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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公主,居然如此毫無儀態,當眾大呼小叫?”德慶帝怒道:“別說你本就最適齡的公主,就算不是,婚姻大事也應由父母做主,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不了?”

“父皇……”嵐熙公主嚇蒙了,水汽蒙上了眼眸。

“還不坐下?”

“是。”嵐熙公主乖乖坐下,卻渾身顫抖,眼淚順着面頰流了下來。她從來不知道最疼愛自己的父皇,有朝一日竟然會當眾責罵她,而且還如此大發脾氣?

她心中只有楚輕侯,早就發誓一定要嫁給他,豈會任由他人來個兩國聯姻,就生生斷了她的幸福?

一寸寸將頭別過去,嵐熙公主淚眼婆娑,櫻唇輕顫:“父皇,兒臣懇求您,不要……”

德慶帝面色一寒,沉聲道:“不要說了。”

猶如晴天霹靂,嵐熙公主不敢置信,卻終究不敢再說,混混僵僵的轉回身子,彷彿失了魂般臉色煞白。

一時間,全場氣氛凝重,猶如蒙上了一層陰影,竟然沒有一丁點聲音發出來。

好好的賞荷宴,弄的猶如鴻門宴般,眾人惶恐若斯,一個個屏氣凝神,生怕自己發出了點聲音,讓盛怒中的德慶帝注意到了自己,會被波及怒火。

就連大皇子方凌玄和五皇子方哲耀,也收斂了笑容,眉頭微蹙,似乎在想着什麼。嘴唇動了動,看看嵐熙公主,又看看德慶帝,終究沒有說話。

“唐溪呢?”突然,德慶帝開口了。

眾人渾身一震,隨即反應過來,眼神頓時朝唐溪所在的位置看去。

唐溪只得站了起來,對德慶帝俯了俯身:“陛下有何吩咐?”

和大多數人完全不同,她臉上看不到絲毫惶恐緊張,更沒有對上位者的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眉宇舒展,似春風柳葉般飄逸着恬靜的氣息,容色寧靜,彷彿幽谷中潺潺流出的泉水,讓人看了平和舒暢。

只看唐溪一眼,德慶帝心頭的怒火便消除了三分:“唐溪,過來坐朕身邊。”他看着身邊的劉泰:“去,將工部送上來的郡主府副圖拿來。”

眾人已經猜到德慶帝要跟唐溪說什麼了,一個個又驚又妒。東秦國中,能夠讓德慶帝如此重視寵信的人,寥寥無幾,他當眾對唐溪這般,難道……唐溪竟如此深的帝心?

唐溪走到德慶帝身邊,大皇子略一慢,五皇子已經起身將座位讓了出來:“來,唐姑娘坐這裡。”宮女立即又送來一張軟凳給他。

很不自在坐在德慶帝身旁,旁邊還有兩個皇子對她饒有興趣的看着,一旁的嵐熙公主更是不時射過來怨毒的目光。唐溪沒想到,這次來參加宴會,竟是如此無趣,如此不爽。早知道不來了!

“讓你空了去工部挑選郡主府的建築樣式,你怎麼一直沒來?”也沒想真聽唐溪說理由,德慶帝接過劉泰遞過來的一張圖紙,朝她笑道:“你看,這是朕為你挑選的,如何?”

皇帝竟然親自給唐溪挑選郡主府的樣式風格?這讓眾人再次思量唐溪的受寵程度。她還沒做什麼事,就已經如此得德慶帝歡心了,若再立個什麼功,德慶帝還怕不將她寵的橫着走?

方凌玄和方哲耀心頭同時一跳,原本還有些模糊的念頭,在這一刻愈加清晰起來。看了一眼身旁那俏麗明媚的少女,不約而同定下同一個心思。

唐溪看了一眼放在條案上的圖紙,雖只是黑色的線條,但也能夠想象的出那府邸一旦建成,那該是如何精緻優美,奢華而不失典雅。

不愧是皇帝,這點欣賞眼光還是有的。

“陛下有心了,陛下的鑒賞之力和眼光,豈是唐溪能夠評說的?唐溪多謝陛下。”話語雖說的恭敬有加,但少女的神態依舊是淡淡的,彷彿那陽春白雪,看起來景色怡人,實際上想摸一把,卻又飄忽遙遠。

德慶帝微微一頓,越發覺得她和楚輕侯一般,似乎真的雲淡風輕,並不將這些奢華和賞賜放在心上。天才,看來都是有些脾氣性格的,若想真正掌握在手中,必須抓住她最在乎的一點。

終究是個女子,難道還查不出她的弱點嗎?德慶帝柔和的一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有了這幾句話的打岔,眾人心中的惶恐被艷羨取代,一個個偷偷的打量唐溪。一些有兒子的貴婦,更是瞅着唐溪不放,思量着若是能夠娶到這樣的兒媳婦,能夠給自家帶來多少富貴榮華。

笑聲逐漸又恢復,漸漸響起了說笑之音,宮女們不斷端上一盤盤瓜果點心,穿梭於幕席之間,一切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等到郡主府建成,本王還真想看看究竟是何等秀麗景緻,不知唐姑娘可歡迎?”方凌玄笑道。

“大皇子願意駕臨,唐溪敢不歡迎?”唐溪一邊說,一邊端起一杯茶飲着,借故能少說兩句。眼神才不經意的瞄向德慶帝那一邊,忽覺什麼有些不對。

那個端着果盤走上前來的宮女,為何膽敢直視德慶帝,眸眼中的濃黑似化不開的陰雲?她只用一隻手端着果盤,另一隻手,插入盤中水果里……

不好!

