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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羅毅的腳步踏出光明城的時候,最後一縷夕陽已經逐漸暗淡。

獨自走在回家的大街上,傍晚微涼的清風吹過他的面龐,他的意識逐漸的清醒。

今天遇到的一切簡直像是一場夢,令人難以相信。

羅毅心裡這樣想着。

他低頭看了看扣在腕部上的護腕,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感受着護腕的質感,他才確信,這不是一場夢,真的是一場天大的好事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羅毅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又開始暈了,他甩了甩了頭,長出一口氣,心中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回家,與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微涼的夜風中,他邁着輕快的步伐,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

瑩白如玉盤的明月高懸在夜幕中,周圍有幾顆稀疏的星辰零星的散布。

皎皎的月光如輕紗一般籠罩着整個雪京。

城西的一條街道。

朦朧的月光下,地面上閃耀着淡淡的青金色光澤。

那神秘的青金色光澤來自地面上的石板,石板的材質竟然是十分珍貴的劫火金石,在其他地方這種劫火金石只有大富大貴之家才能買得起,而在這雪京之中,竟然被用來鋪成石板路,雪京的繁華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隱秘的元氣波動在劫火金石石板中流動,更是增加了一絲神秘。

羅毅的身影從劫火金石鋪就的街道東段飛速向街道盡頭的一處宅院奔去。

宅院的大門口懸掛着兩盞宮燈,蒙蒙的燈光照亮了宮燈後的匾額,匾額上書寫着“羅府”兩個剛勁有力的大字。

“快到家了,嘿嘿,等一會兒,父親和母親聽到這個好消息,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羅毅看着懸掛在大門口的那兩盞燈籠,心中更加興奮,往日覺得有些昏暗的燈籠,今日像是要明亮了許多。

他快步朝着家門走去。

隔得遠遠地,他突然看見一道蒼老的身影,在大門外有些焦急的來回踱步,時不時地四下張望着,像是在等人一般。

那人背着光,身形有些佝僂,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灰白的頭髮在燈光下反射着絲絲縷縷的銀光,陰影中的面孔有些蒼老,額間刻着幾道溝壑般的皺紋,眼窩深深地凹陷,有些渾濁的眼中帶着急切和焦灼。

羅毅一眼便認出了,那道身影正是他們家的老管家——

福伯。

“恩?是福伯?他怎麼在門口急的團團轉,難道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羅毅看到這一幕,心中猛地一緊。

他加快了腳步,朝着福伯的方向輕喊道:“福伯!”

福伯聞聲,猛的將視線投向了羅毅的方向,看到是羅毅,頓時一喜,急急忙忙趕到羅毅身前,不由分說便拉着羅毅的手臂往羅府走。

他那蒼老的臉上寫滿了焦急,邊走邊說道:“少爺啊,你可算回來了,家裡出大事了,快快隨我回去。”

羅毅心中一驚,急忙問道:“福伯,怎麼回事?家裡出什麼事了?”

福伯嘆息道:“哎,一個時辰之前啊,谷大人帶着谷夫人和谷家小姐,來咱們府里退婚啦!來了快一個時辰了,老爺夫人都急壞了,現在還在等着少爺您吶!”

羅毅英挺的眉毛微微皺起,有些莫名其妙。

退婚?

為什麼要退婚?

谷家人這是在鬧哪一出?

一時之間,半個月前的情景,在他的腦海中一幕幕浮現出來。

那時的羅毅,剛剛接到晉陞烈焰營第七小隊隊長的任命,還沒有正式上崗。

在京中的權貴眼中,這個禁軍隊長看似職權並不大,但卻是由太子直接管轄的,勘稱太子殿下的直系部隊。而且誰都知道,雪帝不問政務多年,退位在即,一旦太子殿下登基,那這烈焰營的地位可就不僅僅是禁軍這麼簡單了。羅毅年紀輕輕就能得到太子殿下的賞識,本身天賦也很好,假以時日,前途簡直不可限量。

於是在一時之間,單身且前途一片光明的羅毅,就成了京中一眾權貴眼中的香餑餑,來羅府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幾乎把門檻踩爛。

羅毅的父親羅崢面對眾多前來提親的人心中又喜又愁,喜的是兒子晉陞,他們是打心底里替兒子高興;愁的是突然之間這麼多人來提親,短時間內他們也不知要如何讓選擇,畢竟是羅毅的終身大事,還是要他自己同意同意才行。

於是一開始,羅父只得以羅毅剛剛晉陞期間公務繁忙,打算過段時間再議親的理由將眾多提親的人打發走。

誰也沒想到的是,身為帝國治安部副部長的谷養道——羅毅父親的頂頭上司,竟然親自帶着女兒來羅府提親,帶了大量的貴重的禮物,並且態度也是十分的熱切,盛情之下,加之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羅鐵錚一陣犯難,最後只好將決定權交給了羅毅。

而當時的羅毅也曾經聽烈焰營中的同伴提起過這位谷小姐。

傳聞谷小姐十分優秀,在雪京中是出了名的才貌雙全,無數青年才俊和富家子弟都心嚮往之。不僅如此,她的武道修為也是很有天賦,有着二十眼靈泉的修為,與羅毅相差並不多。

當日一見,這位谷小姐的樣貌確實令羅毅眼前一亮,但他也並沒有因此對谷小姐一見鍾情,不過也不討厭她,有着一絲好感。

他想到家族來到雪京不過一年時間,還沒能站穩腳跟,而谷家在雪京中有着一定的地位,與之結親的話,家族在雪京中就能更好的立足,若是自己拂了這位帝國安防部副部長的面子,對父親,對家族都是非常不利的。

考慮一番之後,羅毅便答應了這門婚事。

兩家後來正式訂婚,消息也傳開了。

誰知道,這才剛定下婚約不過半月,怎麼谷家就要退婚?

