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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這些人一個個都找上她,只為了爭權奪勢?難道被上天賜予的天賦之力,就應該用在這些陰暗無情的地方嗎?真是太高看她了。

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能力,她只是個女子,頂着個郡主的虛名,實際上沒有任何權利。無論德慶帝賞賜她再多,無非也不過是看在長生丹的面子,看在她特殊醫道天賦的份上。為何這些人就看不通這一點?

難不成,還想着讓她利用天賦之能,弄點毒藥將所有妨礙的人都毒死,一了百了嗎?若真是這麼簡單,那些人為何不去鑽研毒術,將盛京城所有的醫者都集中起來,甚至是去求楚輕侯?

唐溪一直沉默不語,而跪在地上的劉東開始還面色如常,等跪了一盞茶之後,還是沒有等到她半句話,劉東有些不安了。膝蓋也開始發麻,彷彿失去了知覺,但他卻又不能起來,只能繼續跪着。

“郡主……”他抬起頭,似乎想催促。

他已經說得這麼大義凜然,如此真誠,難道唐溪真的一點都不為所動?還是,她在考慮其中的利益和得失?

“劉先生……”

唐溪終於開口,眼神卻並沒有看他,反而朝着旁邊走去,似乎要離開:“你若是不想起來,我也不勉強,請恕我招待不周,劉先生請自便。”

香風裊裊拂過,她越過跪在地上的劉東,施施然朝門口走去。劉東再也作勢不住,立即站了起來:“郡主請留步!”內心急跳,他幾乎出了一身汗。

“怎麼,劉先生不跪了?”輕飄飄的眼神掃過來,淡然的話語中似帶着一絲諷刺。

“郡主我……”

劉東怎麼也沒想到,他說的如此正義熱血的話,唐溪竟然半點也聽不進去。明明知道她拒絕了五皇子方哲耀的利益拉攏,他這才認為唐溪不是那種庸俗膚淺之輩,於是才會用‘大義’來勸說。可是……唐溪依舊半點不為所動,直接就要走?

他有些茫然不解了,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

看着劉東眼中隱約的慌張,哪裡還有最初的鎮定沉穩?唐溪眼神淡淡一掃:“劉先生既然是自私前來,耽擱了這麼久,萬一二皇子尋不見你就不好了,還是趕緊回去吧。今日之事,我就當沒有發生,劉先生以後也不用再來了。”

眼看着唐溪下了逐客令,劉東哪裡還不知道這次的勸說完全失敗?

但一想到方濯塵的計劃,他卻不敢空手而回,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道:“郡主,剛才的事,就當鄙人腦子不清醒,痴人囈語一場。不過今天二皇子和郡主相談甚歡,不用我說,郡主也應該感覺的出來,二皇子是真心將你視作朋友的。”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如今有一件事,我想告訴郡主。二皇子不日就要離京,但他身體不好,我擔心他發生萬一。郡主乃是醫者,還請幫二皇子一次,若是有什麼能夠維持二皇子身體狀況的丹藥,還請郡主賜下。”

離京?方濯塵居然要離開京城,去做什麼?

難道又是他隨便找的個借口,還想勸說她答應?

唐溪淡淡道:“二皇子要做什麼,劉先生何必告訴我?”

聽着唐溪越發堅定的拒絕,半點機會都不給,劉東原本篤定的信心越發沉了下去。他一臉憂心,焦躁道:“我並不再求郡主幫助二皇子什麼,只請郡主賜下丹藥一顆,能夠在危機關頭保下二皇子的性命,只要郡主……”

“來人,送劉先生出去。”懶得再聽他的話,唐溪徑直走出了大門,清冷出聲。

一個下人走了進來:“劉先生請。”

劉東瞪大了雙眼,憂急如焚:“郡主,鄙人說的是真的。你身為醫者,不可能不知道二皇子的身體狀況,若是他出去後遇到什麼萬一,真的出了事……”

唐溪回頭,平靜的道:“二皇子是成年人了,應該知道保重身體。”說完,她轉身便走。

眼看着唐溪離去,劉東為今天的勸說失敗沮喪無比,見唐溪連最後的要求都不答應,不由得一慌,大喊起來:“郡主,你和二皇子相識一場,就真的能眼睜睜看着他出事?”

“二皇子此去路途遙遠,萬一真的出事,郡主就不內疚……”

“郡主,郡主……”

傳來的聲音越發變小,似乎他是被下人拉着走了。唐溪冷着臉越走越快,早知道如此,她絕對不會讓這人進來。

不管這人是不是方濯塵派來,就算不是,她也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心意。只是,她以後要越發小心了,最好不要再露出什麼驚世之舉,一想到曾經在朝堂上,為了配合楚輕侯,當眾施展天賦起死回生,她就越發後悔自己當初的舉動。

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將她當成神仙了,以為有了她就不會死?有了她就能免去後顧之憂,就一定會諸事順利,心想事成?

真是荒謬!

