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蕭影拒之不能,眼見內衣內褲也要給褪下,急道:“兩位姊姊,這兒可有澡塘,我身上髒兮兮的,大婚之前,總要洗乾淨才好。”

一女含笑道:“有是有的,可不在這兒。”

蕭影道:“那麼只好勞煩兩位姊姊前去盛些熱水來。”

二女點頭各應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端來熱氣騰騰一隻大木桶,足可容得一人沐浴。

蕭影稱謝道:“待我沐浴完畢,再叫你們。你們出去吧!”

二女原本禮數甚恭,聽得這話,福了一福,轉身帶上房門去了。

蕭影脫得赤條條的,邊泡澡邊想:“現下自己失了武功,想要強闖出谷去,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了。便算勉強逃下劍峰,當日少林寺與丐幫那些和尚丐兒,以百餘之眾,其中不乏懷遠大師這等高手,尚不能突破桃花離魂陣出去,想這陣法進來容易出去難。這兒地域寬廣,大多冰峰相似,無可記認,便算闖出桃花離魂陣,要找到當日入谷的繩索,談何容易?便是找到,以現下手無縛雞之力,斷也攀不上千百丈高的浮橋。左右無路,我又何必徒勞?好在宛兒人挺好,咱們假意拜堂,逢場作戲,逗那老妖婆一樂,倒也無妨。咱們這是被逼無奈,事後跟宛兒分說清楚,想來她亦能諒解。”

正自想着,呀的一聲,門被推開,先前伺候他寬衣那兩個女子走了進來。

一女慌慌張張道:“姑爺,吉時已到,聖姥催得緊,要婢子替姑爺着新郎裝。”

蕭影赤身**,見她倆進來,趕忙把白白的身子盡數縮進熱水之中,只露出兩眼在木桶外,不迭道:“就好就好,你們先出去。”

兩女甚急,卻也不好強逼,只得轉身出去。

一見門關上,他慌手慌腳爬出木桶,用毛巾擦乾水氣,心想事到如今,衣服那也得自個兒穿好,沒得給那兩個女人逼着穿上,實是尷尬之至。

要在平日武功不失,出桶、拭水、穿衣,他眨眼功夫便可完成,今日做將起來,卻是雙手沉重至極,明明已然十分賣力,仍是慢條斯理,害得門外二女連聲催問。

着裝完畢,二女進來一邊一個,架着蕭影出得暖閣,來到大殿之中。

此時天色向晚,殿中早已裝點一新,處處洋溢着喜慶之氣。中堂一副大紅聯,寫了“佳女佳婿”云云,字跡娟秀,想也是幽情妖姬臨時所書。

對聯中間是一副大大的畫像,畫中一名道士氣宇軒昂,衣袂飄飄,駕着五彩祥雲,情狀直要撲下地來。畫像左上首題一詩云:“春暖群花半開,逍遙石上徘徊。獨攜玉律丹訣,閑踏青莎碧苔。古洞眠來九載,流霞飲幾千杯。逢人莫話他事,笑指白雲去來。”正是呂洞賓寫一首詩。

下面供桌上,一對紅燭高燒,燭光搖曳,香煙繚繞其間。

供桌前面放了一把紅木大椅,幽情妖姬居中坐在上面,一改往日的凶戾顏面,喜氣洋洋地坐在那裡,容貌雖丑,倒也和藹可親。

呂宛兒身穿紅袍霞帔,頭戴鳳冠珠花,亦由二女扶着,自右首廂房盈盈走出,向蕭影這邊而來。

蕭影心想:“宛兒這身穿着,當真也不簡單,定然是幽情妖姬當年為自己備下,現在卻穿在了她女兒身上。”

想想不日朱瑤便將大婚,自己卻提前給人逼着在這兒成了親,世事多舛,人生不如意之處,當真讓人啼笑皆非。不過自己與宛兒成親是假,朱瑤與耶律楚南成婚是真。

幽情谷雖處苦寒地,婚慶之物應有盡有,整個婚禮按部就班,進行得順順利利。

蕭影與呂宛兒在陣陣炮竹聲雙雙向外拜了天地,回身正面拜了高堂,夫妻交拜畢,喝了交杯酒,幽情妖姬笑得嘴也合不攏來,大聲道:“明年你倆需得給我生個胖孫兒。送入洞房,送入洞房!”說完縱聲歡笑。

天黑了下來,兩人在洞房裡靜靜坐着,呂宛兒頭上的紅蓋頭,蕭影並未去揭。

靜默半晌,蕭影先口開道:“宛兒,咱們趁黑逃出去吧?”

呂宛兒微微掀起蓋頭一角,露出丹唇小嘴,說道:“逃出去?能逃得了么?”

