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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道昆給張四維那封信竟然惹出了那麼大的動靜,當汪孚林從錦衣衛三個金牌小密探那邊得知消息之後,他着實忍不住為張四維和張泰徵父子默哀。MianHuaTang.la棉、花‘糖’小‘說’

然而,陳梁也好,理刑百戶郭寶和掌刑千戶劉百川也罷,全都提供了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掌管錦衣衛的都督僉事劉守有,將汪道昆派來送信的那個中年僕人給扣了,竟是親自詢問。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汪孚林想都不想,就交待了三人一個說難很難,說容易也非常容易的任務,那就是去盯着劉守有的一舉一動。只要劉守有不是濫用私刑,怎麼問那個僕人,他不管,但如果他們能夠順藤摸瓜,搞清楚劉守有背後的那條線,那麼他重重有賞。

汪孚林一個七品掌道御史對正五品的千戶正六品的百戶說這種話,並不是憑藉御史的超然地位,而是因為他確實手頭闊綽有錢。之前給陳梁和郭寶的補貼,他就一貫不吝嗇,劉百川被打過悶棍之後,也得了五十兩銀子的湯藥費,因此絲毫不會懷疑這重重有賞的含金量。不但如此,他還特意把郭寶給叫了過來商量,得知汪孚林同樣對郭寶許下了五百兩銀子的賞格,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絲怨念。

雖說掌刑千戶這位子看上去挺風光,可如今又不是嘉靖中期陸炳掌管錦衣衛的時候,詔獄不大開,北鎮撫司外快全無,有的時候還得去刮地皮,劉守有那個上司他不去送錢就好了,還指望對方手頭一松給他漏幾個子下來?怎麼可能!

“汪爺真是大方人……”劉百川喃喃自語了一句,突然意識到郭寶也在旁邊,這話他說得有失上司的尊嚴,頓時面上有些尷尬,卻沒想到郭寶竟然也附和着說道:“所以,跟着汪爺幹活,渾身有勁,否則就憑咱們錦衣衛現在被東廠壓在底下這樣子,實在是讓人提不起精神來。”

兩個錦衣衛的現役軍官在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直房裡長吁短嘆說著新主子,陳梁在外頭把風,這情形如果讓別人知道了,也不知道會跌碎多少眼珠子。只不過,兩個當事人卻毫無這樣的自覺,反而低聲交換起如何到劉守有那兒打探消息的法子來。如果汪孚林讓他們非得把人弄出來,他們自然會覺得棘手,可既然只要保證劉守有不動刑,他們盯着劉守有看看能不能摸出頂頭大上司背後的人,這點事情他們卻還是很樂意接下的。

劉守有就算是錦衣衛的首腦,扣的又只是松明山汪氏的一個家僕,可如果真的敢貿貿然動刑,別說劉守有自己,就連整個麻城劉氏都會遭到巨大打擊。

因此,在一時想不到什麼最合適的法子時,劉百川就站起身道:“不管了,我親自去走一趟,藉著勸諫兩句的機會探探口風。我去了之後,郭老弟算準時辰,就借口陳梁從汪爺家裡人那邊聽到些什麼,跑來稟報,這樣雙管齊下,總能從劉都督嘴裡掏出點話來。”

劉守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北鎮撫司已經在汪孚林的胡蘿卜加大棒政策下,完全成了篩子。他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汪府的那個家僕吳十二給扣下來審問,並不是因為張四維的請託張四維也完全沒時間請託他這件事,就算交情也得放在其次完全只是出於自己心底那說不出的擔心。mianhuatang.la網

那就是他擔心汪道昆和汪孚林伯侄倆並不是真正反目,而是僅僅做出一個姿態,所以關鍵時刻,汪道昆才會在收到張四維的信之後,做出如此強烈的反應。對於已經站了隊的他來說,張居正手底下頭號戰將,又或者說打手汪孚林的動向,一直都是最值得關注的。

更別說他從皇帝三番兩次賞賜東西給汪孚林的舉動里,嗅出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而且,汪孚林對於遼東文武的那番措置,又讓他看出了幾許異樣。

所以,他對吳十二的態度是威逼利誘,整整兩天雖沒有動刑,但疲勞審訊的精髓卻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以至於吳十二因為日夜都不得休息,迷迷糊糊之間,自然而然就吐露了許多內情。此時此刻,劉守有便針對連日以來記錄的那些細節,繼續進一步核實。

“你說汪道昆在回鄉之後,和汪道蘊幾乎沒有往來?”

“是,逢年過節雖說有送禮,但老爺也就是吩咐夫人照單還禮,卻沒有走動。”

“汪道昆的長子汪無競據說曾經和汪孚林一塊習練過制藝,如今他還只是秀才,就沒有去找過汪孚林的養子汪金寶?”

“沒有……大少爺如今****都在苦讀,基本上不出門,老爺剛給他說了一門親事,他就更加沉默寡言了。”

“那這次汪道昆讓你送信來之前,家裡可有什麼風聲?”

“老爺看了信之後大發雷霆,後來還請了族長過來一同。老爺送族長出來時,族長臉色鐵青,口口聲聲說是就算汪孚林有一千一萬不是,也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更何況婚事那時候操辦得光明正大,這封信簡直是滑稽到極點!”

幾十個問題不厭其煩地顛過來倒過去反反覆復地問,又確定吳十二已經到了極限,劉守有終於輕輕舒了一口氣。他沒有再讓跟隨自己審訊的那個北鎮撫司小旗不斷地用涼水潑吳十二的臉,讓其強行保持清醒,而是任憑其腦袋一歪睡了過去,這才沉聲說道:“找個大夫給這傢伙好好看看,到時候再恐嚇幾句,賞他二十兩銀子,諒他回去也不敢胡言亂語。”

“是,都督。”

當劉守有從審訊的小屋中出來時,就只見劉百川正在門口轉圈,他就沒好氣地喝道:“你這是沒事情做了嗎,到我這來閑逛?”

“都督。”劉百川連忙一溜小跑上前,賠笑說道,“卑職知道都督這幾日都在忙着審問那個汪道昆派到京城送信的下人,正好打探到一個消息,所以特意來稟告……”

劉守有頓時臉色一沉:“我只是因為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事涉次輔張閣老,總得對馮公公有個交待,這才留着人多盤查幾日,查一查是否假冒。”

“是是是……”劉百川對劉守有這既要當****又要立牌坊的做派嗤之以鼻,面上卻一點都沒表露出來,反而還點頭哈腰地說道,“卑職知道都督做事謹慎,可這消息也非常要緊,事涉張閣老……”

劉守有這才立時警惕了起來。他這幾日的心思全都放在汪道昆和汪孚林之間的真實關係上,對張四維那邊就沒那麼注意了,點點頭示意劉百川跟着自己回直房再說,等進了屋子之後,他就直截了當地問道:“說吧,什麼事?”

“聽說那一日汪道昆的信送去之後,張閣老把長子張泰徵叫了過去,當著其三弟張四教的面,把人訓得狗血淋頭。卑職斗膽打探了一下,發現這封信很有可能不是張閣老寫的,而可能是張泰徵冒用張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