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慧眼皮子跳了跳，還真讓她想對了，果然和她四叔宋正材有關!當然，這事不止有宋正材的事，還有劉氏和小劉氏的主意，尤其是小劉氏那話，聽的她怒火往上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狠狠的乎小劉氏兩巴掌!

“放她的狗屁!”宋天慧氣的暴起了粗口，“大戶人家的丫鬟是那麼好當的?她咋不去當呢?大戶人家規矩多，說錯一句話都可能挨板子，而且丫鬟就是被主人家打死了，家裡也不能說什麼，咱可不能讓姐去受那苦!”

“對，說啥也不能讓彩雲去給人家做丫鬟，你爹已經去找你奶求情了，不過看你奶那樣子，八成不會改變主意，大不了咱們離開宋家，說啥也不能讓彩雲被賣了!”

崔氏擦乾了眼淚，她之前是心裡悶的慌，覺得娃他奶咋能這麼狠心呢?還有他三嬸娘也是個壞心眼的，竟出這餿主意，一肚子的壞水。現在聽宋天慧這樣一說，她心裡的想法更加堅定了，絕對不能讓大女兒被賣了，她家沒有賣兒賣女的傳統!

小四捏着小拳頭說:“我不會讓姐被賣的，我長大了努力賺多好錢，不讓娘和姐吃苦!”

聽着小四稚嫩的聲音說出的豪言壯語，崔氏眼眶又紅了起來，摸着小四的頭說:“我們小四是個懂事的好娃，娘跟姐都相信你!”

娘幾個正說著，就聽到上房裡一陣起哩咣啷的聲響，然後就傳出劉氏的叫罵聲。

崔氏嗖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怕是你奶在媽你爹吧?咱過去看看?”

宋天慧倒不擔心宋正儀被罵，反正他都被罵習慣了。也沒見他自己多在意，只是宋彩雲的事不能不管，要是不聲不響的，恐怕要被劉氏私下賣了，宋家沒有分家，事情都是老爺子和老太太說了算。劉氏是有資格賣掉宋彩雲的。

她拉了拉崔氏的衣袖。認真的說:“娘，咱得過去，不過先說好了，待會不管遇到啥事。不管我爺我奶說了啥，你都不能生氣，說句不好聽的。我奶沒把我們當一家人，咱犯不着為了她生氣。我奶可不會心疼你的身子，可我們會心疼。你為了我們，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生氣，得把身子顧好了。”

崔氏一個勁的點頭，說:“我曉得了，我不會生氣，大不了咱們一起離開宋家。犯不着跟他們生氣!”

“對!姐也一樣，也不要生氣。反正咱們就堅持一點，我姐不去給人做丫鬟，不方便說的話我來說，我現在是咱屋裡最大的男丁，我會把這個家擔起來的。”宋天慧堅定的說道，雖然她是個假兒子，但她也要保護母親和姐弟。

“三哥，我也是男丁，我也跟你一起把家擔起來!”小四挺着小胸脯說道，宋天慧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心道果然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四今年才五歲啊。

崔氏和宋彩雲是知道宋天慧是女娃的，所以當宋天慧說要擔負起這個家的時候，兩人都愣住了，當她們看到宋天慧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沒由來的覺得心安，可心裡卻難受起來，宋天慧為了家裡扮了這些年的男娃，已經夠苦的了，卻從沒有怨言，還越來越懂事了。

“慧哥兒，你頭上還有傷，也得注意。”宋彩雲紅着眼睛說。

宋天慧剛剛都氣糊塗了，忘了自己還是病號呢，現在一想起來，反倒覺得傷口一抽一抽的痛，她自然不能說出來讓崔氏他們擔心，只笑着說:“沒事，李大夫的葯極好，我的傷很快就好了。”

“不管咋樣都得小心點。”崔氏也交待道。

宋天慧急忙應了，娘幾個才出了屋門，朝上房走去。

還沒進上房，就聽到劉氏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我白養活你這麼多年了，你咋就這麼狼心狗肺哪?一定是你那媳婦挑唆的，叫你來頂撞我哪，你乾脆氣死我好了!”

宋正儀的聲音則顯得有氣無力，“娘，說啥也不能賣了彩雲，她這沒兩年就能說親了，嫁出去也不會給添麻煩了，你就再等兩年，咱村裡也沒人賣兒賣女的。”

“等兩年?兩年她不吃不喝了?她出嫁我不要備嫁妝了?咱家裡沒幾個錢了，你這是要把我這把老骨頭吃光哪，要不是你屋裡最近看病的看病，保胎的保胎，花了我不少銀錢，家裡能這麼緊張?”劉氏扯着嗓門叫道。

宋天慧在外面撇了撇嘴，她可是問過崔氏的，崔氏說他們二房很少看病花錢，也就崔氏生娃請個穩婆，再就是她撞了頭和後來崔氏保胎請了李大夫了，這幾年做的比別人多，吃的比別人少，就請了李大夫兩次，咋就能把宋家給弄的緊張了?

