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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井孟可聊過之後,常笙畫還是按兵不動,這讓一回在注意着常笙畫需不需要幫忙的袁函良都有點懵了。

他還以為常笙畫急着要去帝都呢,結果等到星期五,療養院的人約好晚上下班之後幫袁函良辦歡送會的時候,常笙畫還是沒動沒靜,袁函良都無可奈何了。

歡送會約在七點半,借用了一個大型活動室,大家吃完晚飯再換個衣服就過來了,袁函良瞧見富茜茜進了門,還有點不解。

“你常姐呢?”袁函良問道。

富茜茜道:“門衛那邊把她叫走了,說是又有人來找她了,讓我跟你說一聲她晚點再來。”

一個“又”字已經一切盡在不言中,袁函良納了悶了,“那些人怎麼這麼閑呢……”

富茜茜嘟了嘟嘴,“刷存在感吧……真煩人,常姐到底是哪來的耐心對付這麼多人呢?”

“心理學家嘛,就是專門對付人的,”袁函良聳肩道,“折騰人,他們是專業的。”

富茜茜給了他一個白眼,“說得好像她折騰了你似的。”

袁函良嘴角一抽,呢喃道:“她還真的往我心裡捅刀子了……”

他故意躲避了很多年的那些血淋淋的現實,常笙畫都讓他去直面解決了,心結解開的感覺很暢快,但過程的確也很痛苦。

富茜茜沒聽清楚他說什麼,“啊?”

袁函良擺擺手,“沒你的事,進去吧,常姐沒說不過來,估計是沒什麼大問題。”

“哦哦”

而被他們討論的常笙畫又出現在了老地方會客室里。

她等來了一直在等的人。

……額,不是小獅子。

莫爺坐在常笙畫的對面,面『色』蒼白,身形單薄,像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梁平宇一死,彷彿將她的半條命都帶走了。

給他們沏茶的是一個陌生的文弱青年,看起來挺沉默的,常笙畫看了他一眼,挑眉,“真難得,莫爺沒把莫助理帶在身邊。”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莫爺語氣淡淡地道。

聽這話,就知道她是在暗示常笙畫推動了莫助理的上位,以至於對方目前在忙着打理莫爺手下的產業,常笙畫也不辯解什麼,只是微微一笑,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莫爺也不指望常笙畫能有什麼慚愧之心,提了一句就作罷,轉而道:“他的骨灰沒了。”

常笙畫適當表示哀悼,“節哀。”

“你手上沒有別的能打動我的籌碼了,”莫爺說:“那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和你合作?”

常笙畫搖頭道:“莫爺都坐在這裡了,跟我討論這個就沒有意義了吧。”

莫爺冷冷地看着她,“我最不喜歡你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

常笙畫故作嘆息,“誰讓我底氣不足,只能靠硬氣來湊了呢?如果我有莫爺這樣的資本,我一定明人不說暗話。”

“看來你也不擔心寧韶明那邊會怎麼樣,”莫爺說。

常笙畫硬是笑了出聲,“你們每個人都要拿寧韶明來刺激我一下嗎?”

莫爺抬眼看她,“看來你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真奇怪,我記得你和寧韶明沒有結婚,他們為什麼找你的麻煩呢?怕是你自己主動攬麻煩上身吧,常小姐原來也是個痴情人,倒是恕我眼拙了。”

縱然莫爺話裡帶刺,常笙畫的臉『色』仍是巋然不動,“您過譽了。”

莫爺漠然地道:“說說你的目的吧,你連萬木華都說得動,讓他把金明銳手裡的勢力還給我了,我可不信你是動了善心,特意大發慈悲,放我一條生路。”

“莫爺言重了,怎麼也輪不到我這個小人物來放你的生路,”常笙畫狀似謙虛地道,“倒是我要請莫爺放我們一條生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莫爺的地盤上最近有不少人在搞小動作吧?”

莫爺盯着她,“看來你跟莫烽走得很近。”

這話可就誅心了,常笙畫攤了攤手,答非所問道:“莫助理心地太好。”

莫爺咳了幾聲,氣息渾濁,像是個奄奄一息的病人,她譏誚道:“他都幫你了,那我豈不是沒得選擇?”

常笙畫搖頭,“大家都要共同的目標,莫爺何必跟我置氣?”

莫爺聲音沙啞地笑道:“常笙畫,我現在孓然一身,就算損人不利己,我又怕什麼呢?”

常笙畫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莫爺和常笙畫對視,目光里都盛滿了惡意。

“你做不到,”常笙畫忽然道,“如果你真的會大徹大悟,又怎麼會和梁先生走到這一步?”

