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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都病成這樣子了,小姐你還笑,還有大無賴,你也笑!

小北又是不解,又是鬱悶,最後,還是葉明月向她招招手,三人直接避到了葉小胖的屋子裡。±,23wx知道這會兒不會有人過來打攪他們,葉明月方才小聲把自己的小算盤告訴了小北。於是,一貫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她看看氣定神閑的汪孚林,再看看氣度高華的小姐,突然覺得葉小胖太可憐了,還有被繞進去的金寶和秋楓!

“所以,這些天葉小姐出門的時候,要勞煩小北姑娘你留在家裡,否則這齣戲很容易穿幫。”想到葉縣尊之前那豐富的表情變化,汪孚林認為這個可能性很大。見小丫頭立刻要反對,他就一本正經地說道,“別看府城米行那邊只是一場小騷動,但萬一這邊後院不穩,讓人知道葉縣尊是真的暫時沒有處置政務的能力,那麼原本觀望的人就會張牙舞爪,原本張牙舞爪的人就會氣焰囂張,所以小北姑娘,你任重而道遠!”

小北登時偷瞥了一眼葉明月,見她衝著自己點頭,她頓時蔫了。最後瞪了一眼汪孚林,她竟是絲毫不帶遲疑的,就這麼徑直起身拂袖而去。

面對這光景,汪孚林不禁有些咂舌於她的甩臉子。這小丫頭是當婢女的?怎麼看着脾氣比小姐還大啊!

“小北也就是擺個樣子,其實一定是去看着小弟和金寶秋楓了,你的話她還是聽的。”葉明月卻深知小北的脾氣,少不得替她解釋了一句。隨即才對汪孚林問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拿主意。到時候一切的責任,我爹來負。”

咦?汪孚林忍不住很沒禮貌地盯着人家千金小姐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幹笑道:“葉縣尊聽到你這樣替他承諾,不知是什麼表情。”

“你幫了爹很多回。關鍵時刻,總不能讓人拼殺在前,卻不擔責任,娘如果在這裡也一定會這麼說的。”葉明月說著便嫣然一笑,神采中流露出幾許狡黠。“更何況,你以為爹怎麼會突然犯病?是因為就在你帶戚家軍那些人去西溪南村和南溪南村的時候,我娘那邊送來了好消息,我和明兆又多了個弟弟。爹一高興,這幾天偷偷喝酒更凶了。娘在信上說,等坐蓐之後,會把孩子留給我祖母她們照管,立刻趕到歙縣來。爹是又高興又害怕,我娘可厲害了。”

汪孚林前頭已經見識了大名鼎鼎的抗倭英雄戚繼光藏私房錢,現在聽到葉明月誇耀母親厲害。顯見葉大縣尊也是個妻管嚴,他不得不為葉縣尊掬一把同情之淚。

但這輪不到他這個外人管。所以他直接就入了正題:“那好,那我就拿主意了。首先,大大方方告訴別人,葉縣尊病了。上次葉縣尊已經病過一次,那時候是方縣丞代理,結果趙思成自以為得計卻撞在了鐵板上,這一次別人肯定也會以為葉縣尊是看事情不妙,故而先裝病,使對手麻痹大意。”

“那就是說,再請方縣丞署理縣令之職?”

“沒錯,好在縣尊之前一直都對方縣丞示好,他對此很領情。就算他萬一察覺到什麼,可他是聰明人,要是換一個縣令,他未必能比現在更好。”

“那就依你!”

“然後是,你回頭去衣香社那些閨秀那兒的時候,幫我一個小忙。”

儘管如今大事要緊,但汪孚林還是決定趁這個機會放點煙霧**彈,他只大略說了說自己托程乃軒弄到的小胡桃,鹽焗之後會很好吃,就只見葉明月用一種恍然大悟的眼神看着自己。想到自己早就被這對主僕當成吃貨了,他渾然不以為意,大大方方地說道:“坊間小民要接受一樣新鮮事物,反而遠不如高牆大院內有錢有閑的這些女眷。回頭你就當成自己的禮物帶過去。我保證,絕對比瓜子好吃!”

既然你把我當成吃貨,那就該相信,吃貨的眼光是很好的!

面對汪孚林那炯炯目光,葉明月突然撲哧一聲笑了。汪小官人無時不刻都在為自己爭取福利,這種有些小無賴的做法,父親不反對,她也不討厭,反而有些好奇。父親的病當然沒有她在人前說得那麼誇張,事實上那個大夫百般保證先消腫止痛,然後徐徐調理,斷根固然不可能,但只要飲食節制,可以保證不會輕易複發。所以,她沒有多想就點了點頭:“好,這事容易,不過,我們得定個君子協定,若是日後真賣成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彷彿是生怕汪孚林拒絕,葉明月又加了一句:“必定是你能夠做到的,絕不為難之事。”

既然不是為難事,幹嘛當成條件提出來?