心頭一陣煩躁,好一陣才平靜下來。雖然今天並沒有做什麼勞累的事,但唐溪心情卻是很不安寧。

她似乎已經能夠預感,今後的日子說不定會越發危險,甚至超出她的想象。那些無法拉攏她的人,或許會擔心她去幫了自己的對頭,因而對她下手,對唐家下手。

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有着這樣的心思的人,她見多了。

但若是要因此而讓她加入其中一方,唐溪是絕對不願意的。她不願屈人之下,不願看別人的臉色生活,不願整日處在危險之中,只是……她分明察覺到,自從顯露天賦之後,她已經不知不覺陷入了其中,身不由己。

她究竟要怎樣,才能遠離這些?

一夜無眠,直到天邊放亮,唐溪才勉強睡去。

第二天,唐溪連明溪館都沒有去,一直待在郡主府,連約定好給季鴻卓做最後一次針灸恢復,她都讓人去延後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笙蘭給她說話,都有些答非所問,直到笙蘭問起她到底怎麼了,唐溪才恍然回神。

“笙蘭,我爹呢?”

“侯爺啊?”笙蘭想了想,偏着頭道:“最近侯爺好像去醫館的時間越來越多了,雖然哥哥說侯爺每天回來都會問問夫人和郡主的事情,但是……好像侯爺成了侯爺之後,反而比以前更忙了。”

“小姐。”笙蘭不由得有些埋怨:“你也應該給侯爺說說,他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了,怎麼可能成天泡在醫館,還當自己是個醫館東家呢?傳出去,別人會笑話的。”

“我也不想爹這麼累,不過……”唐溪了解唐俊卿。

唐家三代就是以經營藥材為生,到了她爹這一代,更是為了發展而開了唐家醫館。雖然現在唐家比以前輝煌了很多,就唐俊卿而言,甚至可以說的上光耀門楣了。但他,卻以此為鑒,更加督促自己。

唐溪不覺搖頭,她這個爹,似乎一心為了唐家,忠於朝廷,忠於德慶帝,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呢。他不是不知道德慶帝的性子,但深入骨髓的忠君報國之心,是這個世界大多數的人的意識。

以前還是唐家醫館一個小小東家的時候,唐俊卿為了全家的生活奔波勞累,只為了家人活得更好一些。而現在唐家成了御藥專供,更加貼近了皇室,在沒有特殊情況的前提下,他只會竭盡所能的貢獻出自己的忠誠和價值,為德慶帝盡忠。

她無法改變她爹的想法和觀念,這種從小就接受的忠君思想在這個時代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不過,她也有一些把握,若是唐家因此受到了威脅和置身於危險之中,她爹必定會為了唐家,拋開這一切。

哪怕是那個看似尊貴的‘遙樂侯’身份。

晚上等到唐俊卿回來,唐溪和林氏跟他同桌吃飯,滿滿一桌子菜,看的唐俊卿心頭一陣暖意。

“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等着我呢?”唐俊卿又是感動又是埋怨,關切的看着林氏:“你身子一向不好,怎麼能餓着?溪兒,你也不知道讓你娘先吃?”

看着二人感情如此好,唐溪也不由得高興:“爹,娘非說要等你回來再吃,我哪裡勸的動?你若是心疼娘,以後早點回來就好了。”

林氏臉色有些紅暈,看了唐俊卿一眼,低頭小聲道:“郡主府這麼大,家裡人又少,侯爺不回來一起吃飯,難免有些冷清。”

話才說完,唐溪就笑道:“爹,聽見沒有,娘埋怨你了。”

“我哪有?”林氏慌忙道:“溪兒不要胡說,我只是擔心你爹身體罷了。”

“好了好了。”唐溪笑了起來:“我知道娘不好意思,不敢承認自己每天都對爹朝思暮想。爹……”她抬眼看着唐俊卿,笑吟吟的道:“如今御葯的事已經弄的差不多了吧?你是不是該多陪陪我娘了?”

唐俊卿乾咳兩聲,掩飾滿臉的尷尬,夾了一筷子菜給唐溪和林氏:“知道了,快吃吧,別讓你娘餓着了。”掃了一眼林氏,他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歡喜和嬌羞,即便已經三十好幾了,卻依舊帶着那股讓他心跳的感覺。

曾經因為林氏服用避子湯,而讓彼此產生的隔閡,早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心頭一熱,唐俊卿停住了筷子,柔聲道:“芸娘,從明天開始,我會儘可能多時間陪着你,放心好了。”想起被他趕出去的李氏,林氏實在是溫柔善良。即便他和她之間並沒有親生骨血,他也願意一輩子對她好。

“多謝侯爺。”明明他叫的是自己編出來的閨名,但林氏還是感動的熱淚盈眶。

“你怎麼哭了?”唐俊卿連忙給她擦淚。

“沒有,我只是太高興了……”

一邊吃飯,唐溪一邊偷看爹娘當著她的面秀恩愛,她心頭一陣暖意,越發捨不得這種平靜安寧而溫馨的簡單生活。若是能夠一輩子這樣,讓她付出什麼都願意,只可惜……世事不是總不會如希望那樣進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