但凡莫爺心底還有一份良善,她就不會忍心寧願和梁平宇彼此折磨也不願意放他走了。

莫薇汶這個人啊,本質上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心『性』,就算是她的愛情感人至深,但也洋溢着一股瘋狂絕望的意味,不僅像是藤蔓一樣勒死了梁平宇,更是勒死了她自己的靈魂。

坐在她對面的這個女人啊,靈魂已死,貪婪不改。

莫爺的目光因為她的話而劇烈地顫動了幾下,最後歸於平靜甚至是冷漠,“那就明碼標價吧,你現在除了跟我合作,也沒有別的路子了吧?還是說,你想做那幾個世家的走狗?”

“莫爺這話說得實在,”常笙畫嘆了一口氣,“我就只能盼着你別跟我漫天要價了。”

莫爺的身體微微前傾,視線帶着壓迫的力度,她的笑容裡帶着滿滿的惡意,“不好意思啊,常小姐,我覺得我開的價……你未必給得起。”

常笙畫聽得眉頭一揚。

……

袁函良的送別會上。

療養院里大部分老人都來了,熱鬧的場面堪比療養院的官方活動現場。

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是這段時間的人心惶惶也是大家看在眼裡的,氣氛多少有些壓抑。

袁函良是難得主動離職而不是被清退離開的,算是這段時間裡唯一一個善始善終的內部員工了,雖然他要走了,可也開了個好頭,大家傷感之餘也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

他們這一高興,袁函良就慘了,被他們聯手拉着折騰,這個說喝一杯,那個說道個別,忙得他昏頭轉向。

等到袁函良想起常笙畫的時候,送別會都過半了,活動室里基本上已經是狂歡級別的熱鬧了。

袁函良悄悄地溜到場邊,找到在吃東西的富茜茜。

“你常姐呢?”袁函良問道。

富茜茜咽下嘴裡的東西,“十分鐘前來了,被第五區幾個老師叫去討論一個新課題了。”

“……討論新課題?”袁函良抽了抽嘴角,也是搞不懂常笙畫這謎一樣的畫風是怎麼回事了。

一直等到送別會散了,袁函良這才找到機會和常笙畫說話。

考慮到袁函良還要收拾行李,大家都比較克制,沒有使勁給他灌酒,所以袁函良還是比較清醒的,不過等他走到常笙畫身邊,就被常笙畫一句話給嚇得醉意全消了。

因為常笙畫說:“你什麼時候走?捎我一程吧。”

袁函良聽得都懵了,“捎你去哪兒?”

常笙畫道:“出門再看看。”

袁函良:“……”

“不是……”袁函良一臉懵『逼』,“你這要我當司機,也得給我個方向吧?”

常笙畫懶懶地道:“急什麼?”

走得急的人好像不是他吧?袁函良無語地看着常笙畫,“你跟上頭說了么?算是休假還是怎麼的?”

常笙畫輕笑,半是嘲諷半是冷漠,“有人給我一路開綠燈,我『操』心這些小事做什麼?”

袁函良若有所思,“這一路不好走啊……”

“怕什麼?”常笙畫平靜地道,“反正翻不了車。”

袁函良有點頭大,“行吧……還有呢?”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摻和了,”常笙畫搖晃着手裡的酒杯,裡頭裝着居然是橙黃的橙汁,在燈光下折『射』出曖昧不堪的渾濁『色』澤,她盯着酒杯,道:“水太混,跳進去的,都爬出不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語氣太幽然,袁函良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確定真不需要幫忙?你一副壯士斷腕的架勢……”

“不好說,”常笙畫面『露』思索,“斷腕說不上,斷尾求生倒是有可能。”

袁函良扶住額頭,“越說越嚇人了……”

常笙畫忽然嘴角一勾,一掃之前那股陰森森的氣場,“逗你玩的。”

袁函良再次:“……”

一口喝光酒杯里的橙汁,常笙畫站了起來,“行了,我回去睡覺了,既然要去上戰場,自然就要養精蓄銳了。”

見她還真的乾脆利索就走了,袁函良簡直懵『逼』,愣了好幾秒鐘才追上去,茫然道:“不是,等等,給個解釋啊,怎麼連戰場都出來了?”

“沒有硝煙的戰場嘛,”常笙畫『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某人在打一場輸贏未定的仗,我總不能就這麼看着吧?”

袁函良隱隱意識到什麼,正『色』道:“帝都這次動真格的?”

“想要治療癌症,不僅要阻止癌細胞擴散,還要將這部分癌變的組織挖走,”常笙畫道,“你猜,是下刀的人比較快,還是癌細胞擴散得更快?”

袁函良的目光微微一閃,“如果可以的話……正義遲到了,但我希望它終究還是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