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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海瞪眼看着妘鶴,緩慢地搖頭,不可置信地說:“你是在說,孫琦故意謀殺了李慶豐?抱歉,我不明白,我一點也不相信這一點。”

“你要相信我,一開始我不願意提出任何指控,除非我有了絕對的把握。現在我可以很肯定了。”

“你到底能肯定什麼?”

“肯定是誰殺了李慶豐。你告訴我關於草莓醬的事,那時我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除了她還有誰?”

照海眨了眨眼睛,一副茫然的樣子:“我還沒有明白我們現在在談什麼。”

“好吧,我們不如一切從頭開始。你看,我在這裡和人們談了許多,和陳老太太和賀瑛、還有她的丈夫。我了解了很多信息。”

這一點照海倒是清楚。妘鶴從來不從案件中心着手,她總是在問一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話。她查找所有案件碎片,然後再把這些碎片一點一點拼好,最後拼成一張完整的謀殺拼圖。好吧,既然這樣,照海準備傾聽她的見解。

“好吧,你可以從頭開始,我洗耳恭聽。”事實上,這也是照海的強項。

“對,當然得從頭開始,而開頭是孫琦。只有她一個人能接觸到草莓醬不是嗎?”妘鶴事務所125

“從時間和作案手段上她很有可能?可是動機呢?她為什麼要謀殺李慶豐呢?”

“不,她當然並不打算真要謀殺他,”妘鶴說:“但是我還是幹了!你自己說過,你詢問她的時候,她緊張不安而且沮喪。而且她看上去像是有罪的樣子。”

照海反駁說:“那不能說明什麼,她緊張不安可能因為其他事情。在自己身邊發生謀殺事件,別人也會緊張不安。”

“好吧,這點我同意。你聽我說,就像我說的,一開始。她並沒有打算謀殺任何人,但是她把紫杉——碱放到草莓醬里去了。當然,她並不認為那是毒『葯』。”

“那她以為是什麼啊?”

“我寧願相信她認為那是一種測謊『葯』。”

這下,照海更吃驚了。搞什麼?測謊『葯』,她傻了還是自己傻了?這世界上有這樣的『葯』嗎?

但妘鶴卻深以為然,她從書桌下面的一個抽屜里抽出一個本,遞給照海:“你看,這是她的東西,從中透『露』了很多信息。上面有從某種雜誌上剪下來的東西。這些內容都是美容方子,用來吸引你愛的男人。巫術和符咒還有其他更奇葩的事情,其中就有這種測謊『葯』的報道。我相信有人故意透『露』了這個信息,讓她深信不疑。”

“什麼人告訴她的?”

“馬笑海。我從陳老太太那裡了解到,孫琦最近有個男友。他的名字叫馬笑海。可能在之前的某個時間,他們相遇了。他吹捧她,向她示愛,我想他一定告訴了她,他受到某些不公平或者遭受迫害的事情。這個人施虐的人就是李慶豐。馬笑海告訴孫琦。他要讓李慶豐接受懲罰,對他所做的事情做出補償。”

“孫琦,這個天真的女孩,她從來沒被被人這麼寵愛過。她『迷』他『迷』得要死,全新全意地聽他的,為他犧牲一切。馬笑海把紫杉——碱交給她,告訴她說那是一種最新型的測謊『葯』。孫琦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她把『葯』放到草莓醬最上面一層。這樣李慶豐就會在吃早餐時吃下去。不要搖頭,她當然會這麼做。我已經了解到,她是一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女孩,尤其是,如果一個帥氣又有魅力的男人告訴她任何事情,她都會相信的。”

照海依舊有些昏頭昏腦。但他知道只有繼續聽妘鶴講下去,他才能看到事情真相,他需要這樣:“請說下去,繼續說下去!”

“馬笑海可能告訴她,他要到那天早晨去辦公室找李慶豐。而到那時候『葯』可能已經起作用了,於是李慶豐就會承認一切等等。可是後來,李慶豐死了,孫琦嚇了一跳,所以她才會有那麼吃驚的表情。”

“你詢問她的時候她對你所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她說‘我沒幹那事’。”妘鶴事務所125

妘鶴放下茶杯,有些自得地說:“就是啦,你難道沒有聽出她說的潛台詞嗎?就像孩子一樣,她打碎了一個碗,她會立即說,‘我沒有做那事。我不懂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孩子總會這麼說藉以逃避責任,而孫琦明顯就是這種人。”

照海回想當時他問孫琦時她怎樣的反應。她沒有立即開口說話,一雙哀求的眼睛看着他,我沒幹那事,我什麼事情也沒有做。我真的沒有。這件事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緊張不安,沮喪、負罪感、眼睛『亂』轉,所有這些徵象。它們也許意義不大,也許意義重大,而他直接把它過濾掉了。他沒有對當時的情況做出正確評判。

