的小容,激動的差點跳了起來,扯着嗓子叫開了,"爺,爺哎,蘇娘子來看你了!"

蘇晗蹙眉,季小三這孩子行事怎麼這麼誇張?

季小三狗腿的對小容討好道:"小容姐姐,你喝不喝茶?"

他不招呼娘子,招呼她做甚,有病!

小容垂目站在廊下,將季小三的話當空氣。

蔣項墨正躺在那裡兩眼無神的想事情,對祖母說那番話他心中也很不好受,可祖母對蘇晗的心結和排斥超出了他的想象,蔣項墨深感無奈,但他的決定不會改變,這件事,只能是祖母做出讓步。

猛地聽季小三說蘇晗過來了,蔣項墨有些不敢相信,隨即,掀了被子都要坐起身來,“等一等,小三你進來”。

季小三急忙跑進來,給他這動作嚇出一身冷汗,”我的爺,你悠着點,可別牽扯了傷口。”

中毒箭的地方一直潰爛不愈,七味給他剜肉刮骨的徹底清除了一通,又敷藥包纏了,那治傷的過程,看的季小三都腿肚子打跌,差點昏厥。

蔣項墨卻道:“拿個鏡子給我。”

“啥?”季小三以為自己聽錯了,蘇娘子就在外面等着,爺一個大老爺們這會兒要鏡子做什麼?

蔣項墨板著臉瞪季小三,這小子怎麼越來越遲鈍了,當初的機靈勁都跑哪兒去了?

季小三瞅着他家爺那臉色,哪裡還敢再問一遍,“小的這就給爺去找一找。”見蘇娘子還在門外等着,立刻錯身讓蘇晗先進去,急急忙忙跑到小容身邊道:“小容姐姐,你可有鏡子?”

小容抬頭看了季小三一眼,從腰間的荷包里摸出一面掌心大小的小圓鏡給季小三。

“你好點了嗎?”蘇晗抬腳進來,見蔣項墨的臉還是黑瘦如刀削,氣色倒是好了些,便客氣的問了一句。

畢竟直接開口問外祖父的事,顯得很不近人情,再說這人也是為外祖父受的傷。

蔣項墨沒想到蘇晗這麼快就進來了,他手忙腳亂的扯了扯被子,又拉拉衣袖,還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發覺下巴處的鬍子茬參差不齊,比草還亂,恨不得讓蘇晗出氣,等會兒再進來。

可這女人已經到了床榻對面,蔣項墨如坐針氈,抬手抵住唇邊,遮擋了下巴吱唔道:“好,好多了。”

蘇晗只當他還虛弱,也沒在意,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正要開口問外祖父的事,季小三顛顛的跑了進來,“爺,你要的鏡子……”

這個蠢貨,蔣項墨額頭的青筋騰的就冒了出來,一瞬臉紅脖子粗。

季小三一瞅氣氛不對勁,還以為他家爺惱恨他進來打擾二人獨處,忙腳底抹油,“小的該死,小的出去候着!”

這貨又怕他家爺還需要鏡子,順手將小圓鏡放在爺被子上伸手就能夠着的地方,曖昧的看了他家爺一眼,一溜煙竄出去了。

蔣項墨那個氣,恨不得用鏡子在季小三腦門上砸個窟窿出來,看看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蘇晗瞅瞅蔣項墨詭異的臉色,再看那面小小的鏡子,只覺得這主僕二人古怪無比。

蔣項墨見蘇晗盯着那面鏡子瞧,不自在的咳嗽一聲掩飾道:"那個,我是要用它來看看後背的傷。"

蔣項墨不光中了箭傷,後背還有刀傷,不過刀傷已經癒合了。

蘇晗點點頭,想了想道:"這鏡子太小了,我讓小容給你送面台鏡過來。"

