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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影邊向如塵走近邊想:“師父做了唐朝的末世之妃,逢那國運衰亡,一生顛沛流離,卻仍不忘幫困扶弱,將些亂世棄兒悉心教養。宛兒等花間七姝,如今個個出落得水靈大方,其心姿慧麗,不下於名門大家閨秀,師父她老人家可真算是功德無量。她們若非遇上師父這等賢師良母,只怕早已死於銷煙戰亂之中,哪得有今日這般笑語歡騰。師父對我雖說薄有養育恩情,可那次在皇宮之中,若非得她慈母般捨命相護,我又焉能留着性命,活到今日?”

蕭影心裡想着,不覺已到師父身前,當下不暇思索,開口道:“師父……”

如塵愕然相顧。

蕭影自覺失言,忙不迭改口道:“如塵師父,您請坐地,待我……待我給您驅毒。”

如塵一副受寵若驚之貌,深深施了一禮,蕭影只怕露了破綻,不便下跪磕頭,也是深深還以一禮。

如塵道:“呂真人功力耗損過大,切不可再行運功,倘或傷及真人仙體,叫小道如何克當!”

蕭影道:“我內力恢復得差不多了,您請放心。”

旁人盡皆投來訝異的目光,暗地裡道:“這呂真人果然不同凡響,這麼快便回復了功力!如塵得有這等仙人率先垂憐,可算得天獨厚。”

於是便派生諸多想法:

“如塵該不會是資質過人,頗有修道成仙的慧根,呂真人才這般看重於她?”

“如塵這般美貌,呂真人該不會……呸呸呸,呂真人仙眼神目,豈會瞧得上凡間之美!”

……

各人心思不一,卻均有一個共同之想:“神仙看得入眼之人,我可不能將她小覷了。”

於是乎,如塵在這些人心中的聲望倍長,再也沒人敢對她斜目相睨。

蕭影所修習的涅磐真經,到得功力至深至純之境,以真氣驅毒,那是萬毒盡去,更無需把腕拿脈,診斷中了何種毒物。

當下他扶如塵坐倒,雙手搭上她後背,便要運功驅毒。

卻聽有個幽怨的女子聲音傳進殿來:“鴛鴦可慕頭先白,飛去飛來煙雨秋……呂大哥,你好偏心,一聽到天山派有難,你便心急火燎地趕了來,小妹我形單影隻,漂泊江湖,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你卻不聞不問。在你心裡,到底是念着殘月那賤婢多一些!”

一聽這聲音,殿內之人大都已猜到,來者便是幽情妖姬。

蕭影心下驚道:“糟啦,真的呂洞賓來了,我這冒牌貨可要穿幫了!”

餘人卻旁觀者清,均知對方這話,乃是對準了眼前這位“呂洞賓”而言。

果見幽情妖姬的倩影,不一會兒便悠然飄進殿來。

她目不斜視,竟視內里幾百上千號人為無物,只將雙眼定在蕭影這位童顏鶴髮的“呂洞賓”身上,眸中瑩光閃爍,面上表情哀憐萬狀。

想是她與呂洞賓數十載未見,一時之間,並未認出對方是假。

幽情妖姬此刻的姿容,已非當年蕭影初見她時的少女模樣,而是皓髮如銀。比起半月前見她之時,卻是更增濃妝,一身粉紅綴白衣裙,宛似新荷初綻;一張臉顯得更加白膩光滑。想是出門之前,便已聽聞“呂洞賓”現世天山,為了見心中這位情郎,特意妝點了一番。

眼下整個人看來,倒比前些日子更添風韻,年紀看起來雖說有些兒老邁,實也有六七分動人色相。

她一雙媚眼,定定看着蕭影,含四分柔情,三分凄楚,兩分喜悅,又含一分恚怒,直瞧得蕭影心中發窘。

蕭影心想:“看她的樣子,真箇已是真情流露,要是她一時情不自禁,不顧一切朝我撲將過來,這可怎麼辦?她對呂真人相思得苦,我若避開,她還不活活傷心而死!咳,這女人壞得要命,她傷心而死,那也是活該。也不知她施了何種妖術,竟能讓人無故受孕,致使少女凌夢莎含冤莫白而死?此刻她便在身前,正好問個清楚。姐姐這次不知有沒有跟上山來?她若有個山高水低,我絕饒不了幽情妖姬!”