“有刺客!”唐溪眼神一凜,張口喊了出來。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卻轟的大多數人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那形跡可疑的宮女,卻在第一時間臉色一變,抽出藏在果盤中的匕首,面色猙獰的朝德慶帝撲了過來。

“啊——”

那銀亮的鋒芒一閃,嵐熙公主看的尖叫一聲,嚇的朝後倒去。無數貴女千金更是嚇的尖叫,眾多公子們此時也毫無平時的瀟洒英勇,駭的掀翻了面前的案幾,有幾個敢大着膽子護在自己母親妹妹身前的,已經算難得了。

與此同時,旁邊還有三名伺候的宮女和太監,也突然變了臉,紛紛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朝德慶帝沖了過來。尖叫聲更是大起,現場陡然亂套!

“昏君,給我死!”那裝成宮女的刺客已經衝到了近前,德慶帝虎目圓瞪,卻猝不及防楞在當場。

大皇子方凌玄和五皇子方哲耀臉色刷白,驚呼一聲,本能的跳起來往後退,完全忘記了刺客的目標是他們的親生父親!

眼看着那匕首就要刺來,突然,一個青色的身影沖了過來,擋在德慶帝面前,“刺!”匕首沒入體內,鮮血伴隨着一聲悶哼涌了出來。

德慶帝下意識的抱住擋在自己面前的人,當他看見那行刺的宮女驚愕的表情,頓時反應過來,狠狠一腳揣在她身上,咆哮道:“賤人,膽敢行刺朕!”

“護駕!護駕!有刺客!”太監總管劉泰也才魂魄附體,公鴨般的嗓音死命的尖叫着:“來人,護駕啊——”

值守在周圍的侍衛已經沖了過來,剩餘幾名刺客見勢不妙,想要再行刺已經不行了,紛紛逃竄。所到之處,男女尖叫哭泣,無數人嚇得癱倒在地,無數人被絆倒腿軟,驚恐欲絕,整個荷塘周圍亂成一團。

德慶帝這才有時間低頭看,才發現那個給自己擋了一刀的,竟然是二皇子方濯塵!

“皇兒!”德慶帝雙瞳血紅,嘶聲裂肺:“皇兒你怎麼樣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被人行刺,救他的,竟然是他從未入過眼的、最不受重視的二兒子!

“給朕將他們通通抓起來!”德慶帝怒吼着。

刀光劍影,鮮血飛濺,德慶帝抱着重傷昏迷的二皇子方濯塵,遠遠的躲開,宮女太監侍衛們將二人圍在中間,驚惶的等待着。

大皇子方凌玄和五皇子方哲耀已經站在了安全的位置,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一時間尷尬不已,後悔卻已經晚了。再說什麼,再做什麼,都是多餘。

“陛下,讓我給二皇子看看。”唐溪突然走了過來。

少女眉頭緊蹙,輕咬着下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但起碼面色還算鎮定,聲音也平穩有序,不禁讓德慶帝慌亂震怒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一些。

“對,對,唐溪,你趕緊給二皇子瞧瞧,一定不能讓他出事。”德慶帝這才想起唐溪在場,她乃是身負醫道天賦的天才,如今楚輕侯不在,她就是最好的醫者。

且不說檢查結果,德慶帝心亂如麻,一張臉如鍋底般黝黑。站在眾多侍衛後面,他咬牙切齒,陰鬱深沉的目光,如電一般逐一掃過面前這群驚慌失措的人。

究竟是誰,膽敢行刺他?

若不是有人擋在他面前,他今天豈不是……

嵐熙公主臉色蒼白,差點暈過去。

今天是她舉辦的賞荷宴,刺客平時不來,偏偏今天出現,行刺的目標居然還是她父皇!自己才將父皇惹的暴怒,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只怕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那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侍衛長匆匆走到德慶帝面前跪下,惶恐道:“啟稟陛下,四名刺客全部抓獲,只不過……他們已經服毒自盡了。”

“什麼,服毒自盡?”還想着抓到之後嚴刑拷打,一定要讓他們招認出幕後指使,德慶帝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沒怒的跳起來。

他一腳揣在那侍衛長身上,咆哮道:“混蛋,一個個都是混蛋,連個刺客都留不下,朕還要你們這幫飯桶幹什麼?通通給朕拉下去……”

“陛下,”劉泰急忙道:“刺客既已經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陛下的龍體安康,還有二皇子的傷勢。”

一句話提醒,德慶帝頓時想起自己兒子還昏迷不醒。剛才那一刀,他可是看的清楚,直接沒入體內。若是這一刀是刺在他身上,只怕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