也不等蔣項墨反應,直接吩咐小容將庫房裡的一面海上過來的琺琅玻璃鏡子取了過來。

鮮麗的色彩,精美的造型,明凈光滑的水銀鏡面,將人面部一個小小的雀斑都照的清楚分明,纖毫畢現。

這絕不是大周的東西,這種鏡面在大周金貴的很,外番朝貢的時候進獻了幾面,皇上只是賞給了幾個得寵的妃嬪。

蔣項墨盯着那華美異常的鏡面,臉色僵硬沉黑。

不用問,這肯定是柏三那個卑鄙無恥的東西送的,蔣項墨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火燒了起來。

他很認真的想,不知道將這面鏡子砸了,再送個一模一樣的給她,這女人會不會生氣?

蔣項墨攥緊手心,考慮着要不要動手。

蘇晗忽然覺得她好似聽到了老鼠磨牙聲,忙左右看了看。

蔣項墨這才回過神來,趁着蘇晗不注意,飛快的打量眼前的女人。

蘇晗的穿戴還是之前的那一身,清艷俏美,近看的時候,皮膚更顯白皙細膩,沒有一點瑕疵,脖頸修長優美,鼻樑飽滿翹挺,濃黑翹長的睫毛如蝶翅忽忽撲閃,美的讓人屏息。

特別是那嫣紅飽滿的唇,看一眼彷彿那柔軟香甜的感覺徑直就蔓延到了心底,讓人生出濃濃的渴望……

蔣項墨猛的轉開了臉,心卻狠狠的跳動了起來,簡直不受控制。

蘇晗回過身來,就發現蔣項墨用手捂着胸口,臉色很不好看,不由吃了一驚,站起身道:“你怎麼了,可要七味過來?”

“不要!”蔣項墨想也不想的拒絕。

七味有幾分真本事,這一搭脈,他那心跳跟奔牛似的,還不臊死他。

蘇晗想着這貨之前就昏過去一次,還是別大意了,便要出去喊七味。

蔣項墨以為蘇晗看他一眼,就要走了,衝口道:“你不要走!”

語氣激動急迫,生怕她這一走生離死別,萬分不舍似的,蘇晗回身看向蔣項墨,覺得自己真是腦洞開的可以,才會有這種離譜的感覺。

蔣項墨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再扎進地縫裡,他勉強保持了凝肅的臉色,飛快的看了蘇晗一眼,又轉開視線道:“你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見蔣項墨恢復了常態,手也不再捂着胸口,蘇晗暗鬆了一口氣,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搞笑的可以,可真能幻想。

蔣項墨又神色複雜的看了蘇晗一眼,憋着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沒想到你能帶熙兒來京城,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祖父罵的對,以前是我太渾了,讓你們娘倆吃了很多苦……”

蘇晗很不適應這樣感性的蔣項墨,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忙打斷道:“你是為了我外祖父才受的傷,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我們娘倆這幾年沒吃什麼苦,有外祖父和師兄照料,我們娘倆一點苦頭都沒吃……”

見蘇晗很自然親昵的提到柏明湛,蔣項墨只覺得心中一堵,氣都透不過來了,師兄,師兄,那無恥的東西又不行醫又不問診,算哪門子的師兄?

他正要冷哼一聲,詆毀柏三幾句,想到祖父的告誡,不由握緊拳頭忍了,深吸一口氣道:“終歸,以前是我的不對,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們娘倆好……”

這人是胸口中了箭還是腦子中了箭,怎麼兩月不見,性情大變,娘的厲害?

蘇晗幾乎要跳起來,能不能別以前以後的了,誰要聽你這些沒營養的話。

這女人再也忍不住道:“我外祖父怎麼樣了?師兄說他已經有了外祖父的消息,能不能麻煩蔣二爺也派些人手幫着一起將我外祖父救出來,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我實在擔心……”

左一個師兄,右一個師兄,到了他這裡就是蔣二爺,親疏立見,蔣項墨聽的酸怒難當,恨不得一拳將床榻砸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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