幽情妖姬見蕭影木樁也似地站着,只是瞧着自己出神,一張臉給蒼蒼白髮遮住大半,究竟他是不是真的呂洞賓,心情激蕩之下,亦未細看。只是隱約瞧來,龍睛鳳目,鬚眉軒然,這副神情宛然便是當年呂洞賓的樣子。即便有所不像,那也是歲月無情,風霜催顏老,將當年一介翩翩情郎,吹打得變了顏色。

兩人默然相向,心中所想,卻是南轅北轍。

幽情妖姬心裡所想,儘是脈脈柔情;而蕭影心中所思,便都只有怨憤。

心中情意濃處,幽情妖姬流淚道:“別來近二十載,我沒有一天不在心裡想你念你,你卻去了哪兒,怎地不來尋我?我心裡明白,殘月、無恨兩個賤婢在世的一天,你便不肯偏着我一點兒……”

蕭影方才本想將凌夢莎及姐姐的事情問個清楚,但想:“這麼一來,我的身份立馬便會揭穿。我雖殫精竭慮,助天山派抗敵,還冒死給邪派中人療毒,可天山三老之死以及受命向盧焯義獻計,這兩樁歹事雖說非我所為,卻將此間黑白兩道中人,都給得罪了個遍。他們現下個個恨我蕭影入骨,我這一露出本來面目,他們何嘗不會將我的一番好心,說成奸險狡詐之尤。”

他之前含冤受屈之事遇得多了,一言一行,便也不再那麼衝動耿直。

幽情妖姬哀哀怨怨,又將往事重提,言語之中,無非便些當年與呂洞賓的情深愛重、海誓山盟,而後再將殘月道姑、無恨師太罵了個狗血淋頭。

說到恨處,她道:“殘月、無恨兩個賤婢,屍身早在好幾年前便化為膿血。我們三人同在人世時,你不肯偏心,三個都不來睬,那也便罷了。可你明知她倆已死,何以還不來睬我?妾身等啊盼啊,不見你來,又馳風騁雨,四處找你不到。如今殘月賤婢的徒子徒孫有了難,你才肯現身。在你心裡,哪裡還裝着奴家的好處!”

蕭影心裡拿不定主意,這時不知如何作答。

幽情妖姬見蕭影聽而不言,想想當年初遇呂洞賓,兩人情深愛篤、燕好歡歌的光景,日子過得那是何等快活。可惱殘月、無恨這兩個賤婢後來纏上了他,兩人便再無往日風光,直至慢慢疏遠,竟致成為陌路仇敵。自己這一生孤冷,全是被殘月、無恨這兩個騷狐狸所害!

然而此刻,心中日思夜想的呂洞賓,人便站在面前,他卻對自己的一番動情言語漫不經心,全不將之當作一回事,懶得答上隻言片語,可見在他心底,一直愛的人只有殘月,對無恨的情意,只怕也在自己之上!

想到這些,不由得怒上臉頰,醋意漫胸,滿腔妒恨在她心底翻江倒海,便要將這些年來吃的苦楚,一古腦兒發泄在面前這個“薄情郎”身上。

可一想:“憤怒乃愚笨弱者的舉動,我幽情妖姬一生孤傲,從不以弱者居下。你呂洞賓雖是我一生之中的天尊至愛,卻也不見得要向你低頭!”

這時她怒極反而哈哈狂笑,直將淚水也笑落下來幾滴,繼而面露得意之色,幸災樂禍道:“殘月無恨,你兩個下賤女人,你們終屬血肉之軀,不過百年光陰,都已長埋地下,化為一灘膿血。我幽情妖姬修不成正果,卻也得以長生不老,與仙人同壽。你們兩個凡賤之人,螢火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死的好,死的好……哈哈……哈哈……”

仰天長笑,面色卻是蒼白如紙,毫無一絲歡悅表情。

她笑得幾聲,又在心裡想,殘月、無恨生前,呂洞賓對她二人處處偏袒護祐,若不是自己的武功頗比兩個賤婢為強,以她二人的性命作要挾,只怕呂洞賓早就拋下與自己的情意,跟其中一人結成皓首之約。

她心中原想,自己言語中對呂洞賓的兩個老情人大加奚落辱罵,定可惹得他暴跳如雷,怒顏相向。沒想到他真箇道行不淺,竟是穩如泰山,聞山崩而面不改色,臉上並不表露半分怒容。這不正好說明,殘月、無恨在他心中,並非如自己想像那樣地位尊崇。難道他心中真正所愛,並非那兩個凡俗之女,而是自己?

此念一生,心中柔情頓生,突然柔聲道:“呂大哥,你還記得么,咱們那年在汾陽杏花村相識,你那時去杏花村尋一位恩公後人報恩,而我卻是去找你那恩人報仇……”

說到這兒,見眼前的“呂洞賓”目光一閃,似是記起了往事,當即道:“呂大哥,你還將這事兒記在心裡,是不是?”

聽幽情妖姬提及杏花村,蕭影心下忽然想起,自己得了李飛煙前輩遺書,受了轉交驚鴻簪之託,受命保護其後人之事。可如今非但李前輩的後人毫無眉目,便連驚鴻簪,也給朱瑤拿了去。雖說驚鴻簪之中的秘密,當今世上無人猜得透,朱瑤即便將之交與乃父,再給他個十年八年,也未必尋得到寶藏,其得不到寶藏,為禍天下蒼生的擔憂,倒不必掛懷於心。只是李飛煙前輩的遺願,在自己有生之年,恐難替他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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