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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若是換了大皇子五皇子,或者任何一位皇子來提,或許德慶帝都會立即懷疑。鐵礦鐵器乃國之根本,屬嚴禁之物,非專屬權的機構和皇商不得涉及,違者死罪。

只不過提出這事的是唐溪,加之她女子身份,平時又從未做過讓他懷疑的事情,況且唐溪提到的原因合情合理,她剛從閩貴回來,身為醫者,又是女人,一下子見了這麼多死難百姓,心有憐憫是正常的。

當然,德慶帝身為帝王,性子慣是多疑,即便如此,他心中也有打算。讓唐溪出資修建佛塔,不需要他花費一分一毫,這點他沒有意見,但涉及動手之人,那些能工巧匠,他卻要掌控在手中。如此,不管有絲毫動靜,他都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

正想開口,德慶帝卻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沉了下來:“郡主說去要建佛塔之事,朕倒一時想起了一個人……”

突然這麼岔開話題,唐溪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麼,聞言不動聲色:“陛下想到了誰?”

“前陣子朕五十大壽,五皇子不是獻上了一柄神劍嗎?據說就是一個號稱‘神匠’叫薛天工的匠人鍛造的,劍倒是好東西,只不過……”德慶帝忽的陰冷下來,森然道:“這薛天工倒是膽子不小啊!仗着自己有點能力,居然敢謀害八王爺,如今更是畏罪潛逃,至今下落不明……”

“郡主,你修建佛塔想要招募能工巧匠,可不要被這薛天工的餘黨陰謀混進來了。”

倒沒料到德慶帝的思維如此發散,瞬間想到了薛天工身上,而且從他話中的意思聽來,只怕德慶帝就算同意她修建佛塔,也不放心那批匠人。

心念一轉,唐溪故作擔憂道:“陛下不說,我還差點忘記這事了。不過,我無意中結識了一位曾經和薛天工齊名的匠人,叫做班輸,不知道陛下可知道?”

“班輸?”德慶帝笑了起來,眼瞳中一道幽光緩緩消散:“朕依稀聽說過,郡主前段時間曾經治好一個匠人,莫非那人就是郡主說的班輸?”

心頭一凜,唐溪沒想到德慶帝連自己的這點事都知道,看來……他也不是沒有關注過她,甚至還有可能偷偷派人監視她的。只不過……一個疑慮又冒了出來,若德慶帝真派人在她身邊,為何她其他事情,如林守正,如和斐子稹的事情,為何德慶帝又不清楚呢?

若是德慶帝知道,對她絕對不會是如此態度,只怕早就將整個唐家,整個郡主府都抄了!

依稀猜到了什麼,除了這個可能,應該不會有其他了。既然德慶帝只是擔心眼下,擔心匠人中混入薛天工的殘餘,那麼只要讓他親手掌控,他應該就相信了吧?

“是,陛下果真是明察。”

唐溪沒有絲毫閃爍其詞,更沒有驚慌失措,連眼神都沒有游移:“班輸的手傷已經被我治好,只不過他消沉了十多年,前段時間他的鐵匠鋪又莫名出了問題,連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所以我才想大量招募工匠,希望能夠引出班輸……”

“只是有沒有這個可能,我並不能確定。”

“不用了!”德慶帝一揮手,笑道:“既然班輸有此才能,豈能埋沒,朕會立即下旨張榜,為郡主招募能工巧匠,班輸若是有心,他豈會不出現?朕會說明,只要他願意,朕會允許他進入御造局,順便給我東秦培養出一批棟樑之才,倒也不至於浪費他一身能力,同時還能為國盡忠。”

這倒是意外之喜。

唐溪本就擔心班輸身份,如今德慶帝親自下旨,無論班輸過去是否和薛天工有關係,都不至於有太大的問題了。就算調查出來,他和薛天工也不再是師兄弟,而是死仇,既然已經將班輸掌控在手中,德慶帝不至於太過懷疑。

“若是班輸知道陛下對他一番心意,只怕是感激涕零,搶着為陛下盡忠。”唐溪笑道,心中又少了件事。

德慶帝點頭:“嗯,若是郡主也滿意班輸,等他進入御造局後,郡主可以親自去挑選人才建造佛塔,由班輸負責即刻。就算是會用到鐵礦這些,有了管控,屬御造,那些御史知道了也找不出理由了。”

“還是陛下想的周全,唐溪謝過陛下。”

