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慧聽顧師爺這樣一說，心裡有些着急，如果她做不了求雨童子了，那劉氏和小劉氏該高興壞了，可身邊這些真正關心她的鄉親們就該失望了，她不願意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發生。

張山心裡也急的很，但顧師爺已經發問了，他只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顧師爺聽完眉頭皺在一起，大概在思考會不會是其他村裡使的絆子。

“現不管是誰指使吳長壽的，單說他是你們村裡人，出這樣的事，你也沒法全怪到其他村子頭上，我還是回去和大人說一聲，重新換一名童子吧。”

“顧師爺......”張山焦急的喊了一聲，可後面又不知道說什麼，吳老栓他們這些村裡的老人也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卻不敢隨便開口，只能祈求式的看向顧師爺。

宋天慧吸了一口氣，恭聲對顧師爺說:“大人，我的傷在頭髮裡面，紮上頭髮根本看不到，我也不會因為受傷而耽誤練習的，邢先生曾教導我們，做人做事都該全力以赴，如果連付出都沒有就放棄了，那這輩子恐怕都要一事無成了。”

她畢竟是個九歲的娃子，突然講出大道理有些突兀，所以她只好拉着邢先生做幌子了。

顧師爺定睛看着她，半晌沒說話，看得宋天慧心裡都有些發毛了，顧師爺這才開口說:“你倒是有心，還記得邢先生的教誨，好吧，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至於能不能抓住機會，就靠你自己了。”

“是。定然不會讓大人失望。”宋天慧微笑着說，一時間臉上綻放出絢爛的神采，讓看着她的顧師爺都愣了愣，心道不愧是山泉村第一名少年，也難怪這麼小就被大人選為童子了。

張山和吳老栓都鬆了一口氣，其他人則喜色掛在臉上。淳樸的笑了起來。不知道是誰起頭的，說了聲:“謝謝大人!”緊接着，院里院外所有人都紛紛開口說“謝謝大人”，倒是讓顧師爺心裡挺舒坦的。誰不喜歡被人尊敬呢?

地上坐着吳婆子也高興起來，她是怕事情鬧大了，以後她兒子在村裡沒有立足之地。搞不好會被全村人恨上。既然現在鎮上的大人都答應讓慧哥兒繼續當童子了，那她兒子肯定也沒事了，吳婆子想到。

沒想到。顧師爺突然扭頭看向吳長壽，冷冷的說:“吳長壽在求雨節前襲擊童子，不管是出於自願還是他人指使，此事都不能就此作罷，拉到衙門打五十大板吧。”

吳長壽傻眼了，五十大板啊，他就是腿不廢了。恐怕也得蛻一層皮，好久不能下地走路了。他咬了咬牙。現在就算把小劉氏說出來，他一樣是要挨打，還得背新的罪名，不行，他不能說!

“嗚!大人，求求你給我兒子一條活路吧，他爹死的早，我們家就他一根獨苗，這要是打了五十大板，人還能活嗎?我、我老婆子也活不下去了，乾脆讓我一頭撞死吧!”吳婆子突然大哭了起來，再次上演要撞牆的戲碼。

張陸氏帶着家裡的妯娌把吳婆子拉住了，低聲勸她不要鬧了，免得鎮上的大人更加不高興，可吳婆子根本不理會，坐在地上不停的哭嚎着。

張山的臉拉的很長，他這個村長的臉要丟盡了，以後咋好意思去鎮上見大人啊，這吳家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哪!

宋天慧冷冷的看着吳婆子的行為，原本她是同情吳家的孤兒寡母的，但現在她明白為什麼吳長壽是這副德行了，如果吳婆子是個正直不偏袒的人，或許吳長壽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顧師爺煩躁的擺了擺手，說:“傷了人就得按律法來辦，如果你不服氣，可以去鎮上衙門上訴。”

他這話一說出口，原本有些同情吳婆子的人都不敢開口了，人家大人已經把話說死了，誰都不該再多嘴了。可是吳婆子還是不甘心，突然爬起來，奔到顧師爺跟前拚命的磕頭，一邊磕一邊說:“大人，求你放我兒一條生路吧，我給你磕頭，求求你!”

