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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揚被捕,單憑搜捕的墨世前組織成員的指證,就足以讓他伏誅,但他拒不認罪,拖延到底。他身上還有趙銘將和林子偉兩個案子的重要線索,警局想盡辦法,卻不能撬開他的口。

陳淵曦本想長舒一口氣,好好睡幾個安心覺,得知這消息,連續數日都是悶悶不樂。

“你和趙淵。。。”張東欲言又止。

“彼此安靜安靜吧。”陳淵曦說。

他是需要安靜了。

王襄葬禮後的次日,舒小曼單獨約見過他。

只簡單地給他看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對雙胞胎兒女,和趙淵十分神似,那兩雙雙眼皮的眸子,又和舒小曼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什麼時候的事?”陳淵曦問。

“去年年底,在內蒙。”舒小曼說。

陳淵曦若有所思地笑了:“小曼,那天趙淵一直問我晚上有沒有去找他,你對此,怎麼看?”

“無所謂。”

“就算他把你當成我了,你也無所謂?”陳淵曦頗為玩味地注視着舒小曼。

那對眸子忽閃了一下。

“但是,這對雙胞胎,卻是他的兒子和女兒,這卻是無法當成誰,也是無法替代的!”舒小曼淡淡一笑。

“這些年,你長進很多呀。”陳淵曦說。

“我如果說,我是無意的,你信不?”舒小曼說。

“你往我這裡捅了一刀,再告訴我是無意的?”陳淵曦拍着胸口,大笑不止。

“我要是有意的,這六年多的時間,我有無數的機會!”

“你有的是機會,但是機會就等於成功么?假如你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和趙淵結合,他還會留你在他身邊?你懷上他的孩子,他卻什麼都不知道,恐怕是偷梁換柱,下藥的是婉馨,最後陰差陽錯,變成了你吧。”陳淵曦彷彿聽見十分好笑的事,冷笑繼而大笑。

“雖然是陰差陽錯,我也不得不承認,我也是願意的!”舒小曼說。

“這麼說,你是願意,並且無意了?”陳淵曦問:“那麼,你要是無意的,我和阿淵這一年以來在查事情的時候,你可以在肚子大之前跳出來,再一起商量孩子是要,還是不要!起碼,孩子的父親也有一半的決定權!你完全剝奪了他的知情權!”

“我本來也打算說,但是我幫你去探訪周楠楠的時候,跌倒了,醫生說,我這胎如果保不住,以後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文溪,我那時候還是想和阿淵說孩子的事!但是你可知道,當周楠楠一直請求趙淵不要傷害你時,當周楠楠一個人去天涯海角隱居時,你可知道她的痛?你到最後,竟然還能絕情到利用我,利用楠楠和正娟,去獲取你所謂的證據!淵曦,那一刻,我覺得你配不上阿淵!你知道他這六年多為了你。。。”

陳淵曦擺手打算她:“我配不配得上他,自有他去判斷,可我十分肯定地說——你,舒小曼!一定配不上他!你和他在一起,下半輩子永遠只有痛苦!”

“我的孩子,配得上他。我相信時間!”舒小曼說。

“小曼,我和你提出一個方案,我每年給你二十萬,我在G市再幫你購一套房產,或者你願意回你老家安居,也成!不要和趙淵在一起,我是為我們三個人考慮!”陳淵曦說。

“淵曦,面對這樣的事,你還能冷靜和理智到這種程度,可見趙淵已經不足以讓你衝動了。你們倆在一起只會讓世人瞧不起你們,你們又何必!再者,你和趙淵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繫過,說不定就是他喜歡的,只是林文溪,而不是你,陳淵曦!”舒小曼冷冷一笑。

“我相對你,唯一的優勢,是我可以生孩子,而你,不行!”舒小曼笑着說。

陳淵曦乍一聽到這話,忽覺渾身冰涼,一時寒風透骨,未到盛夏,便是冬天。他緊緊盯着桌面上的照片,他微微搖搖頭,他不能相信,昔年信誓旦旦說著希望他和趙淵在一起小曼,昔年又為了他付出重重女孩子,竟爾這般伶牙俐齒,面目森然。一切,恐怕都是為了那兩個新出生的小生命。

此刻和自己對話的,不再是舒小曼,而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母親這樣的字眼,宛若一把利刃,直插陳淵曦的心臟。

他覺得疼,無以言說的疼!