……

唐溪這邊意外之喜,離開暖閣的嵐熙公主卻越發怨恨。一路上心煩意亂,斥責的身邊的宮女小心惶恐,生怕一不小心又惹了她生氣。

“怎麼,公主似乎心情不好,難道是剛才進宮被陛下說了?”剛回到公主府,居然瞧見一身月白華服,器宇軒昂站在她映月殿前宮柱旁,狀似悠閑自得的南魏國大皇子趙吟澈,嵐熙公主頓時面色一變。

若非想讓他幫自己殺唐溪,她怎麼會輕易答應嫁給他?如今事情沒有辦成,對方居然還大搖大擺擅闖她公主府,嵐熙公主心頭一恨,面色冰冷。

“你怎麼來了?”她冷冷的道。

論相貌身份,趙吟澈其實半點不比的楚輕侯差,奈何人都是有些犯賤的,越是得不到的越覺得好。嵐熙公主從小對楚輕侯芳心暗許,況且楚輕侯在人前一直表現的如謫仙般完美,出神入化的醫術更是讓人嘆為觀止,有種高高在上,縹緲出塵的絕世風姿。

對於嵐熙公主,趙吟澈即便成了南魏國皇帝,也比不上楚輕侯半點。加之嫁給他乃是德慶帝強迫,她哪裡對他生的出半點感情?

“公主殿下,大皇子是刻意來看你的,大皇子可是對公主一片真心……”一直久居公主府的李氏以及唐萱,在嵐熙公主進宮之時,一直以半個主人的身份招待着趙吟澈。見嵐熙公主似乎臉色不好,連忙討好巴結。

對於李氏和唐萱來說,這段時間在公主府住的可是舒坦順心到了極點,雖然偶爾也會想起唐俊卿,但入目的奢華和幻想未來的榮華,早就讓二人徹底和唐家決裂。

雖然免不了被嵐熙公主尖酸諷刺,冷嘲熱諷,但二人一是走投無路,不得不竭力傍上這唯一的靠山,二是李氏和唐萱因為自身身份,根本不覺得被嵐熙公主嘲諷是什麼丟人的事。公主千金,她們不過是平民,偶爾公主不開心,說她們幾句不是再正常不過?

只偶爾出門被一些貴婦相邀,言談中因為嵐熙公主的緣故,多少奉承李氏幾句,偶爾也有不少官宦公子對唐萱討好的,以至於李氏和唐萱半點沒有留戀曾經唐家的生活,一門心思的跟在了嵐熙公主身邊。

“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下去!”

對於李氏的討好,嵐熙公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若非想着有可能從這兩人身上找到對付唐溪的手段,她怎麼會讓這兩人一直留在公主府。

掃了一眼尷尬退去的李氏和一直對他獻殷勤的唐萱,趙吟澈也揮手屏退隨從,笑吟吟的看着嵐熙公主:“小王多日不見公主,心中思念的緊,怎能不來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上前牽住了嵐熙公主的手,後者略微掙扎一下,趙吟澈手勁卻很大,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一把摟住了她的倩腰,直接朝裡面走。

那火熱的感覺讓嵐熙公主頓時生出強烈的厭惡,她正想要掙扎,卻聽得耳邊傳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公主的心愿難道不想達成了?”

微微一頓,嵐熙公主抬頭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心頭卻一陣厭惡,低聲道:“你什麼時候再下手?你答應了我的,幫我殺了她。”

“放心,小王說過的話,怎麼可能食言?”總算在榻上坐了下來,趙吟澈鬆開了手,嵐熙公主臉色微紅。好在周圍沒有人,連伺候的侍女也沒有,沒人看見她和他剛才的樣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嵐熙公主盡量平緩心情,淡淡的道:“那好,距離我生辰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大皇子,你究竟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沉吟片刻,趙吟澈才笑道:“公主應該明白,要殺一個人很容易,但有些目的卻並不是殺了人就能夠達到的。”

聽着這意味深長的話語,嵐熙公主倏地變了臉色:“趙吟澈,你什麼意思?”

難道他早就看出她其實喜歡的楚輕侯,她願意嫁給他,也不過是為了剷除唐溪?既然如此,那他為何還要答應?她可不相信,他堂堂南魏國大皇子,會當真如此喜歡她了。

“小王能有什麼意思?”趙吟澈看着面前這勃然變色的女子,即便如此,她也依舊嬌艷美麗,猶如一隻帶刺的玫瑰。雖然他並不喜歡玫瑰,但弄回宮中收藏欣賞卻也無礙。

他在意的,只是她的身份,娶了她能夠給南魏國爭取到多少暗藏的機會,這便夠了。

微微一笑,趙吟澈勾起嵐熙公主的下巴,霸道而又深情的樣子:“我只是想告訴公主,要殺唐溪很簡單,但是公主知不知道,唐溪身上,卻是有着很大的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