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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請,我家先生正在丹房,我這就去……”

“不用打攪他了。”唐溪打斷了丹青的話,淡淡道:“我是來看班大師的,班平的傷勢如何了?”

一大早到了碧水榭,若非要做戲給德慶帝看,假裝煉丹,加之班輸父子也暫時藏身在這裡,她幾乎是不想來碧水榭了。再見到楚輕侯,她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也不想說。

她不否認,她曾經有一點點對他動心,特別是在花船爆炸那個晚上,他給她唱歌的那一瞬間。只可惜,依舊是那個晚上,她看到了他最無情的一面。

她明白,她終究和他不是一路人。

丹青絲毫沒有察覺唐溪和平日有什麼不同,恭敬的道:“前日郡主離開後,先生又給他診治了一次,現在基本已經沒有大礙了。”

走到班輸暫住的院落中,站在門口,唐溪回頭看着他道:“不用跟着我,你去忙吧,我有話給他們說。還有,不用告訴你家先生了,他事務繁忙,我一會就走。”

“是。”

待丹青離開後,唐溪推開門走了進去。

供班輸父子暫住的房間,雖然只是碧水榭中很普通的,但比起一般富戶的府邸裝飾,那也是好太多了。光線明亮,房間寬敞,房中擺着幾個書架,堆滿了書。檀香裊裊,幾盆修剪的姿態各異的盆景放在四周,很是雅緻。牆上還掛着一些畫,不用看落款也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似乎聽到了唐溪的腳步聲,班輸警覺的走了出來,一見到是她,立即眼神一亮:“唐姑娘,你來了!”

“班大師,我來看看班平。”唐溪笑道:“應該沒事了吧?”

走進裡間,果然看到班平正坐在床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似乎是不想喝,但是天性純孝的他又不願忤了父親,猶豫不決。

“不是說傷勢已經好了嗎,怎麼還要喝葯?”唐溪淺笑道:“楚先生也給班平看過了吧,難道他還讓喝繼續葯?”

班輸一聽,忙道:“不是,不是。平子的傷勢已經好了,多虧了唐姑娘和楚先生出手。只是……我想着平子失血過多,讓他多喝點補血的湯藥滋養一下。”

班平心頭一熱,再也不猶豫,一口喝了下去,起身將碗放在桌上,擦了擦嘴角:“父親放心,孩兒真的沒事了。”

“怎麼不出去走走?”唐溪在桌旁坐了下來,笑看着父子二人道:“這碧水榭景緻不錯,班平傷勢剛好,又少年心性,關在屋子裡可不好。”

“這,唐姑娘,這裡……”

一看班輸的樣子,唐溪就明白他是太拘束了。且不論他是藏身在此處,光是楚輕侯這名頭,就讓班輸不敢妄動。

“算了,沒事。”一想起楚輕侯,唐溪立即將自己心中不由自主湧出的怪異感覺壓下,“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忍忍就好了。等事情平息下來,你們就不用在這裡了。”

將她知道的朝中消息給班輸父子說了,聽到薛天工竟然勾結是五皇子,班輸一臉仇恨憤怒,但想到自己的仇人終於死了,他也忍下了心中想要痛罵的話,只撫着班平的頭,有些哽咽:“平子,你母親她……終於可以瞑目了。”

想起慘死的母親,班平免不了落淚,班輸被兒子的傷心感染,父子二人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見狀,唐溪更不能說出薛天工並沒有死的事了。

她知道,薛天工不過暫時沒死,落在楚輕侯手中,他會比死還慘,非得將所有價值全部榨出,否則不得解脫。只是薛天工毀了班輸一家這是事實,她也不會憐憫這種心狠手辣之輩。

惡人自有惡人磨。

待班輸父子稍微冷靜下來,唐溪才說出了自己今天來的主要目的:“班平,前陣子教你一些基本原理,可全理解了?”

並沒有多想,班平鬆開父親的手,點頭道:“嗯,已經都明白了。”

“過來,我看看你手上。”唐溪朝班平示意,後者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立即明白了,捲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天賦之紋,伸到她面前。

彷彿是胎記,卻又線條明顯清晰,彷彿是紋身,又隱隱透着一股玄妙空靈的感覺。不過拇指大小的一個花紋,線條繁複怪異,這確是讓一個普通人改變一生命運的標識。

班平手腕上的天賦之紋,叫做‘妙手’。

終於下定決心了,唐溪心頭一陣輕鬆,夾雜着無限的期許和希望,正色道:“班平,不要辜負你的天賦,好好學。”

雖然她只不過比班平年長几歲,但此時的唐溪,面色一絲不苟,神情凝重,渾身一股宗師氣勢油然而生。看着外表,不過是俏麗可人的少女,但相由心生,一句淡然無奇、再正常不過的叮囑,偏偏透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是。”班平渾身一凜。

這對父子的性情,唐溪已經盡數了解,雖然她只打算將唐門的精髓傳給班平,但班輸同樣是才華橫溢的匠人,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能理解多少算多少,她也沒打算藏着掖着。

將手腕上鑲嵌了六片翠玉心的手鐲褪下,唐溪道:“班平,這手鐲是什麼,還認得出嗎?”