蕭影一想也是,自己之前曾也想過,並無生路可逃。

又聽他半天不說話,呂宛兒柔聲道:“二師哥,你別急,過得幾日,我……我自會去向她求請,說谷中太過陰寒,咱們……那個……嗯,咱們住不習慣……總之,以後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她心裡想着,要出谷而去,須得找一個很好的理由,否則幽情妖姬定是不肯。本來心中早已想好,到時只跟她說“谷中太過陰寒,要懷個孩子極難辦到”這樣的話,但此刻對着蕭影說,自是難以啟齒,是以話也說得有些不利索。

蕭影聽她這話的大致意思,那是說今日成婚之事,乃是逢場作戲,他以後仍然可以無拘無束,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這個意思,正與他之前所想不謀而合,想不到她這般善解人意,心裡對她實也感激,脫口便道:“宛兒,你人真好!”

她聞言低下了頭,將一張美若春霞的臉面,躲進紅蓋頭下面,默然不答。

蕭影既知宛兒跟自己一個心思,便即心下安穩,盤膝在地,打坐練功,不多時便呼呼睡去。

呂宛兒原是想着,朱瑤大婚在即,蕭影便算只喜歡朱瑤一人,然而天命如此,他這時也該死心了,心裡何不盼着與他秦晉永好。如今與他更是拜了天地,交杯酒也喝了,兩人夫妻之名,乃是板上釘釘之事,哪還用懷疑。

她與蕭影拜天地之時,因頭頂紅蓋頭,於眼前之物看起來模模糊糊,自然不知他面上是何表情,是否有人強逼成親。只道當時蕭影不出言反對,那便是同意了這樁婚事。

而今洞房裡陡聞“宛兒,你人真好”這樣的話,更是讓人聽來大是受用。聽他這話的意思,那便是認了她這個妻子。

她低頭嬌羞着臉面,心中甜蜜,此情此境,**一刻,帳暖情歡,那也是人之常情,何須片言隻語相答。

原想蕭影說完這話,跟着便要過來與她溫存,一生之中,便數此刻心裡最是澎湃且為甜蜜。

等啊等,萬想不到,這小子居然獨個兒在一邊打起了呼嚕。

忽然之間,又覺此生最大的羞辱,莫過於此!

她轉嬌為怒,起手扯下紅蓋頭,重重往地下一甩,眸里含着淚珠兒大聲便道:“蕭影,你太過目中無人!”

蕭影給她這一聲嚇,大驚醒來,燭光下面,看到呂宛兒眼裡閃着淚花,嬌顏盛怒的樣子,不由得整個人跳了起來,懵然不知生髮何事?

他正要開口問清狀況,突感背上一痛,又麻又癢,便與昨夜中那“陰陽和合散”一般情狀,立知大事不妙,這番又中了幽情妖姬的催情之物。

呂宛兒羞憤難當,哪裡知道蕭影會在這時中上幽情妖姬催情藥物,哭着掩面奔出洞房。

蕭影對呂宛兒有此舉動不明所以,出門正要追去,已聽不遠處幽情妖姬的聲音道:“宛兒,你去哪兒,快回去!”

隨即便見一黑影追了上去。

幽情妖姬既已去追,蕭影便即放心,正要回身入內,突聽有個聲音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聽來是蝶兒的聲音。

果然蝶兒穿了一身夜行衣,閃身來到他面前,揭下面簾,說道:“快走!”伸手拉他往呂宛兒所去的反方向狂奔。

此刻蕭影渾身無力,連個常人尚且不如,給她這樣拉着飛也似地奔出,腳步哪會跟得上,跑不幾步,立時給她拽倒地上。

他爬起身來,喘息道:“蝶兒,我周身氣血不順,只怕跑不了了!”

蝶兒不答,拉着他轉過一處冰坳,她的蓮花座兒已然候在那裡。

到得座前,她飛身躍了上去,伸手來拉蕭影。

蕭影於此緊急時刻,並未多想,遞手過去,借力一拉,亦上了蓮花寶座,在蝶兒身後坐穩。

蝶兒幾聲呼叱,坐下蓮花冉冉升起,直朝茫茫夜空飛去。

月亮掛在東首,便如圓圓一個大銀餅,遨遊於此無垠天際,當真讓人心曠神怡。

蕭影既感愜意,又復感傷,心知月兒愈圓,離朱瑤的婚期愈近。轉頭問蝶兒道:“今日是幾時了?”

蝶兒道:“十五啦,你看月亮這樣圓。”

一聽這話,蕭影如欲斷腸,潸然淚下,嘴裡不住嘀咕道:“十五……十五……好個十五……好個十五……”

想到今日朱瑤大婚之日,亦是自己被逼婚之時,只覺上蒼在冥冥之中,早便將這一切都安排好,如若不然,怎會這般湊巧?心裡如欲滴血,慘然自傷道:“上天如此戲弄,蕭影如之奈何?可真想不到,咱們曾經的海誓山盟,竟然變成如今的慘淡局面!瑤兒啊瑤兒,你可想到,你與耶律楚南洞房花燭歡好之夜,正是蕭影落難斷腸之時?咱倆之間……咱倆之間,這一生……這一生,難道當真只能緣盡於此、相忘江湖了么?”不自禁兩行清淚順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