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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知道,三哥有一塊兒很寶貝的玉墜子。

並不是曾經他的母妃留給他的那枚玉葉子,我瞧過幾次,是扇子形狀的,油潤水滑,絲毫不輸給那枚玉葉子。

我也一直都知道,三哥每年都會出宮一陣子,這是得到父皇是允許的,去的地方,是雲和,平南王鎮守的封地。

許多人都在暗暗地猜,三哥往後的正妃怕就是平南王的女兒惜柔郡主了吧?

每次我聽到這些事情都會極不屑地在心裡翻一個白眼兒,這還用猜的?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三哥的那枚玉墜子不就是那個小丫頭離京了之後才出現的?

不過那個小丫頭究竟有什麼好的?似乎長得還不錯,我那會兒年歲也不大,能記住的,就是一個小小的女娃娃,豆丁一樣,手裡攥着從地上撿來的玉葉子死活不放手,大大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那可不是個脾氣好的啊,好看,好看能當飯吃?枉費三哥如此英明神武,每回去了雲和回來都會恍惚一陣子,恨不得生出雙翅再飛過去才好。

父皇對於三哥的這種作為並未阻攔,我是明白的。

平南王雖然在雲和平靜度日已經十數載,然而外族提到他的威名,卻沒人敢不放在眼裡。

就連隨朝的得力大將,也是時常會去雲和,當面同平南王討論一些戰術,……雖然,平南王似乎不太歡迎就是了。

這樣的平南王,便是再過個數十載,也不容小覷,因此。父皇便是再信任倚重平南王,也是希望能更加有所保障的。

特別是,這平南王若是只厲害便也罷了,他同平南王妃的恩愛勁頭,已經形成嚴重影響了好嗎?!

如今隨朝的姑娘變得特別難娶,從前都只覺得三妻四妾真真是極尋常的,如今卻是想要得一個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

誰要是敢反駁什麼。那疼女兒的娘家便會將平南王拿出來說。

人平南王什麼地位?什麼身份?都能忠心不二地此生只疼寵平南王妃一人。那膩乎勁兒,真是為了平南王妃什麼事兒都肯做的,生生從一個鐵血冷情的黑面將軍成為了隨朝天下女子心中憧憬的模範夫君。

平南王都能做到的事兒。憑什麼其他人就做不到了?你們是比平南王厲害還是比他位高權重?若是做不到,那便是對女兒不忠心,又何來談婚論嫁的誠意?

我覺得這簡直是扯淡,多娶幾個女子怎麼了?平南王那純粹是着了魔了。平南王妃我也見過,確實驚為天人。可再漂亮的女子,過個二十三十年又會如何?

再美麗的容顏也會衰老難看的,再說了,一直只看一個人的臉。不會覺得膩嗎?

我有點兒看好戲心情在裡面。

父皇十分看重三哥,已是將三哥立為太子,這平南王既然如此專情。又會如何為他的寶貝女兒惜柔郡主挑選夫婿?

我可是聽說了,平南王對這個女兒是極疼寵的。他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同別的女子爭寵?要知道,若無意外,三哥可是會成為皇帝的,哪個皇帝會只有一位皇后沒有嬪妃?

隨着我們的年歲漸長,三哥從雲和回來之後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且猶豫,我知道,他大概是在平南王那裡受挫了,哪怕是皇后母儀天下的尊貴地位,若無專寵,平南王也是瞧不上的吧?

傻三哥,這有什麼好猶豫的?我一面作為好弟弟安撫他,一面不動聲色地繼續籌備屬於我的力量。

不想做皇上的皇子不是好男兒,既然身在此位,要說沒有任何想法,那是騙人也是騙自己。

我很崇拜三哥,雖然他的文韜武略我覺得並未高於我多少,然而我的性子卻是喜歡隱忍,拜此所賜,我才能成為同三哥最親近的弟弟,才能成為朝中上下都交口稱讚的皇子。

我在等那一天,等着三哥為情所困自己放棄了太子讓父皇失望,或者他割捨情愛選擇冰冷的皇位,無論哪一種,三哥必然是會傷着的,那便是我的好機會。

可是有一日,父皇喚我前去,我進了殿發現,三哥跪在父皇面前,低垂着頭,一動不動得好似雕塑。

難道三哥已經做出選擇了?真可惜,我心中暗嘆一聲,本以為,三哥能堅持更長的時間才是。

然而等我跪下的時候,我卻見到三哥平放在地上的手。

三哥十分注重一些細節,他的手指總是乾乾淨淨,優雅平整,這一刻,卻是有一根手指,指甲蓋已經裂開,幾乎翻過來……

“今年,逸兒替了恆兒去雲和吧,你皇兄近來事務繁忙,有些抽不開身,替朕傳旨給平南王,你也多跟蘇封好好兒學學,別整日總想跟着恆兒偷懶。”

父皇的聲音中氣十足,如響雷一樣地炸在我的頭上。

我?去雲和?這是為何?三哥最終,還是選擇了皇位嗎?所以父皇想讓另外的皇子去接近惜柔郡主籠絡平南王?

可那也不該是我啊?!

我總是同三哥偷偷抱怨那惜柔郡主怎麼就迷了他的眼兒,言辭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滿滿的嫌棄和不認同,就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局面,三哥是真傻嗎?他莫非以為我在同他說笑?

然而我也只能低頭領旨,在父皇的面前,我的一些小心思和算計是絲毫不敢展現出來的,了不起,我去了之後委婉地將事情搞砸了,再換一個皇子來接替也就成了,左右只是浪費些時間而已。

可身邊兒三哥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哀實在讓人無法忽略,那麼冷靜自製的一個人,居然身子都在隱隱發抖……

所以說三哥還是有些弱點的,這有什麼可為難的呢?難不成他是當真喜歡上了那個不講道理的小丫頭?別逗了,不過是想要拉攏平南王而已,便是如此不成。隨朝也不是沒有別的重臣家裡有閨女的?

我按着三哥往年的規格離了京,長途跋涉去了雲和,想着傳了聖旨,再象徵性地住個幾日,我便能功成身退,從此專心於皇子該做的事兒上面去。

誰知,這一去。竟將我從前花費的心血全部作廢……

我從沒想過。當年那個抱着三哥的玉葉子不放手的小丫頭,居然能出落成這樣一個靈動脫俗,又清麗慧黠的女子。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既同優雅的王妃十分相像,又繼承了平南王的果敢利落。

我算是明白了三哥為何會對這惜柔郡主那樣放不下,見過了這樣的女子。從前見過的那些又如何能相提並論?

手偷偷地握成拳,生平只在父皇面前才會出現的緊張。如今面對着仍舊有傾城之姿的平南王妃,我居然握出了一手的汗,眼睛都不敢與她相交。

怪不得三哥總在我為他抱不平的時候那樣的淡然,那並不是我之前認為的。為了討好平南王刻意為之,而是真的,平南王同平南王妃。真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單單就坐在那裡。就有一股淡泊又不敢讓人放肆的壓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