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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一瞬而逝,崔榮軒沉聲道:““你不用擔心,這兩家所有的一切,都捏在咱們這一房手裡,恁她如何,翻不出手掌心。”

“爹娘為了女兒的事,真真是……”崔淑蘭哽咽難語。

“茉莉這孩子,二老很是惦記。你若放心,就嫁到崔家來吧,將來也有個照應。崔氏一族中,但凡適齡的,你只管挑。”

崔淑蘭輕輕拭去臉頰的淚水,用力點一點頭。

“哥,我……”胸口一陣翻騰,崔淑蘭猛咳起來。

崔榮軒臉色未變分毫,待妹子緩了緩,又道:“父親說,等子瞻高中進士,崔家必全力扶佐。”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崔淑蘭心如刀割,失聲痛哭。

“哥!”

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她的家族為她這個將死的人,為她一雙兒女思量的分毫不差,如此,她便能走得安心。

許久,崔淑蘭平抑了心神,輕輕又道:“哥,倘若他不肯……”

崔榮軒面色平靜,答非所問道:“子瞻到底太小,若是……也不必費這麼大的周折。你放心,他是個聰明人,孰清孰重拎得清!我聽說,他與朱家,何家兩位爺都私下見過了?”

崔淑蘭虛弱的聲音透着苦澀,點頭道:“就是前幾天的事。”

崔榮軒溫和的臉上忽然輕輕一笑。

“朱京這個禮部右侍郎的升遷,如果我沒記錯,當初妹夫為此事,還特意給父親寫過信。”

崔淑蘭詫異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長兄。

“你不必詫異,他瞞着你也沒錯。男人嗎,在自個的女人跟前,多少要幾分臉面。這次我進京,父親交待我多走動走動。拜貼已經送出去了。朱家,不足為患。”

崔榮軒是崔家的長房長子,崔家書院自其老父退位後,便由他一手掌管。如今莘國朝堂之上好幾位肱股之臣都是其老父的弟子,與他也有同窗之誼。

崔淑蘭心下明了,神情安然的靠在錦墊上,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

崔榮軒見妹子臉上有了笑意,心下也有幾分高興。

“至於何家,何家的那個常老夫人,最是個膽小怕事的。當初被何秋玉的生母蘇氏壓得死死的,連個聲都不敢出。聽說有一回何老爺當著她的面跟蘇氏行房,還非要她在邊上瞧着。這個常老夫人也算有本事,硬生生的忍了下來。若不是生了個能鑽營的兒子,又把何秋玉送給妹夫當小妾,何家早就不是如今的光景了。”

崔榮軒扶着幾根稀疏的鬍子,淡淡道:“何家不貴,卻富。那個何秋玉又是個極有心思的,此事……”

“哥!”

崔淑蘭出聲打斷長兄的言語,眼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芒,朝長兄悠了悠手。

崔榮軒湊上前略聽了幾句,眉頭便舒展開來。

他定定的看了妹子半晌,才冷笑道:“這才是我崔家人該有的骨氣!誰咬了你一口,就給我狠狠的打回去,打得她們永無翻身之地才行。”

崔淑蘭微微揚眉,轉了話題,笑道:““哥,瑾辰這回怎麼跟着你來了?”

“這孩子有些性子跳脫,我帶他出來見見世面。”

……

“什麼?崔家的兩位姑娘住下了!”何姨娘面色不豫的推開眼前的燕窩,一絲胃口全無。

“人瞧着怎麼樣?”

容媽媽臉露不屑:“奴婢看容色倒也平常,連姨娘的半個手指頭都比不上,不過是勝在年輕罷了。”

“年輕?這府里誰沒年輕過?你打量老爺臉色如何?”

