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程婉瑜迎上石峻那抹飽含恨意不甘的眼睛，難得安靜的不說話。

“說！”石峻單手板過程婉瑜的下巴，咬牙切齒：“其實你是怕我負你，所以才試探我。剛才說的話不是本心，對不對？”

看着石峻幾近瘋狂的模樣，程婉瑜伸出手摸着石峻的臉輕聲問道：“你為了什麼而活？”

石峻一愣，程婉瑜微微一笑：“從前是為了仇恨跟不甘而活對不對？你不甘心自己被踐踏、不甘心被人忽視、更不敢信被人能力控制自己的命運。”

所以上一世，被仇恨跟殺戮迷了眼睛的石峻。

“我不在乎！”石峻慢慢的蹲了下來，單膝跪地拉起程婉瑜的一雙手。仰着頭目光堅定：“我不在乎有多大的權力，更不在乎被人佔了多少財產。我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程婉瑜依然微笑，心口隱隱作痛起來：“所以，你活着的意義是我們。你要讓我們不再受到與你一樣的痛苦，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生存的方式。所以，你要變強，變得非常強大。”

石峻點頭：“世間萬物全都遵循着弱肉強食的規律。就算我們隱居山林，也會遇到佔山為王的悍匪。躲避不是一個合適的方式，尤其在各方勢力割據不均的北郡。”

程婉瑜搖頭眼淚順着眼角落了下來：“硬碰硬總不是一個好法子，挑撥離間有無數種辦法。你與豺狼為伍，不如迂迴着與其周旋。”

石峻眼神忽暗下來，低着頭蹙眉：“所以你覺得聯姻是最好的辦法？把我推了出去，就不怕我不會再回來？”

程婉瑜撇嘴嗤笑：“你若臣服於哪一個女人，便也不是我程婉瑜真心所託之人。而且你也沒有那麼蠢，本來就是一場交易。有誰會真心喜歡上一個交易品！”

石峻低聲不語，程婉瑜繼續遊說：“女人的心思我比你清楚。她們既然嫁給了你，必然希望在這個後宅里有一份立足之地。那麼你的寵愛以及將來的子嗣，必然會成為她們爭寵的利器。尤其是，你如今還沒有長子。”

程婉瑜所說的辦法確實不錯，只要方法得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靠聯姻瓦解那些敵對的勢力。

“到底，我還是身不由己！”石峻自嘲，起身坐在炕上與程婉瑜面對面。伸出手親自倒了兩杯已經冰冷的菊花茶，一杯遞給程婉瑜冷笑：“關鍵的時候，你總是比我冷靜比我心狠。這一杯，我敬你！”

“你來扮豬吃老虎，我來粉墨扮惡婦。這不是多年來，你我一直所做的事情么。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程婉瑜將眼眶裡的眼淚逼回去，伸出去碰了碰石峻的茶杯。

“叮”的一聲清脆，程婉瑜仰頭一飲而盡。

第二天大都督府傳出消息，程婉瑜育有雙生子的時候身體受損。傷了根基再無生子的希望，石峻膝下單薄有意納新人入府開枝散葉。

此消息一出淮州府上下一片嘩然，有人不可置信有人摩拳擦掌有人拍手稱讚。

大陳夫人苟氏、高夫人、謝夫人聯袂而來，果然見到神色懨懨沒了精神的程婉瑜。

苟氏大哭起來：“我以為就我一個苦命的人兒，原來你也逃不過啊。嗚嗚嗚嗚！”

程婉瑜尷尬的低下頭喝茶，只能等着苟氏嗚嗚咽咽的哭個痛快。

謝夫人這一次來身體要比上一次輕減了許多，整個人沒有從前那麼圓潤臃腫了。可眼底發青，能看出最近過得並不痛快。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一個一個的朝三暮四。老不正經沒良心！”謝志安也納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雖然不是跟陳秉義似的弄了個大家閨秀回來。可小家碧玉也是勝在了年輕貌美之上，不用費一絲功夫就把謝志安籠絡的服服帖帖。

謝家老太太之前與兒媳婦同仇敵愾，說什麼堅決不讓外面的女人進家門攪合。可謝志安畢竟是她的兒子，多為謝家開枝散葉對她來說還求之不得。

所以她如今反過來勸兒媳婦想開一些：“男人都是偷嘴的貓兒！你跟他苦日子過來的又孝敬我，他是說什麼都不會丟棄你的。你是正房，何苦跟小的一般見識！”

謝志安家的每每想起，倍覺心寒。現如今唯一沒有動靜的居然是高意秋。

“從前我心裡怨死了，只覺的老天爺對我不公平。現如今聽說你們家也要進新人，說老實話我這心裡舒服多了！”陳秉義家的苟氏擦乾眼淚，笑盈盈的說著老實話。

“你這是什麼話？自己不舒坦，非得天下人都不舒坦了？”高夫人啐了一口，對苟氏的話不以為意。

“那怎麼一樣？謝家的添丁進口你看我難受了么？我們倆個做對門鄰居多少年？我不是看石峻平日里將她捧得跟眼珠子似的么？全天下負心漢都聚到一塊，我也不信石峻能變心。結果。。。”陳秉義家的苟氏嘆了一口氣，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程婉瑜聽着眾人的抱怨一直沒吭聲，放下茶盞笑了笑：“從前我是勸你們，如今看來又要我勸你們寬寬心了。”

謝志安家的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程婉瑜是不能生了才會納了新人進來。這對女人來說未免殘忍了一些，而且她只生了兩個丫頭片子並沒有兒子。

想到這裡，忽然覺得女人啊也別太要強了。當年她在三花胡同那是獨一份，吃得好用得好男人伺候的也好。偏偏不省心，折騰來折騰去的有錢了又能怎麼樣。

程婉瑜好笑的看着眾人的反應，高夫人打心眼裡替自己擔心。謝志安家的眼裡隱隱有些笑容跟滿足。而陳秉義家的則是如釋重負。

“你也寬寬心，男人三妻四妾都常有的。別說你們有錢人家裡頭是這樣，就是我們這樣泥腿子出來的。有錢了頭一個想法不就是先把黃臉婆換了么！”謝夫人假模假式的擦了擦眼睛，轉口就問：“有沒有相中的人家？是要出身好的還是長得俊俏的？”

程婉瑜搖搖頭，既不說要什麼樣的也沒說有沒有定下人家。

謝志安家的想了想笑着說道：“若是沒有合適的，我倒有一個知根知底的。你要不要瞧一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