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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經歷了什麼痛苦不堪的事情,那種巨大的壓力猶如波濤瞬間湧上,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班輸搖搖欲墜,他連忙抓住面前的石桌才穩住身形。

“這……這……”他的聲音瞬間變得沙啞起來,低垂着頭顫聲而痛苦的道:“唐姑娘,這……這百彩隕精鐵並不是鄙人提煉出來的,那人……已經死了……”

想起了十多年的往事,一時猝不及防,差點讓他痛的暈過去。

完全沒有想到唐溪竟然會認得這百彩隕精鐵,然後問出了這個他最痛心悔恨的問題。

提煉百彩隕精鐵?

是啊,十多年前,有人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只是……在那之後的不久,他如日中天的名聲,人人敬仰的身份,還有他那個溫柔美麗的妻子……通通在一把大火後消失了。

他想忘了這一切,努力了整整十年也沒有做到,若非心底還殘存着一絲追查真相的念頭,還有他那可憐的平子,他早就去死了。

唐溪哪裡不知道另有內情,只是這個時候絕對不適合追問,她歉聲道:“班大師,對不起了,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沒……沒什麼唐姑娘。”強壓下心頭的痛楚,班輸竭力控制自己冷靜下來。

唐溪也不多勸,直接拿出帶來的圖紙,將話題岔開:“班大師,我又帶來了第二個圖紙,你看看。”

接過唐溪遞過來的圖紙,班輸才看一眼,眼睛一亮,心底壓下的沉重終究被眼前的圖紙一點點減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有些不安的道:“說起這圖紙,唐姑娘,還有一事我沒有給你說……”

上次唐溪畫的幾十張圖紙事後沒有帶走,班輸想要研究一下,也想多放兩天。但他送走唐溪回來準備看看時,才發現居然找不到了。不是遺落了一張,而是所有的圖紙都不見了,一張不剩。

“定是被人偷了。”班輸一臉歉疚,語氣低沉,“只是,我想不出是誰偷的,有誰會知道我手傷已好,還打造了那件東西。”

偷?有人會來班輸這個破破爛爛的鐵匠鋪頭偷東西?

一抹嘲弄之色閃過,除了派人成天跟蹤她的楚輕侯,唐溪還想不出這事是誰幹的。

她淡淡道:“班大師不用放在心上,我或許知道這東西是誰偷的。有人跟我開玩笑罷了,等空了我會去找他的。”

班輸這才放心下來,看着手中的圖紙,很快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這次的東西,比上次還要精巧,班大師有沒有把握?”唐溪問道。

沉吟了片刻,班輸點頭:“的確,唐姑娘的設計實在是巧奪天工,若非鄙人打造了幾十年的東西,多少有些經驗,只怕還真不容易完成。”

唐溪笑道:“看來班大師有信心了。”

沒有接話,班輸看着唐溪猶豫起來,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好意思說。半響,他終於一咬牙道:“唐姑娘,鄙人有一事相求……”

看他神情,唐溪似乎已經猜到一點了:“班大師可是想說班平的事?”

渾身一震,班輸猛地跪了下去,一臉虔誠認真,帶着無比堅毅的決心,還一拉旁邊的兒子道:“平子,跪下來。”少年應聲跪下,絲毫不介意唐溪的年齡比他還小。

坐在石凳上,唐溪雖然有些意外昔年的匠王竟然會對她下跪,但既然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她雖年輕,但承受他這一跪,卻是沒有絲毫壓力。

“班大師何必行此大禮,有什麼話直說就行了。”唐溪微微側了側身。

“唐姑娘的天賦,班輸實在佩服的五體投地,你能夠設計出如此精巧之物,鄙人縱然曾有‘匠王’的名頭,卻連唐姑娘萬一也不及。鄙人別無所願,只求唐姑娘收我兒班平為弟子,讓他能夠跟着你學習。”

“班大師,我真的不會煉器。”唐溪正色,故意區解他的意思。

班輸猛地抬頭:“唐姑娘纖纖玉指,鄙人自然看得出來你從未碰過這些。但是,就憑唐姑娘心中所學,即使不用親自動手,只需要言傳,我也知道唐姑娘定然能夠將平子調教成絕世天才。”

“平子是有鍛器天賦的,我雖然能夠在這方面教導他,但也僅僅是鍛造方面。若是沒有巧奪天工的設計,他鍛造出來的頂多是一件鋒利的死物,無法賦予手中成品的靈魂!而靈魂,才是一件物品中最重要的,才是能夠流傳千古的東西。唐姑娘的設計,便是這最重要的靈魂!”