汪孚林心裡犯嘀咕,可想想葉明月好歹幫過忙,眼下不過是嘴皮子一動的事,他就爽快答應了。至於葉縣尊這一病,外頭需要奔走的事,包括和徽州知府段朝宗接洽,他就全都大包大攬在了自己身上。

帶了葉青龍,跟着一個便衣民壯從縣衙趕去府城出事地點之後,汪孚林剛來到那家米行門外,他頓時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原因很簡單,這裡是葉青龍的前東家,他曾經問過價的那家休寧吳氏米行!

這裡已經一片狼藉,街道上大麥小麥散落得滿地都是,犯事者卻不見蹤影,看情形應該被府衙裡頭的差役鎖走了,但七八輛糧車被府衙差役團團圍住,上頭還有大包小包的糧食。店裡里隱約可見被人瘋狂打砸的痕迹,那塊曾經光鮮的招牌,眼下正躺在地上,一個個腳印子清晰可見,甚至連金漆都脫落了。

葉青龍在這干過很久,此刻看到這狼狽的一幕,又是痛心疾首。又是心有餘悸。他正慶幸於自己躲過一劫。突然想起了一件更要緊的事。立刻抱頭冥思苦想了起來。他干過的五福當鋪如今已經關門大吉,邵家的爭產官司正打得如火如荼,現如今連這吳家米行都遭受了一次大禍,究竟汪小官人是災星,還是他是災星?怎麼他干過的地方全都這麼倒霉!

圍觀的閑人很不少,四處都在議論當時的情景。於是,汪孚林沒費太大勁,就打聽到了具體情節。當有人說到。打砸的時候,唯有老里長從始至終沒動手,卻在門前哭天搶地訴冤,砸完後,那群南溪南的鄉民本來要一鬨而散,又是老里長站了出來,勸眾人留下,不要遺禍家人,府衙那幫差役這才能夠逮到人,他頓時挑了挑眉。

等到聽說真正的導火索正是那句歙縣兩溪南。抵不上休寧一商山時,他不由得斜睨了葉青龍一眼。就只見前小夥計立刻訕訕的。突然,那些府衙差役開始吆喝着搬運那些糧車,他立刻眼神一凝,當即沖旁邊喝道:“小葉子!”

我不叫小葉子,我有名字的好不好!

葉青龍腹誹歸腹誹,但還是把右手拇指食指放在嘴裡,撮着腮幫子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呼哨,緊跟着,就只見這條小街兩頭分別湧出來十數個大漢,卻是把這裡給堵得嚴嚴實實。這時候,汪孚林方才上前喝道:“都給我住手,這是我歙縣鄉民的糧車,誰給你們擅奪財物的權利?”

要說府衙快班差役和歙縣三班的仇,自從那次舒推官折戟而歸之後,那可就大發了。畢竟,搜查歙縣班房卻撲空的事情,着實可大可小,到現在舒推官都還沒病癒復出。他是進士,如今都已經落得這麼個凄慘的地步,段府尊也只好不為己甚。至於當時舒推官蘇醒後,吞吞吐吐承認是受了一個門子攛掇,這才求了府尊牌票去歙縣班房拿人,可惜門子已經跑了,段府尊一怒之下,那打下來的板子少不得就落在了捕班差役頭上。

一時間,繼府衙刑房大換血之後,快班也經歷了一場小清洗。林捕頭被拿掉,遞補上來的王捕頭是從壯班過來的,還沒來得及熟悉業務就遇到了今天這檔子事。此刻,他發現自己這夥人竟是被包圍了,上前阻攔的又是汪孚林,認出這個小秀才的他心裡咯噔一下,卻努力擺出了一副不示弱的模樣。

“原來是汪小相公,怎麼,你要幫那幫暴民打抱不平?他們打砸米行,糧車自然理應充公,回頭賠補苦主!”

“賠補是自然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可要不是米行在交夏稅的要緊關頭卻拚命打壓糧價,也不會引來這樣的禍事!但這都是審理完案子之後,要依律判罰處置之後的事。眼下這些糧車是那些鄉民的命根子,沒了這些,別說今年的夏稅,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風去!再說,按照從前的規矩,發生在府城的案子,都是縣衙先審,府衙後核,再說我沒記錯的話,府衙舒爺正病着呢,這樁案子你給弄回去之後,難不成讓段府尊親自過問?”

王捕頭早就知道汪小秀才牙尖嘴利不好對付,之前那些與其作對的都一個個折戟而歸,,此時此刻,被噎得喉嚨發堵的他很想反擊回去,奈何他並不擅長這嘴上功夫,此時此刻汪小秀才並不止主僕二人,大街兩頭還有虎視眈眈的縣衙差役助陣,他這區區七八個人實在無法抗衡。於是,勉強交戰幾個回合之後,他只能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繼而招呼了手下悻悻離去。

等到他一走,趙五爺方才趕緊帶人上前,把一輛輛糧車收拾了起來,隨即趕緊找到了汪孚林。

“小官人,雖說暫時把人糊弄走了,可此事咱們歙縣畢竟不佔理,所以縣尊也正在縣衙裡頭為難着。糧車弄到了,人卻還扣在府衙,接下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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