羅毅滿肚子的疑問。

心中思量着,羅毅卻已經被福伯拉着,穿過了大院、花廳和曲折蜿蜒的長廊,不一會就已經到了大廳之外。

站在大廳門口,羅毅兩人還未進門,就遠遠地聽到一道尖銳的女人聲音,從大廳裡面傳了出來——

“不行,必須退婚!羅鐵錚你說什麼都沒用,我們家真真是不可能嫁給羅毅的,原本以為他被選拔進烈焰營還當了禁軍隊長,將來能有一番作為才肯將她許配給你兒子,現在他都已經被太子殿下的烈焰營中除名,這輩子都沒指望了,你們羅家就別做白日夢了。這門婚事還是早早的作罷,別耽誤了我家真真的終身,今日我們親自來退婚,也是給足了你們羅家面子,你們也別再賴着,咱們兩家還是好聚好散。”

這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凌厲和輕蔑。

羅毅一愣,腳步緩了下來。

被烈焰營除名?

我什麼時候被烈焰營除名了?

難道是……

羅毅突然明白了什麼。

自己這一次去光明城報道,知道的人並不多,有些人只是看到自己離開了烈焰營,所以就以為自己被除名了?然後這個消息,還傳到了谷家的耳中?

真是好快。

羅毅明白過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來退婚,真是可笑。

他的眉頭微皺,冷哼一聲。

那女聲尖酸刻薄,語氣咄咄逼人,竟然直呼父親的名諱,用這樣的語氣和父親說話?

羅毅咬咬牙,輕輕地走進了大廳之中。

這個時候,大廳中氣氛凝滯,裡邊的幾個人或坐或立的沉默着,一時間也沒人注意到羅毅進來。

主座上,一個身穿紫色蟒袍,大約四十多歲,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的坐着。

這人眉開目闊,眼神中透着一絲長居上位的倨傲之色和冰冷,對於周邊的一切似乎無動於衷,視線停留在他的手中的一串紫檀香珠上,龍眼大的香珠飽滿圓潤,散發著沉靜悠遠的淡淡香味。

這個中年男子羅毅認識,正是帝國治安部的副部長——谷養道。

而在谷養道旁邊,坐着一位穿着今年雪京中最流行的凌雲紋綉錦緞的貴婦人,她皮膚白皙光滑,五官姣好,保養有方,柳葉般的彎眉高挑,一雙丹鳳眼中帶着流露出不善的意味,兩片殷紅的薄唇微微撇起。

這位貴婦人他也認識,正是谷養道的夫人,當日定親之時,還曾慈眉善目,極為和藹的樣子,一個勁的誇讚羅毅年少有為。

此外,一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靜靜的垂首站在谷夫人身側。

少女一襲鵝黃色宮裝紗裙,身量纖纖,肌膚勝雪,烏黑的頭髮挽成隨雲髻,一枚精緻的寶藍點翠珠釵插在發間,一縷碎發垂在耳畔,眉若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顧盼生情,硃唇皓齒,氣若空谷之幽蘭。

她娉婷而立,端莊不失靈動,容色清麗非凡,但卻面色平淡,彷彿身邊的人和事都與自己無關一般。

這少女便是在半月前立下婚約的谷真真。

羅毅的父親羅鐵錚垂手站在谷養道身側。

羅鐵錚行伍出身,雖然年逾四十,身形卻依然魁梧,只是因為久經邊關風沙,上面容老態初現,額間已經有了細碎的皺紋,劍鋒般的濃眉微微皺起。

羅父此時眼中帶着些許難以察覺的慍怒之色,卻是強忍着,微微弓着腰,站在谷養道身旁勉強賠笑。

羅毅的母親獨自坐在大廳一側的椅子上。

她一身深藍色紋綉素裙,發間簪着一隻白玉釵,身量纖瘦,面容和善,臉上不施一絲脂粉,素麵朝天,氣質端莊典雅,眉宇間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低垂的雙眸中帶着濃濃的擔憂之色和幾縷委曲求全的無奈,眼眶有些發紅,眼中氤氳着淡淡的霧氣。

就聽那谷夫人尖酸刻薄地再度說了起來,道:“羅夫人,你心疼羅毅,我們也心疼我的寶貝女兒,我可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本來指望着羅毅將來飛黃騰達能好好照顧她,誰知道他這才晉陞禁軍隊長沒幾天就被人家趕走了,我們家真真跟着他還哪來的好日子過。”

說這話的時候,谷夫人斜睨着羅毅的母親,艷紅的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利刃直刺入羅夫人的心頭——

第三更,更的有些晚了,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