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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黑暗的篝火旁,皮屑亂飛。

趙福生坐離得近,被噴了滿頭滿臉都是。

她聽聞了厲鬼過往也同樣觸犯法則。

熟悉的鑽心巨癢感再度傳來,她瘋狂抓臉與撕扯胳膊,搓下大量的皮,胡亂粘貼到卷宗上殘缺不全的紙人身上。

大股大股的鼻血滴落而下,匯聚成溪,成為天然的粘合劑,將趙福生才撕扯下的廢皮與原本的人皮紙人相黏合,使其‘修復’身軀。

血液詭異的流涌,‘修剪’着皮痂,殘缺的紙人身體被彌補了大半,看起來比先前更加的完整。

趙福生拼盡最後一絲清明,見到厲鬼現形的剎那,展開地獄捕捉。

地獄延展開來,往武少春娘所在的方向籠罩過去。

封神榜提示:捕捉失敗,厲鬼已經離開。

3點功德值被扣除,趙福生來不及心痛,認知再度被厲鬼法則扭曲。

‘轟隆隆。’

火焰突然旺盛的燃燒,原本被武少春娘舉在半空的菜刀失去了抓握者,‘呯’聲落回菜板之上。

潑灑到雞肉塊、菜板上的人血詭異的隱匿消失,正瘋狂抓癢的武少春、武立有等恢復了冷靜與清明。

消失的梟鳥聲重新出現,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啼叫。

……

趙福生抬起困頓萬分而顯得格外沉重的腦袋,一時之間有些神情獃滯。

一切復蘇,除了少了個武少春的娘,武立有家並沒有什麼變化的樣子。

“這好端端的雞肉,怎麼切了一半就跑了?”

武立有醒來之後,並沒有察覺異樣,而是有些心疼的看着擺在地面菜板上的雞肉。

雖說為了減稅,他心甘情願殺雞殺鴨待客,但畢竟是他家養的家禽,眼見無人收拾打理就這麼擺一攤,他也心疼:

“是誰給胡亂擺在這的?立功、立功,叫你媳婦過來把雞趕緊切了煮上。”

他說完,看向趙福生,見她神情茫然,表情睏倦不堪,連忙又道:“大人一路奔波是苦了,不如早些吃了,洗了臉與手腳,今晚早些歇息,明早再查案也不遲。”

趙福生沒有說話。

她已經意識到厲鬼來過了。

在蘇醒的瞬間,雖說認知受到了干擾,但依她謹慎、多疑的性格,她率先查探了自己識海。

識海內的封神榜未開啟,地獄開啟了一層,一切情況與才來狗頭村時沒有什麼異變,而她的功德值則發生了變化,由原本的14點直接減少到了6點。

與厲鬼無關的東西是不會受到干擾的,更何況封神榜的存在又高於厲鬼法則之上,是不受鬼影響的。

她記得,自己從鎮魔司前往狗頭村時,分明還有14點功德值,而到了狗頭村,住進武立有家後,功德值減少到了9她點。

期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記憶出現了斷層,而如今她從屋中出來短短一會兒功夫,則又減少了三點。

趙福生的目光落到了手中半攤的捲軸之上,上面記錄著多年前鎮魔司曾辦過的一樁鬼案。

她轉動捲軸,見上面隱隱殘留了些許印記很淡的墨痕,像是有人曾在這張卷宗上題過字。

可惜此時墨痕像是被人清洗過,只留下了數道印記,卻看不出來具體是寫的什麼字。

火光之中,那半展開的捲軸被光照得半透明,似是有一雙詭異的眼睛透過捲軸的另一面在盯着她看。

“大人……”

武立有見她沒說話,不由喊了她一聲。

“嗯?”趙福生應了一句,接着手腕一轉,將卷宗翻轉過來。

另一面略微泛黃,並沒有看到什麼詭異的存在。

但那種被窺探的危機感並沒有消失,她很肯定這張卷宗必定有秘密。

消失的功德值,再加上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帶張廢舊的卷宗在身上,卷宗內應該隱藏了關於鬼案的線索,但她此時沒有找到打開秘密的鑰匙。

趙福生定了定神,將捲軸重新捲起,抬頭問道:

“把武立功叫來。”

武立有愣了一愣,接着應了一聲,回頭大喊:

“立功、立功,大人叫你呢。”

一旁武少春抓了抓腦袋,還在自言自語:

“今夜立有叔家殺雞殺鴨,飯菜豐盛,我娘咋不來呢——”

趙福生對這個頗為機敏的年輕人很有印象,聞言就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娘很愛湊熱鬧?”

他‘嘿嘿’笑了兩聲,伸手用力抓撓後腦勺,大大咧咧道:

“這年頭,糧食精貴,誰家有個席桌,只要請了,村裡哪個不去湊熱鬧呢?”

“我們家好久不見油水了,我娘要是知道立有叔家今晚殺雞、殺鴨,肯定是要來幫忙吃頓飯再回去的。”他有些疑惑不解,最終道:

“算了,稍後我回去看看。”

武立有喊弟弟的同時,聽到這兩人對話,瞪了他一眼,轉頭看趙福生時又露出笑意:

“少春這娃有孝心,他爹去世得早,是他娘拉扯長大的,他早前跟着黃崗村那撥人做事,賺了些錢,但他娘不允許,說是犯朝廷忌諱,怕他被砍了腦袋,他娘無人送終。”

“叔兒——”

武少春深怕武立有將他底子抖露出來,連忙喊了一句。

武立有連忙警惕住嘴。

趙福生正欲再問,正好此時武立功被武立有喚過來了,打斷了幾人之間的對話。

反正武少春乾的活犯不犯法與她也無關,當下破解狗頭村的大案才是首要之事。

趙福生看向武立功,此人生於大漢……

這個念頭一浮現出趙福生心中,她自己率先吃了一驚。

她此前從來沒有來過狗頭村,對武立有一家也並不熟悉,只是暫居此地——

心中這樣一想,趙福生又發現了不對勁兒之處。

她既然與武立有一家不熟,又為何會決定暫宿武立有家?而且好似她對武立功的生辰十分了解,彷彿冥冥之中已經牢記在心中,形成了條件反射。

“你生於——”她想了想,順從本能反應:

“大漢198年?”

她說這話純粹沒過腦子,憑藉的就是下意識的反應。

這話一說完,武立有吃了一驚,接着贊道: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武立功站在一旁諾諾不敢吭聲。

他今年已經48了,但看起來遠比實際年紀還要蒼老一些。

此人身材瘦弱如麻桿,衣裳破爛,打着赤足,脊背因常年勞作而彎弓,肩膀一高一低,看人時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似是比武立有還要不擅言詞。

“立功,大人有話問你,好好回答,大人會減免咱家賦稅的。”

武立有叮囑道。

一聽減稅,武立功眼睛一亮,努力挺了挺彎折的背脊。

趙福生點了下頭,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

“我聽武立有說,大漢朝205年,也就是41年前的8月初1,你曾手指月亮,說是在月亮上看到了一道人影。”

這點記憶對於武立功來說,已經過去了四十一年的時間,日復一日的勞作使得他反應很慢,但有了趙福生減稅的承諾,他努力回想——

好在當年武大敬的娘流了鼻血,這對當時的武家來說也算是一樁大事,他想着想着便似是憶起了什麼,連連點頭:

“是、是、是!”

但說完這話之後,他嘴唇動了動,偷偷覷視了趙福生一眼,又連忙將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