顧師爺這種事情見的多了，表情都沒變，直接對張山說:“張村長，我們進屋坐吧。”

張山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招呼着顧師爺和他身後一直沒說話的老人往堂屋去，又對張陸氏吩咐去沏壺好茶。

宋天慧跟在了他們後面，正準備進堂屋，卻察覺到自己衣角被人拉住了，她扭頭一看，是吳婆子正跪坐在地上，死命的拽着她的衣角不鬆手。

“慧哥兒，吳奶奶求求你啦，我就長壽一個兒子，他不能有事哪，吳奶奶給你磕頭，你去跟大人求求情，放長壽這一次吧!”吳婆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着，她朝不遠處的吳長壽使了個眼色，示意吳長壽跟她一起求情。

吳長壽眼中閃過期盼之色，他是希望老娘的求情有用，他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可是讓他去求宋天慧，他也拉不下這個臉。

宋天慧發現眾人都看着她，有好奇她會怎麼處理的，也有一臉的同情之色，覺得吳家母子可憐的，說到底莊戶人家還是淳樸厚道，這麼快就同情起來了。

就包括宋正儀也露出了難色，看向宋天慧張了張嘴，宋天慧立即明白她爹是心軟了，急忙開口打斷了她爹的話，如果她爹幫吳長壽求情了，她就不好當眾掃了她爹的面子，畢竟這麼多鄉親看着呢。

“對不起，我做不到!”宋天慧認真的說道，她這一開口眾人都愣住了，吳婆子立即喊起來:“你這娃子不能太心狠啊，大家都是鄉親，你就不能幫幫我們孤兒寡母的嗎?”

宋天慧彎身去扶吳婆子，一邊扶她一邊說:“吳奶奶，你覺得我一個九歲娃子的話能頂多大事?我沒那能耐就不該開那個口，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這是先生教導過我們的。”

她這話一說。眾人都點頭，心道這娃讀書了就是不一樣，說話頭頭是道，確實是大人們在安排事情，一個娃子是不該插嘴的。

“被打的是你，你要說算了。這事不就能大事化小了嗎?你別糊弄我老婆子。這個我懂!”吳婆子繼續說道。

宋天慧笑了笑說:“對不起，吳奶奶，我不說幫你求這個情，我們小娃子都知道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難道你們不懂嗎?今天吳長壽差點要了我的命，如果我幫他求情，那是不是說只要能求人。就可以無視律法隨意傷人了?他做錯了事，就必須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而不是每次做錯事都能躲過去。這樣一來，他不能吸取教訓，又什麼時候能改好呢?”

宋天慧見吳婆子愣住了，繼續說:“說的嚴重一些，今天吳長壽打人不受懲罰，那明天保不準別人也會照做，那村裡、鎮上還拿什麼規矩管人呢?”

吳婆子指着宋天慧大叫起來:“你、你這個狠心的娃子。你就是不想放過我家長壽，我跟你拼了!”說著吳婆子就朝宋天慧撲了過去。

宋天慧可比她靈活多了。飛快的躲了過去，張家的兩個媳婦急忙把吳婆子拉住了，一個嘴皮子利索點的直接說:“吳大娘，你歇停會兒吧，哪裡是人家娃不放過你兒子，這明擺着是你們母子倆不放過人家一個小娃子!”

宋天慧多看了她兩眼，心道這婦人倒是明白大道理的。

堂屋裡，顧師爺聽了宋天慧的話，沖張山說:“邢先生教的學生就是不一樣啊。”

張山訕笑了笑聲，自己村裡鬧的啥事啊，簡直讓他沒臉和顧師爺說話了。

“行了，別讓這些個人耽誤事了，趕緊安排人把那婆子送回家，另外，把吳長壽押去鎮上衙門等候發落。”顧師爺說道這裡嘆了口氣，“原本同情他們孤兒寡母，想減個二十板子的，誰想到吳家婆子這樣鬧事，看來是沒法減輕了，免得開了這個缺口，以後誰家犯事了都來鬧一通，視律法為無物。”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院中，吳婆子一聽，嚎的一聲大哭起來，張山急忙吩咐人送了吳婆子回家，顧師爺的手下也押了吳長壽先返回鎮上了。

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張山說了句話，大家都散了去，也不敢繼續待着影響大人和村長說話。顧師爺這時才指着身邊的老人，介紹到:“這位是王師傅，是每年負責求雨節事項的老師傅了，這陣子他會教導宋天慧，你們可不能怠慢了他。”

張山和宋天慧急忙點頭說是，之後顧師爺就帶人離開了，留下王師傅教導宋天慧，這一教下來，宋天慧才知道，原來做個童子有這麼多講究，那動作、神態、言行都得注意，還有祭典的流程也得一一記牢，也難怪以往的童子都選十幾歲的男孩，這些內容對九歲孩子來說，確實費勁了一些。

好在她是個二十多歲的靈魂，加上記憶力一向不錯，倒是記得很快，沒少得王師傅的讚賞。

可她在這邊學的努力，卻不知道，宋家發生了一件大事，確切的說，應該是宋家二房要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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