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第四十二章

青年既然如此肯定,必然有他的原因。

如今的趙福生自己就是一尊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沒有多餘的閑心管這些閑事。

她放棄了追根究底,首要的目標是要解決要飯胡同的鬼案。

“好吧,既然你說四十年前的鬼案不會再度重啟,那我也相信你的話,暫時便不管這事兒,可要飯胡同的鬼仍要想辦法解決的。”

“沒有辦法。”青年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趙福生怔了一怔,問道。

“你來得太遲了。”

‘唉。’青年有些遺憾的嘆了一聲,趙福生聽到這裡,心中一股無名火‘騰’的就躥上來了。

她頓時翻臉,罵罵咧咧:

“伱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鬼東西!我來得哪裡遲了?”

從她重生之後,開啟了封神榜,連原主爹娘的喪事都沒有處理,便馬不停蹄的圍繞着這樁案子跑,趁着天色未黑闖入要飯胡同,連路口大娘請她喝湯都沒有留。

“我不是這個意思——”

青年被她一頓喝斥,又見她臉色難看,怔了一怔,隨即解釋着:

“我的意思是,鬼域已經形成了,很難再打破。”

他斟酌了一下,說道:

“這裡的鬼,已經達到煞級了,不是好對付的。我想你也看出來了,鬼物殺人法則,是依據此地布粥名單。”

趙福生默認了他的話,接着想起了昨晚布施時封神的提醒,便問:

“那個‘一名冊’?”

“什麼‘一名冊’?”青年眉梢一皺,對這名稱有些不解,趙福生就道:

“昨夜放在你手邊的那本書冊。”

“一名冊?”青年喃喃的道:

“這個名字倒有些古怪,可是那並不是一名冊——”他說到這裡,若有所思,點頭:

“是。”

“事實上,那是我祖父生前留下的布施之冊——”他說到這裡,看了趙福生一眼,臉上浮出遺憾之色。

“你接著說。”趙福生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青年聽她催促,便再度嘆了口氣,道:

“這些年來,每一個曾接受過夫子廟布施粥水的人,都曾被記錄在冊。”

聽到此處,趙福生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青年又道:

“這裡的厲鬼復蘇之後,鬼域籠罩了此處,厲鬼會根據名冊殺人,這是無解的局。”

他說到這裡,趙福生隱約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根據她看到過的幾樁鎮魔司以往破鬼案的情況看來,面對這種情況,解決方法有兩個。

“要想解決這樁鬼禍,方法有兩個。”很快的,青年就將她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要麼是馭使大鬼的朝廷將級的人物出手,強行驅趕厲鬼,要麼——”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趙福生則是將他未說完的話接著說了出來:

“要麼就是任由厲鬼將名冊上的人殺完,它自然就離開此地了。”

青年被她直言不諱的指出自己心中的打算,神情坦然的點頭:

“……對。”說完,又補了一句:

“此次事件之後,我不會再布施粥水,會將夫子廟的事情暫告一段落,這個厲鬼就不會再出現了。”

如此一來,夫子廟的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

——事實上這種解決方法也是一貫以來鎮魔司處理鬼禍的主要方案之一,普通人的性命不值錢,鬼殺夠了人自然會消失在此地。

青年開口提到兩個解決方法時,趙福生就已經猜到了他的打算。

可當她真正聽他將這話說出口,並將這些人的死活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時,心中依舊生出一股無名火。

范必死總說此時人命如草芥,生於這個世道,活一天算一天。

她聽到時無法理解,此時仍覺得匪夷所思。

這個世界的強者視人命如螻蟻,弱者受了算計喪失性命也要自認倒霉。

趙福生心中不快,淡淡提醒:

“這裡留存的人,還有至少上百人之多。”

要飯胡同佔地之廣,可見當年的劉家有多富庶。

被圍困了一個多月後,在厲鬼屠殺之下的倖存者仍有上百眾之多,可以想像當初要飯胡同的人口數量了。

在被鬼域困住的時間裡,不知多少無辜者遭受厲鬼毒手。

趙福生越想越是惱火,語氣逐漸有些嚴厲:

“而且就算如你所說,要飯胡同鬼域內的人盡數被殺死,那厲鬼殺完此地的人後,又會前往何處?”

青年被她這樣厲聲指責,不由愣了一愣。

他此前一直居住於夫子廟中,與鎮魔司打交道的時間並不多,但關於鎮魔司的風評他也曾聽說過。

一般鎮魔司的令司大多是馭鬼者,馭使厲鬼的人,受厲鬼影響,性情陰鷙殘忍,行事與‘鬼’無異,視人命如草芥。

可此時趙福生像是與傳聞中的馭鬼令司並不相同。

他憶及兩人昨晚初次見面,她思維活躍,反應靈敏,遭人構陷名字上了布施冊,有可能成為厲鬼目標後,她也並沒有因此而惱羞成怒,繼而仗着厲鬼之力屠殺無辜的百姓。

厲鬼殺人之後,她一早便出門尋找自己,可見膽識過人。

見面之後的一番交談,青年覺得她冷靜、剋制且機敏。

如果不是她自稱是鎮魔司令司主事,且馭使了厲鬼,年輕人壓根兒不信她是與鬼共存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知禮且有素質,聽到他提起要飯胡同的鬼禍,甚至為了無辜平民遭受厲鬼屠殺而感到憤怒——

也就是說,這位鎮魔司的令司主事即使馭使了鬼物,她不止能保持清醒,甚至還富有同情心。

青年的臉上首次失去了平靜與從容,有些好奇的盯着趙福生看,問她:

“你真的是馭鬼之人嗎?”

馭鬼之人喜怒無常,喪失人性,與她的表現是大相徑庭。

而她要是沒有馭使鬼物,此地危險,她是怎麼敢獨自進入的?

趙福生沒有理睬他這個無聊的提問,而是見他顧左右言其他,心中更加不快,不由低喝了一聲:

“不要東拉西扯!”

她身為馭鬼之人,之前與他有說有笑,此時神情嚴厲的喝斥,倒也多了幾分鎮魔司令司主事的威儀。

青年垂下眼眸,答道:

“興許會離開此處,尋找其他曾經上過名冊的倖存者——”

夫子廟建成四十年。

在這四十年中,夫子廟的布施受眾難以計數。

不僅僅是乞丐,極有可能早年曾途經此地的商賈、路人,只要接受過夫子廟布施的一碗粥水,便會將名字登記在冊。

那時接粥、記名的人壓根兒就沒想那麼多,對這些人來說,他們興許只是慕劉家的名而來,順手接過一碗粥水,繼而留下姓名罷了。

這些人興許在喝粥留名之後,自己都忘了這個事,卻不知多少年前無意的舉止,極有可能會引來災禍。

而這要飯胡同的厲鬼殺人法則並非只殺一人,而是以‘一家’為主。

一旦流落出要飯胡同,這厲鬼達到的殺傷力不可小覷。

最重要的,鬼物殺人進階。

青年自己也提到過,此時要飯胡同的厲鬼經歷一個多月的狩獵、捕殺,至少已經達到煞級之上。

要是任由這厲鬼繼續殺下去,它勢必還得進階,到時一旦再度進階,未來形成鬼禍又該如何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