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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珠終於回過神來,隨即本能地一把按住懷中那個布包。strong網mianhuatang.la/strong¥f,.她只是有些單純,但並不愚鈍。如果那臂釧真的如同母親所說,是她的親生父親,那個救了母親的大夫留下的,那麼林道乾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儘管那個可能的答案讓她渾身戰慄,乃至於一顆心都猛烈地絞了起來,但她的眼前,彷彿又浮現出陳炳昌交還那個臂釧給她時,對她說的話。

儘管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叮嚀囑咐,讓她不要衝動,注意安全,讓她一路上不要亂跑,要聽汪孚林的吩咐,但滿滿當當都是溫暖,不像此時那樣,胸口冷冰冰的。這次見林道乾的機會,是汪孚林給她的,而之所以會有這個機會,是陳炳昌拼盡全力為她爭取的,哪怕眼前才是她真正的親生父親……可那又怎麼樣?

一個能讓母親到死都恨之入骨,因而告訴了她一個扭曲的故事,念念不忘讓她報仇的父親,又怎麼比得上素不相識就肯救她,哪怕丟掉自己的前途都願意保護她的陳炳昌?

“帶了又怎麼樣!”她昂起頭回了一句,這才大聲說道,“我帶了來,是為了當著你的面扔了它!”

“還真是和你的阿媽一模一樣!”林道乾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笑着看了四面八方一眼,見有人驚訝,有人歡喜,有人眼神閃爍,迴避自己的注視……竟是千人千面,絕不相同,他就負手說道,“既然都被我的女兒找上了門來,那就便宜了你們。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如今我林道乾不過四條船,七八十個人,如果認為可以趁勢吞我兵馬,要我的命,那就儘管來!”

說完這話,他就看着秀珠道:“你要有膽子。那便到我的船上來!”

“我當然有膽子!來人,把船靠過去!”

對於其他人來說,剩下的父女之間那點八卦熱鬧,那都不是首要關心的事。最要緊的是確定林道乾真的就在此地之後,各家的選擇。於是,就連之前因為饒三被挾持而跟過來的那條船,此時也在船上眾人緊急商量之後,決定立刻返航。以便於通知林阿鳳這個爆炸性消息。而呂光午和鄭明先兩人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也不確定剛剛秀珠到底是否認出了他們,最後雙雙回到了船艙中。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們能夠干預的餘地很小,與其輕舉妄動,還不如靜觀其變!

輕巧地踩着船板跳上了林道乾的那條船,儘管船上眾人有人悄悄偷窺,有人大膽打量,但秀珠全都當成沒看見似的,直接鑽進了最中央的船艙。當她看見林道乾就那樣坐在最中央一張椅子上。手中還拿着一隻自己最熟悉不過的臂釧時,即便她已經有所覺悟,一顆心仍然一下子繃緊了。

“你和你阿媽長得很像,不,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樣。”林道乾抬起頭來看着秀珠,再次笑了笑,根本就不像殺人無數,在很多地方可止小兒夜啼的海盜王。見秀珠咬緊嘴唇,突然就這麼蹬蹬蹬走上前來。竟是高高揚起了巴掌,他就彷彿不知道這動作含義似的,依舊不閃不避地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最終扛不住,四下一看。竟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了,他方才將臂釧放回了懷中。

“不是要代你阿媽打我一巴掌嗎?怎麼又不打了?”

“你閉嘴,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這句話確實是秀珠此時此刻最大的心聲,可林道乾卻哂然笑道:“怪不得之前我到潮州府招募人手的時候,曾經聽說有人自稱我的女兒,到處打探我的下落。還險些被人出賣到官府,也不知道被誰出手相救就無影無蹤了。我那時候就在思量當初那些孽債,沒想到,竟然是你,而且你真的還是找來了。既然你現在打不了那一巴掌,那你阿媽讓你殺了我的遺願,你不是也完成不了?”

“你……”秀珠是真的駭然了,一個你字之後,她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腦袋一片空白。

“你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很簡單,你阿媽當初自從被我強要了之後,她就一刻都沒有停止過逃跑,停止過行刺!我身上的傷疤里,有好幾處都是拜她所賜,就算她最終帶着你逃跑成功的那一次,我也吃了大苦頭。不過,至少我在祖傳的兩隻臂釧刻上你的名字後,她還帶走了一隻,這卻是我沒想到的。所以,這樣性情太過剛強的女人,她在臨死的時候又怎會讓你打我一巴掌這麼簡單?”

“沒錯,我本來是想殺你的!”秀珠終於豁出去了,瞪着林道乾惡狠狠地說道,“可沒想到你這麼沒出息,現在手下竟然就只剩下這點人了,和當初差遠了!反正我已經把你的身份給揭破了,接下來那個什麼林阿鳳一定不會放過你,我不用動手了!”

“呵呵,我的女兒,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恰恰相反,正因為林阿鳳知道我在這裡,他一定會投鼠忌器。strongmianhuatang.la/strong相反,聚在這裡的那些海盜原本就怕他吞併,而現在我的實力又只剩下這麼一點,他們一定會支持我,寄希望於我能夠頂住林阿鳳的壓力。”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嘴裡不屑一顧,秀珠心裡卻拚命把林道乾的這些話往心裡記。她是不懂,但船上盧十三那些死士卻總有人能夠明白!只不過,今天在短短的時間裡接受了這麼多意外的信息,神經緊繃的她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當下站起身說,“你還有話要說嗎?沒有我就走了,我會代阿媽好好看着,你究竟是怎麼死的!”

盯着秀珠看了許久,林道乾最終搖了搖頭。然而,當秀珠扭頭離去,快到艙門時,她突然頭也不回地丟下了一句話:“看在你說了這麼多話的份上,我也給你透個消息。南澳島那邊的水師似乎有些動靜,也許是又打算上哪打仗!”

等到秀珠的身影完全消失,林道乾的臉色方才一下子完全陰沉了下來。他是想到一粒沙子混在一堆沙子中方才不顯眼,這才在林阿鳳向四面八方的海盜發出召集令,號召大家集結在一起,然後向官府施壓要求招撫的時候,帶着自己嫡系的幾條船混進來的。至於其他的部下,他不是沒有,而是信不過。因為海盜素來是沒有信義這種東西存在的,他被部下從身後捅刀子的時候還少嗎?

現如今。驟然聽到南澳島那邊可能真的要動用水師追剿,他焉能不驚?因為這代表事情出乎了自己的預測,也應該出乎了林阿鳳的預測。

晏繼芳不是戚繼光,也不是俞大猷,就算早已確定林阿鳳一夥真的在外平。他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膽量集結兵馬直接撲過來?

他並不懷疑秀珠透露的這個消息有什麼名堂,畢竟,在他看來,秀珠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不懂軍略政治的人。因而,他當即揚聲叫了一個親隨進來,隨即吩咐道:“你去代我送信給付雄他們幾個,就說今天晚上我有要事和他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