豆大的兩滴淚水,突然從陳淵曦眼中落下。那一刻,他想起當年寺廟中抽的簽,他以為劫的是陳婉馨和趙淵的緣,殊不知,那原本是舒小曼的情緣吧。面對兩個孩子,他縱使再有一身的理由和傲氣,也跌入兩汪澄明透徹的水波中,被洗滌得赤條條,一如來時,一如去時。

“對不起,孩子需要父親。。。需要一個完整的家!”舒小曼說。

舒小曼自問,已不知有多少年,再沒有看見陳淵曦在自己面前落淚。可她知道,只有這樣的話,能將一個人,傷得徹徹底底。很久以後,舒小曼兀自回想起這一句,又想及當年對陳婉馨說的:“那你把他掰彎呀!”她所有的一切,都迷惘在一層時光的迷霧中,那不是曾經,是自己最想要的么?

回過神來,陳淵曦已經離去,桌面上的茶,涼了。

陳淵曦在回住處的路上,碰見一直在路燈下沉默着抽煙的趙淵。

“你?”趙淵似是很疑惑,扔掉煙就攔住陳淵曦。

“還在旁邊等着,是么?你是不忍心見到我那麼丟人的樣子,還是不忍心見到你老婆舒小曼被我欺負?我陳淵曦祝你們夫妻倆百年好合,子孫綿延!”陳淵曦流着淚跑了。

趙淵手中的整盒煙都落在地上,散落一地的混亂和不甘。

一小時前,趙淵打算約舒小曼出來談一談,他想好條件,在G市送一套房子給她,每個月給三萬的撫養費給一對兒女,再一次性給一百萬現金給她。

他不想結婚。

他只希望和那個心愛的人兒,各自冷卻一段時間,他不願再聽說,或者知道陳淵曦又不顧誰的死活,又在利用誰,越聽說得多,他越害怕,害怕那個人兒,離自己越來越遠。他亦在努力促成駱揚舉證墨謙,他亦在調查墨謙的軟肋,試圖使得這個罪大惡極的人,承認罪行,被法律嚴懲。他希望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和那個人兒,一起好好地坐下來,聊一聊平生,說一說那從未好好提及過的六年。

他終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不管他是林文溪,還是陳淵曦。

半小時後,舒小曼告知趙淵,陳淵曦永遠都不會再回來,趙淵想想請陳淵曦說清楚,陳淵曦已經聯繫不上。

陳淵曦在小城的住處,人去樓空。

文溪,我趙淵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是第幾次,離開我。。。陳淵曦!趙淵失魂落魄地在陳淵曦住所的屋外,徘徊了一圈又一圈。

北京。

甫一聽完陳淵曦所說,張東忍不住又問:“你不打算回去了嗎?清明節又要到了。”

“那裡,讓我噁心。”

“顧曦很依賴你。”張東說:“要是有他陪着你,你不會寂寞吧。”

陳淵曦搖搖頭,又點點頭:“他是我最好的知己,我一直想等事情落定,也許就和他一起浪跡天涯去呢。說不定,可以去找到雲澈哥和紫萍姐,太久沒見,不知道他們的孩子多大了。”

“噢。。。”張東若有所思地望着八達嶺蜿蜒而下的長城。他不知道為何陳淵曦寧可選擇來北京,也不願再在小城獃著。

“其實紀夫大學沒讀完,你是不是挺遺憾?”張東問。

“我可是有加州理工大學的學位證,有啥遺憾的。”陳淵曦違心回答。

“其實大學蠻好的,我以前的軍校,也像這裡有這麼多白樺樹。”張東說。

“是啊,白樺樹。”陳淵曦有些漫不經心。

張東若有所思看着清華大學裡的白樺樹,忽然說:“聽說白樺樹象徵著愈挫愈勇,不管什麼艱難風險,他認定的成長方向,就不會動搖。”

“你什麼時候研究起女生關注的問題了。”陳淵曦笑着說。

“是嗎?我覺得白樺樹如果用在愛情上,大概更像是爺們的吧。”張東說。

陳淵曦笑了:“你還有心思去研究我小時候的事。”

“大概我想去研究的,只有你了。”張東說。

“不如研究怎麼去舉證駱揚。。。”陳淵曦冷冷地說。

張東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當夜,陳淵曦的夢魘症再次發作,他從噩夢中驚醒,再無法入睡。

一陣鋼琴聲從隔壁傳來,叮叮咚咚,像是一下把兩顆恆星的距離拉得無限接近,陳淵曦頓覺心中舒坦多了。

陳淵曦走進張東的房間,見他拿着一個錄音器正在播放,鋼琴聲就來自那裡。。

“你晚上,都什麼時候睡的?”陳淵曦問。

張東默默無言。

陳淵曦見到一直在震動着的張東的枕頭,立時明白了什麼。他折轉身回房,拿出自己的枕頭,用力按住,張東的枕頭便不再震動,一旦鬆開,張東的枕頭便立時劇烈抖動。

手中的枕頭猛然跌落在地上。

這一夜,陳淵曦擁着張東,睡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