“鄙人誠心,求唐姑娘收平子為弟子,無論你有什麼要求,鄙人一定答應。”說完,班輸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班大師你……”

看着他滿臉的渴望,那是對自己畢生追求的堅持和信念。唐溪能夠明白他的想法和念頭,因為現在的她,和他有着同樣的堅持。

無論遭受到什麼樣的挫折困難,都不會將他壓垮。雖然班輸頹廢了十多年,但那也是無奈,經受了一次次的失望,而每次有了希望,迎來的又是一次失望,直至絕望。

在知曉班輸父子沒多久,唐溪其實就有了將二人收歸的念頭,只不過班輸終究是匠王之才,有些話她並不是那麼容易直接說出來的。她主動開口,就落了下風。

沒想到班輸這次主動,倒免了唐溪傷腦筋了。

“班大師,我想你應該看得出來……”

即使心中再是願意,但她心中所學,那可是唐門幾千年的不傳之秘,縱使她有重現唐門的念頭,也不是那麼隨便就下決定的。

唐溪面色肅然,緩緩道:“我這些東西是絕對不能流傳出去,更不能被有心之人發現,否則,無論是我還是你,面臨的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你的心情我了解,班平的天賦我也知道,只是,收徒這事事關重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雖是女子,你若想讓班平跟着我學習,也必須守我的規矩。”

班輸激動的渾身顫抖起來:“唐姑娘請說。”

“我門規矩森嚴,生死一線,全在我一念之間。若是班大師捨不得兒子……”

“我願意!”

班輸毫不猶豫的俯下身:“只要唐姑娘肯收班平為徒,無論以後有什麼事,我絕無怨言。班平,”他轉頭看著兒子,嚴肅的道:“若是唐姑娘肯收你為徒,你知道怎麼做?”

憨直的少年毫不猶豫的拜了下去:“唐姑娘一句話,班平無所不從。”

“不用,先起來吧。”

唐溪先站了起來,渾身流露出一派之主的威嚴和氣度,高山仰止,厚重深沉。和她那嬌俏稚嫩的面容截然不同,她整個人亦在瞬間,宛如變了個人一般。

班輸和班平不由在的站了起來,看着唐溪為之一變的氣勢,有些忐忑起來。

“拜師一事,以後再說。”唐溪見二人面色凝重,甚至有些惶恐,不免一笑道:“班大師不要太緊張,我現在還有事要你幫忙呢。”

“唐姑娘放心,這件東西我會儘快給你鍛造出來。”

“不止如此,我還想請班大師幫忙收集一些礦石,各類都行。無論是能夠鍛造兵器的鐵礦銅礦等,還是用作輔助的硫石礦、黑火礦等等,都需要準備一些。”

說到這裡,唐溪正色道:“事關重大,還請班大師……”

“唐姑娘放心,入我父子之耳,絕不會傳到第三人耳中。”

驀地,一陣風聲響動,所有若無,唐溪卻依舊靈敏的察覺到了。她倏地轉頭,卻見一個黑影瞬間消失,快如閃電,若非她發覺及時,只怕那人偷聽了又離開,他們還不知道。

班輸臉色大變:“有人?”

哪裡猜不到對方是誰,唐溪輕嘲一聲,淡淡道:“不用擔心,我那個朋友就喜歡鬼鬼祟祟的開玩笑,不用理會他。”

班輸面色訕訕,不明白她怎麼會有喜歡開這種玩笑的朋友,但也不能多問。唐溪收回目光,又叮囑了幾句,並指點了班平最基礎的唐門鍛造工藝,喜的父子二人連連道謝鞠躬,就差沒有又跪下來了。

雖然還不能絕對保證班輸父子對她的忠心,但現在,他們之間並沒有利益衝突,加之她多少對班輸以前的為人性格有過調查,背叛她的可能性很小,唐溪基本還是放心。

想要在這個時空光復唐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無論是財力人力,都不是現在的她能夠做到的。但只要一步步走下去,一點點累計,唐溪相信,總有一天,她一定能夠將唐門的名頭傳遍每一個角落。

碧水榭中。

聽完夜寒的彙報,楚輕侯懶洋洋的靠在一張紫檀木荷花紋貴妃榻上,將手中的書卷放下,不覺一笑:“夜寒,你這身手平時可是從未遇到過對手的,你這次居然差點被她當場抓住,那丫頭豈不是會又來嘲笑我?”

“請少主責罰。”夜寒立即跪了下去。

又見他這般正經八百,即使說了無數次也依舊,楚輕侯搖搖頭很是無奈:“夜寒,我從未將你當成下屬看待,你何必這般……”

夜寒面色凌然,沉聲道:“禮不可廢!夜寒是少主培養出來的,若非當年少主的救命之恩,世上早就沒有夜寒這個人了。夜寒做錯了事,自當受罰。”

雖然每次都得到同樣的回答,楚輕侯眉眼中揮不去的無奈:“難怪若煙每次見了你都看不慣,總要和你吵上幾句才罷休。”

“可不是!”

珠簾響動,從外間走進來一個白衣的絕美女子,容顏清冷,眉目如畫。她端着一杯剛泡好的茶,瞧着夜寒,眼現鄙夷:“我就是討厭他這幅假正經的樣子,死板的跟塊木頭一樣。”

心頭一跳,夜寒低頭掩飾眼中湧上的情緒,冷冷道:“若煙,你要不是女人,我早就教訓你了!身為下屬,竟然在上司面前沒大沒小?”

“我就喜歡她的沒大沒小。”楚輕侯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