“不過我認為她當時也糊塗了。她真的不明白事情怎麼發展成這樣?她在混『亂』中試圖把問題想清楚,當然,她以為是男友犯了錯誤,把『葯』量搞錯了。當時,她替他想種種借口並且作出種種解釋。她希望男友會和自己聯繫。事實上,他真的聯繫了。”

“他打電話讓她出來,要和她見面。”

照海明白了,他知道當天孫琦有個約會,但他不知道孫琦當時要見的是她男友。

“是啊,老太太已經告訴我們。當天她穿了最好的裙子,她要去見某人。只不過不是她出去見他,而是他到別墅來。我聽說那天她心神不安,一直往外看,因此還把茶上遲了,三明治也沒有切,是不是?我想,等她把托盤從書房拿出來的時候,她從窗口看見他在那裡,讓她出來。她把茶盤放下,出門去見他。”

下面的結局,照海已經猜到了:“然後這個男友勒死了她?“

妘鶴長嘆一聲說:“勒死她只要一分鐘,但是他不能冒險讓她開口說話。她必須死。我想可憐、愚蠢並不是她本人的過錯,而兇手,卻將一隻衣服夾子夾在她鼻子上。這簡直就是對死者的侮辱。這個兇手,實在可恨!”

“或者他本來就是瘋子!”照海突然喃喃地說。

換做別人可能不明白照海在說什麼,可是妘鶴卻會意地一笑說:“那是不可能的。他一點沒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把烏鴉事件和李慶豐的謀殺聯繫在一起了。你以為這個男友是史安民的兒子,對吧?你想如果他沒有在車禍中喪生,他耍盡心機靠近孫琦,並且利用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你以為他還活着。他是所有這些事的幕後指使人?”

照海直直地看着她點點頭,他就是這麼想的。但是讓他詫異的是,妘鶴連連搖頭:“不,不是的!烏鴉被人利用了。有人聽說過烏鴉的事情就加以利用,書桌和餡餅里的烏鴉,然後『迷』『惑』我們,讓我們離真相越來越遠。”

這一會兒,照海想,算了,既然這樣。他們就集中調查一下馬笑海的背景好了,他們總會查到的。

誰知道妘鶴又連連搖頭:“不會的,你們壓根查不到。即使查到了,你們也會看到,此馬笑海非彼馬笑海。最後還是繞圈子白忙一場。”

妘鶴的意思很明白,馬笑海就是假身份。如果馬笑海是假身份,他們可以查孫琦的手機、電腦,任何和馬笑海有關的東西。既然是男友,總會留下一些痕迹下來吧,電話,或者照片什麼的?

可是他們的調查已經晚了兇手好多步。孫琦的手機消失了。電腦,她壓根沒有,至於照片什麼的更是一張也沒見着。也就是說,馬笑海就像是天外來客,除了這個名字,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

案件再次陷入瓶頸。雖然妘鶴的提示給案件一個新方向。照海寧願相信那個方向才是正確的。但又如何呢?馬笑海是誰?誰是馬笑海?

或者這個問題還得求教妘鶴。

再次邀請妘鶴的時候,照海把她從別墅請出來,單獨在別墅外的一家餐廳吃飯。當然,照海現在有求於妘鶴,吃頓飯還是應該的。妘鶴也不客氣。正正經經地點了自己喜歡的兩樣素菜。照海看不過去,又點了她能吃的‘清蒸鱸魚’和‘腰果蝦仁’。

雖然他們已經算是老相識了,但正經一對一約會這還是第一次。照海也不是很能說的人,妘鶴同樣也不是,如果有涵冰在的話,氣氛倒是活躍很多,可偏偏涵冰又不在。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氣氛稍稍有些尷尬。好在,照海現在有案在身,也顧不得那許多寒暄。

菜上齊,酒過三杯的時候,照海懇切地問:“直接告訴我吧,那兇手,你知道那兇手是誰?對不對?”

妘鶴輕輕點頭說:“對,我知道,可是我的理論純粹是推測,一點證據都沒有。你知道我擅長推測,但不擅長現場勘測。”

照海顧不得這些,只要給他們一個明確目標,其他的就交給他們取證好了。

妘鶴又開始賣關子,慢悠悠和照海喝了半杯啤酒,吊了照海半天胃口,才緩緩地說:“你不會感到驚訝的。一旦我告訴你他是誰,你會豁然開朗。只能是這種人,只有這種人會搞謀殺的。他心智健全,聰明而且相當不道德。他做這些事當然是為了錢,很可能是為了一大筆錢。”

“你是說李岐?”照海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個名字。一大堆事實證明,只能是李岐了。他可能沒有做,但他一定煽動了孫琦做。他可能告訴孫琦,他會和賀瑛離婚,然後再和他結婚,而單純的孫琦竟然相信了。

但妘鶴輕輕搖頭。不會是李岐,李岐還沒有那麼大的魅力,事實上,那棟房子里只有一個男人有那樣的魅力,那就是李岐的弟弟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