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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澤地上,已然新圈起地基,再不多時,這裡便要矗立起一座座民居。

陳淵曦來到那裡,靜靜地坐下,想象着那樣的夜晚,張東是如何倒在弘軒的槍口下。

陳淵曦怎麼都無法理解,弘軒為何臨死前,還要對張東下這樣的狠手,他想着想着,忽然就想透徹了,就因為他不該愛我,就因為他愛我,就是一個要讓他付出生命的過錯。

如果我是個女孩子,也許弘軒劫持他出來,就是為了成全我們吧。

可他繼而陷入更深的迷惘中。

張東為何傻得寧可選擇去死!何以不選擇答應弘軒叔叔,事急從權,以後總該有法子!跟着自己學了兩年多,耿直得不至於比鄭凱還鄭凱!

陳淵曦凄厲而發狂地笑着,他躺在那塊地基外的砂石中笑着,他強迫着自己入睡,他希望張東能託夢給他。

他的確夢見了張東。

夢見的,是十幾年前的那個深夜,夢見的,是張東嚴令:“立正!稍息!”是他在前面猛然滑了一跤,隨後轉頭拍下的照片。

夢見他手執匕首:“我的命是你的。”

夢見他義正言辭地拍着胸口:“我姓張,囂張的張!”

夢見弘軒黑洞洞的槍口下,張東的微微一笑,繼而轉過身去,從此一切,成了幻影。

魂魄依稀入夢來,誰是你的小軒窗,誰又正在梳妝?

若不然,為何從此一夢之後,我再也沒有夢見過你?

“文溪,我覺得張教官,他是絕望了吧。”顧曦說。

“為什麼會絕望,為什麼?”

“文溪,你真地,愛過他嗎?你想和他在一起,到底是給他努力減刑的希望,還是你真地,愛過那個人。”顧曦問。

陳淵曦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文溪,那我問你,你愛趙淵嗎?不用回答,我就知道。可對於張東,你居然會說你不知道,文溪,我和你這麼多年不見,我卻也,有些看不懂你了。。。”顧曦說著,忽然放棄地,妥協地一笑。

是絕望嗎?是以為這樣,就可以走得無聲無息地嗎?

“如果有下輩子,我相信你和他還能再見的,到時候,你是做男人,還是做女人?”顧曦只得安慰地說。

“寧可魂飛混沌里,不向蒼天問來生!這輩子夠苦了,要下輩做什麼!”陳淵曦漠然地說。

“如果我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我他媽地一定不會讓上帝把我送到這個人間!”陳淵曦痛苦地錘着腦袋。

“我還是希望,看看自己有怎樣的命運,再決定自己如何死去。”顧曦湛然一笑:“希望,下輩子鄭凱還是鄭凱,婉馨沒有愛上別人,希望我,是他的生死兄弟,就夠了。”

陳淵曦擁抱着顧曦,他知道,顧曦是幸福着的,所以顧曦充滿了希望,他真切地位顧曦感到開心,可自己的這一切,從童話變成了笑話。

陳淵曦坐在市區最高樓的邊緣,極目望着南方,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爬上去的。

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夕陽把一切都熏染得柔和,就算那些鋼筋水泥和堅硬的建築外形,都莫名溫馨起來。又一天的夜晚,又一天的過去,陳淵曦摸摸身上,兩包煙不覺已經被抽完。直到自己被一人從後面莫名地抱住,嚇得自己一個沒坐穩,雙腳懸空差點就要體驗自由落體,見閻王去了。

好在那人死死抱住了他,他扭頭一看,是個面目剛毅,很帥氣的消防員,年紀比自己小多了。

當然,被兵哥哥抱着是很舒服的事,所以陳淵曦倒也不反抗,還把頭靠在消防員肩膀,雙手摟住他挺拔的腰身,結結實實佔了一次便宜。他很快又被押送到救護車上,隨後他才明白,原來他被當成自殺未遂者了。

上救護車前,面對不明真相群眾噼里啪啦的閃光的手機,陳淵曦苦笑不已。

儘管陳淵曦反覆解釋過自己只是爬上樓去吹吹風,絕無輕生念頭,他還是被以擾亂公共治安給罰款,並且被心理醫生耐心勸解。自然,少不了的是上了小城報紙的某一個板塊,上寫“前書記兒子欲跳樓,消防員拚死解救。”

陳淵曦次日看着報紙,笑得幾乎要哭出來,自己明明是被嚇得差點摔死,要不是那消防員長得太帥,自己恐怕都要投訴這起消防處理了。

鄭凱和顧曦作為親屬,被請來提人。

陳淵曦被鄭凱和顧曦搖得一陣陣頭暈。

“墨謙還沒死,你怎麽可以想不開!”鄭凱大聲問。

“他死了,我就可以想不開了么?”陳淵曦問。

“呃。。。”鄭凱噎了一下:“他死了,你就更不能想不開了。”

“你們都走吧,我知道該怎麼辦。”陳淵曦說,至少鄭凱說對了,還有個人,沒死。

當夜,小城機場。

“你是說,只是個烏龍,文溪其實沒事么?”趙淵問。

“當然沒事,文溪怎麼可能會想不開?他這麼強大的男人。你快來,老子的培訓學校開張這麼久,都沒和你好好喝過。。。”鄭凱在電話里笑着說。

保姆的電話緊接着響起。

“夢遠和夢溪一直在哭,小曼在床上燒得很厲害,趙先生,我忙到死甘。。。點算啊!”

趙淵走出機場,招呼計程車,打開車門,停頓了片刻,扔下一張百元大鈔給司機,重又返回去,買了當夜回G城的票。

陳淵曦和顧曦兩人一起合力搶了鄭凱的手機。他去探監時竟然想辦法把手機帶進去,還給陳婉馨錄了一段視頻。

一條微信忽地蹦出來。

陳淵曦微笑着將手機還給鄭凱,當即告辭。鄭凱看到手機上,來自趙淵的微信。

“連夜有事,先回,兄弟見諒,下次再聚!”

苦肉計,只對有希望的人才會有,你不知道么?我再也,不會用了。

陳淵曦連夜坐車,找到在王襄老家帶孩子的張安安。

“只為了取你一滴血。”陳淵曦說。

“那,一切,就拜託你了。”張安安慘然一笑。

“好好保重,為了詩湘。”陳淵曦簡短地說著,匆匆離去。

“記得。。。讓他死!”張安安呢喃地說,懷中的孩子猛然張大嘴巴哭泣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