容媽媽笑道:“姨娘,聽說老爺連個正眼都沒有,只客套了幾句,應該不大會瞧上眼。”

何氏櫻口一張,臉上浮出一絲笑意:“老爺最是個挑剔的,能入得他眼的女子不多。”

容媽媽眉眼恭順道:“姨娘說得極是。自打二少爺出事後,你看老爺還往哪個院里去的?夜夜都是歇在姨娘房裡。如今這府里,能入老爺眼的,也就姨娘一個了。”

何氏眼角帶着一抹**,含笑不語。

容媽媽沉吟片刻,低低道:“姨娘不如趁着現在大好的時機,在老爺跟前稍稍提一提,摸清楚老爺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姨娘也好早做打算。”

何氏慢慢沉下了臉色,長長的吁出口氣:“我如何不想?只是老爺他隻字不提,更何況這幾日,老爺心情不大好,多說了,只怕惹他厭棄。且先看看再說吧!”

容媽媽忙道:“若不行,何府那頭姨娘再着人送個信!”

何氏眼前一亮,深深的看了容媽媽一眼,笑道:“媽媽一心為我着想,日後我定不會虧待媽媽。”

……

朱姨娘坐在兒子床前,丫鬟梨花閃身進來在其耳邊輕語幾句,朱姨娘冷笑兩聲,揮了揮手示意房裡的人出去。

丫鬟們頗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朱姨娘這才忍着怒氣朝著兒子道:“崔家的兩個小妖精入府了,還住了下來。你瞧瞧你,在這個節骨眼上乾的好事,你讓姨娘如何在你父親跟前……”

“姨娘,海棠被賣到哪裡了?”

趴在床上的高子眈出聲打斷了了她的話。

朱姨娘氣得在兒子的手上擰了兩下,忿忿道:“你個孽子啊,你是想活活把我氣死嗎?你怎麼不拿把刀朝我心口捅兩下。我十月懷胎,含辛茹苦把你養這麼大,就是為了讓你來氣我的?到現在還掂記着那個賤人,我……我……”

朱姨娘想到傷心處,眼淚簌簌而下。

自打兒子出了這個事後,老爺看她的臉色比那湖裡的寒冰還冷上三分,恁她朱姨娘伏低做小,軟語相待,楚楚落淚也不見男人動心,甚至一連多日,連她的院子都沒有進來過。朱姨娘何時受過這般委屈?

朱姨娘既憂心兒子身體,又擔心老爺遷怒於她,不過短短几日,臉色便憔悴了下去,腰身盈盈不堪一握,明顯的瘦了一圈。

高子眈見姨娘落淚,心有不忍,哄勸道:“我不過是隨口問一問,哪裡掂記她了?別哭了,哭得人心煩。”

朱姨娘越聽越怒,恨不能朝兒子身上咬兩口方才解氣。

她生的兒子,她最清楚,新鮮勁沒過,心裡便惦記着。只要過了那新鮮勁,就是把人送到他跟前,他也懶得瞧上一眼。

朱姨娘想到自己扶正的希望活生生的被兒子攪和掉,氣就不打一處來,又想著兒子也是入了旁人的套,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卻只得生生忍住。

高子眈偏過頭,定定的看了生母半晌,突然似笑非笑道:“姨娘放心,你扶不了正,她也別想扶正!”

……

有了新鮮血液的加入,且這血液是個溫文而雅,一身書卷氣的崔家大房三少爺,園子里頓時熱鬧了許多。

高茉莉頭一個迎上去,笑道:“表哥見過祖父了?”

崔謹辰含笑看着她道:“正是。聽說表妹往這裡來了,故拉着他們倆個來看看你。”

崔謹辰用的是你,而非你們,高茉莉臉上的笑意更盛。

高子瞻故意臉色一沉:“妹妹有了表哥,連我這個親哥哥也忘在一旁了!”

“還有我這個哥哥。”高子眗實與高茉莉同歲,僅長她幾個月。

“各位哥哥眼裡只大姐一個人嗎?若真是這樣,小妹我心裡可不依!”高紫萼這話問得促狹,半真半假的令人不知如何回答。

高錦葵見狀,輕笑一聲:“四妹,連大姐姐的醋也吃,真真讓人說你什麼好?”說罷輕抬玉手,輕點她的額頭。

高紫萼嘴角浮出一抹冷意,輕輕巧巧的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