宋彩雲臉色也變了，果然她奶根本不願意給她準備嫁妝，果然是摳了她的針線錢哄騙她，枉她以前辛辛苦苦的幹活，夜裡還點了燈做綉活，她奶的心怎麼這麼偏哪!

“他二伯是想岔了吧，彩雲去了大戶人家當丫鬟，吃的好穿的好，年節還有新衣服發，時不時還有打賞，不比我們這些土裡刨食的過的滋潤了，咋還能讓她吃苦了?你還有啥不捨得哪。”一旁的小劉氏捏着嗓子說道，宋正儀眼皮子都沒抬，根本不想接她的話。

宋天慧娘幾個聽的一陣氣，這小劉氏的嘴快趕上媒婆的嘴了，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屋裡又傳來宋正材的聲音，“二哥，你別想太多了，等我中了秀才，咱家也能免了賦稅，我也能找個地方坐館，家裡日子自然會好起來，咱再把大妞贖回來就是了，大不了我到時候再給她添些嫁妝，自然不會虧了她。”

宋天慧再也聽不下去了，直接走進屋大聲說:“嫁妝就免了，我姐不去給人做丫鬟，她出嫁的事情也不勞你們操心!哼。從來沒聽說過考秀才還需要先生出力的，莫不是還有什麼作弊的路子吧?也從來沒聽說過給先生送節禮送的要賣侄女的!”

宋正材麵皮白凈，這一生氣臉上紅的明顯，瞪着眼睛指着宋天慧說:“你一個小娃子懂什麼?沒有先生推薦我做童生，我能直接考秀才了?還有，先生飽讀詩書。自然知道考試會出哪些題目。有先生私下提點一番，才更有機會高中，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那個邢先生自然是不懂這些的!”

宋天慧偷聽過宋老爺子和劉氏的對話。知道邢先生曾經拒絕推薦宋正材做童生，所以聽宋正材這樣一說，就明白他還在嫉恨邢先生呢。不過宋天慧倒不覺得邢先生懂的就少。之前她跟顧師爺接觸時發現，顧師爺提到邢先生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尊敬。宋天慧甚至覺得她能當求雨童子，有很大的可能是邢先生跟鎮上的大人推薦的。

“四叔，你不該這樣說邢先生，他畢竟教了村裡的這些個人，也是我們的先生。”角落裡的大郎忍不住開口了，宋天慧這才注意到大郎和王氏也在的。

王氏那胳膊肘撞了撞大郎，示意他不要多嘴。

劉氏狠狠的瞪了大郎一眼。但看了看神色淡定的王氏，想罵的話又咽了回去。只冷着聲音說:“大郎，你瞎吵吵啥，你四叔不過是說這個事，又沒旁的意思。”

劉氏的爺爺以前中過秀才，不過到她爹那時候以及家道中落了，她對考秀才的事情並不清楚，只因為她偏愛四兒子，所以覺得老四說的都有道理。

“老四說的是這個理，老二，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娘，就別跟我唱對台戲，老四是你親弟弟，你咋就不為他想想哪?我這又不是要大妞的命，就是讓她去大戶人家做丫鬟，做丫鬟能咋?我當年能做，大妞咋就不能做?就是你爹也在大戶人家做過車夫，咋還能委屈大妞不行了?”劉氏噼里啪啦的說了起來，直接把宋正儀堵的沒話說，如果再說做丫鬟不好，豈不是變向的罵劉氏和宋老爺子嗎?

宋天慧冷笑，“那咋一樣?我爺是貪了個好東家，可他為啥要求贖身回來種田呢?奶不是也跟着贖身了嗎?要是做下人那麼好，爺幹嘛回來?這一旦賣身為婢，以後生的孩子都得為奴為婢，又不是災年，咱村裡還沒聽過誰家賣兒賣女的，你就不怕咱老宋家被人戳脊梁骨嗎?”

劉氏不是動不動就說他們做是不地道，要被人戳脊梁骨，可劉氏自己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呢?

“呦呦，慧哥兒是了不得了，還訓起你奶了，二嫂，你可得管管你娃子，這傳出去求雨童子忤逆長輩，他還能繼續當嗎?”小劉氏陰陽怪氣的說道。

宋天慧瞪了她一眼，說:“那傳出去說未來的秀才公是靠賣侄女做上秀才的，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你個小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宋正材徹底被激怒了，捲起袖子就要去打宋天慧，小劉氏捂着嘴偷笑，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宋正材剛衝到宋天慧跟前，突然手被宋正儀抓住了，他瞪向宋正儀，喝到:“二哥你這是幹嘛?你要包庇你兒子辱罵長輩嗎?”

宋正儀還是一副愁苦相，低着頭說:“娃有啥不對我跟他娘會教訓，別人不能隨便打我娃。”

這是他們之前說好的，宋天慧都沒想到宋正儀真能做的，只可惜宋正儀聲音太小了，氣勢也落了一大截子，完全唬不住人。

劉氏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抓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打過去，“別人不能打，我這個做奶的還不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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