“這是……”經過完全變形改裝的手鐲,已經絲毫沒有最初的形狀,雖然這也是班平親眼看着父親打造出來的,但半點認不出來。

終究是班輸見多識廣,況且那手鐲的材質,雖然鑲上了翠玉心,但他依舊看的出來這並不是金銀製品。手鐲上各個部位細小的連接處,各種怪異的形狀在他心頭一個個勾勒而出,他似乎有些熟悉,卻又不敢置信:“唐姑娘,這……這難道是……”

微微一笑,唐溪點頭:“班大師眼力真好,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着班平,她認真道:“班平,看清楚了。”

說完,她手中快速動了起來,似乎指甲在某個縫隙處一刺一挑,手鐲便一分為二,斷成兩個弧形。一個個部位拆分,一件件精巧玲瓏的零部件出現在眼前,一個好端端的翠玉手鐲,眨眼被唐溪變成二十多塊碎片,其中還多了幾根細如毫毛的鋼針,看的班輸父子眼都直了。

這是暗器!

班輸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過,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巧奪天工的暗器。若不是他親眼看見,親手打造,根本不會相信這個手鐲竟然會是暗器。

眼前他也接觸過不少江湖人物,也打造過不少的兵器暗器,但那些東西和眼前之物相比,根本判若雲泥。兵器相差太遠,無可比較性,而他曾經打造過的暗器,和這手鐲暗器相比,首先在大小和精細程度上來說,就相差甚遠。

“可看清楚了?”唐溪的聲音又響起。

忽的,班輸心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的狂喜抑制不住,他猛地一扯班平:“平子跪下,唐姑娘這是答應收你為徒了。”

班平臉色漲的通紅,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雖然他心中早就將唐溪當成師父,在危機關頭也叫過幾聲,但如今真正心愿達成,依舊興奮的無法言喻。

他咚一聲跪下,直接衝著唐溪磕頭,沉悶的聲音傳來,那是額頭和堅硬的地板碰撞之聲,毫無花俏,磕的結結實實。

“好了,班平起來。”唐溪可不想他太過激動,把人磕傻了,忙制止了他。

父子二人歡喜之心,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二人紅光滿面,好半天才冷靜下來。想起唐溪的舉動,班輸正想離開,又被唐溪制止:“沒事,班大師也一起看好了,班大師是長輩,我若收你為徒,加上班平,似乎有些亂了輩分。”

她笑着道:“我的這些東西,既然打算傳授給班平,也不用瞞你,你若是有興趣,一旁看着就是,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好了。”

正式的拜師禮先放在一邊,唐溪又重複了一次組裝,手上動作刻意放慢,然後讓班平來試了試。

妙手天賦,似乎讓班平極具這方面的才華,原本對這些東西就無比熟悉,只不過看了唐溪拆解兩次,班平不過花了一盞茶時間,就重新恢復了手鐲的原樣。拿在手中細看,完全想象不出這手鐲竟然會是暗器,班平眼神亮如明星,連唐溪說的一字一句都不願錯過。

“這枚手鐲暗器,只是屬於丁品,還算不上巧奪天工。若是乙品的暗器,無論是在射程、強度、零部件數量方面,至少是丁品的三倍。”

唐溪一邊尋找適合的試驗品,一邊道:“班平,剛才你親手組裝過了,這暗器中隱藏了六根鋼針,可以發射六次。”

說完,她對準遠處的一盆蘭花盆景,按動了一枚翠玉心。

似乎有什麼聲音響起,但班輸父子並不確定,待二人看見唐溪指出那花盆上的一枚針尖般大小的孔洞,直接穿透沒入泥土中,心中的激動頓時化為駭然。

這暗器的威力,簡直大的無法想象,竟然可以直接洞穿堅硬的花盆!比起普通的飛鏢,鐵蓮子等,需要強大的內力才能使出,唐溪設計的暗器,連普通人都能夠運用自,若是大批量製造出來,無論是運用在哪個方面,那結果……

班輸生生打了個寒顫,這才明白唐溪為何如此謹慎。

這般恐怖的東西,若是被當今天子知道了,估計唐溪再是郡主身份,再是醫道天才,只怕也難以為德慶帝容忍。

班輸神情嚴肅,一字一句道:“蒙唐姑娘願意收我兒為徒,班輸發誓,若泄露暗器機密分毫,班輸願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從今往後,班平就託付給唐姑娘了,是生是死,全憑唐姑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