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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魂、魂命冊束縛不了你、你了?”

范必死獃獃的問。

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又再問:

“你竟然擺脫了魂命冊的掌控?”

“嗯。”趙福生微微頷首。

范必死怔愣看她,腦海里亂糟糟的,一時竟然組織不了適合的語言,無數疑問浮現在他心中。

他想問趙福生怎麼脫離了鬼倀的掌控,可這個問題就如她如何逃脫鬼馬車的剿殺是一樣的,興許這是屬於趙福生的秘密,他就是問了也得不到回應。

“竟然、竟然連魂命冊也束縛不了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范必死失魂落魄道。

他不免捫心自問,當日自己從九門村中究竟找了個什麼樣的怪物,竟然能在死而復生後短短月余的時間脫胎換骨,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那、那恭喜大人,從此脫離束縛,未來不用再受控於鎮魔司。”

范必死心性倒強,他在初始的短暫失態後,很快意識到了趙福生的非凡之處,立即出言恭喜她脫離桎梏。

“也不算完全擺脫束縛。”

趙福生搖了搖頭。

“我昨夜上鬼馬車後,魂命冊上名字消失,應該是鬼倀感應到我的失蹤。”

鬼倀本體應該是十分強大,但魂命冊畢竟只是借用了一部分鬼的力量,無法與鬼車品階相比。

她上了鬼車後,便相當於進入了鬼車的鬼域之中,切斷了她與魂命冊之間的聯繫,因此那時張傳世發現她名字失蹤——應該是魂命冊默認她‘死了’。

而後她借替身鬼脫困,替身鬼替代了她的身份被鬼車束縛,同時將魂命冊與一名冊的因果承接。

可趙福生就是完全藉助了厲鬼的力量,卻沒有辦法徹底的欺騙過鬼物。

所以如今魂命冊上她的名字仍在,沒有被勾銷,但因果被替身鬼承接後,魂命冊對她就暫時失去了束縛。

不過這一部分涉及到替身鬼,趙福生並沒有明說,范必死便理解為:

“原來經歷了生死劫,能‘騙到’厲鬼嗎?”

他眼中露出意動。

但片刻後,他隨即又清醒過來。

趙福生的舉動不值得復刻,鬼車太危險,若是想利用鬼車擺脫魂命冊,極有可能有去無回。

“就算如此,你又何必冒險呢?”

范必死表情複雜的勸說:

“與鬼打交道太危險了,你如今既不受朝廷管束,實力在手,大可離開萬安縣,天下之大,有什麼地方去不得的?”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她冷靜謹慎又有實力傍身,無論去哪都可以過得好極了。

“我說過,我們身為萬安縣鎮魔司的人,就該維護本縣百姓,驅鬼、辦鬼案,保一方太平。”

“……”

范必死眉梢抖動。

當日趙福生死而復生後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但范必死還以為她經歷死劫,當時胡言亂語。

這會兒見她脫困之後仍堅持之前的話,范必死不由有些懷疑人生:

“你是說真的?”

他說這話時,有些迷惑。

范必死的一生也不是沒遇到過好人,當年收養了他們的趙端,以及後來的趙啟明,在意識被厲鬼徹底污染之前,都可以算是尋常意義上的好人。

但趙福生這樣的人他卻沒有遇到過。

亂世易生混亂,混亂則造就貧窮,而貧窮養不出高尚。

一個九門村裡的鄉下丫頭,怎麼就突然要保百姓太平了?

“當然是真的!”趙福生不欲與他多說,示意他將寫好的卷宗收起。

范必死照她吩咐,將墨跡干透的卷宗收起,但他最終仍沒忍住,再問:

“大人,如果你要去寶知縣,要是鄭副令為難你怎麼辦?他——他畢竟經驗豐富——”

“他不足為慮。”

趙福生搖了搖頭,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瞞他:

“事實上我偷看了鬼車名冊,鬼車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她咧開嘴角:

“我如果是鄭河,與其找人麻煩,不如先想辦法躲避鬼車。”

“……”

范必死一時無語。

他沒有再問趙福生如何偷看到鬼車名冊,也沒有問鬼車為什麼下一個目標會是鄭副令,但他心中對於這個曾經想要投奔的寶知縣令司生出幾分憐憫——這人遇到趙福生,真是註定命中有此一劫了。

范必死將卷宗一收,外間范無救很快帶着一個身材精壯的大漢進來了。

此人看上去四十來歲,長得粗眉大眼,一臉鬍鬚似鋼針一般,看起來凶神惡煞的。

他跟在范無救身後一進入卷宗室,大眼一轉,便見屋內成排的櫃閣,中間擺一長桌,趙福生坐在主位,一手端着茶杯,望着正對長桌的窗戶。

放置了卷宗後的范必死站在她身邊,兩人一看便分出主次了。

但寶知縣的令使卻裝糊塗,吵吵嚷嚷:

“哪位是萬安縣的令司,快來見我——”

站在趙福生身後的范必死一聽這話,頓時惱怒。

寶知縣的令使一看就知道仗着鄭副令的名頭作威作福慣了,此時來到萬安縣竟然也敢擺出這樣的作派。

他正要發怒,但又想到趙福生脾氣一向不錯,怕她認為自己出言喝斥對方行為莽撞,因此說話前下意識的先往趙福生的方向看了一眼。

便見趙福生沖范無救點頭示意:

“把他抓過來。”

論心眼,范無救比不上大哥,但他一身蠻力,又早被趙福生實力懾服,一聽她說話,立即推搡了大漢一把:

“走!”

大漢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往前邁了數步在趙福生身邊站定,轉頭正欲發怒還手,趙福生卻站起身來,一把揪住了大漢領口,狠狠將他摜壓到長桌之上!

她馭使鬼物,身體的溫度比常人低些,力大無窮。

此時大漢被她一抓、一摁,心中慌亂之下,本能想要反抗掙扎。

可那隻摜壓着他胸口的手掌紋絲不動,彷彿壓在他身上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座大山,無法搬走。

趙福生緩緩俯身看他:

“寶知縣的人?”

她慢條斯理的問,說話的同時,手臂抖了抖,被她藏在袖中的鬼臂抖落出,她將其握在手中。

要飯鬼的胳膊自從抓過鬼車的鈴鐺後受到了反噬,此時鬼息大不如前,但用來收拾一個囂張的令使已經足夠。

“你放開我——”

大漢強作鎮定,開口嚎了一聲。

話音未落,便見趙福生似是握了一截枯褐色的東西。

他還沒看清這東西到底是什麼,趙福生就舉起要飯鬼的手往他腦袋上用力敲擊了兩下。

‘咚咚’兩聲悶響。

這兩下敲得大漢暈頭轉向。

疼倒不是很疼,可是伴隨着敲擊聲,一股陰寒感傳來。

身在鎮魔司里,他還沒有辦過鬼案,但與鬼相關的事情卻聽得不少了。

“你拿什麼打我——”大漢正感不安之際,那兩下敲擊卻將要飯鬼的法則激活。

鬼臂緩緩復蘇,枯皺的皮膚被拉升、延展,緊攥成灰褐色石頭一樣的手掌舒展開來,五指無聲張開,一把將大漢臉頰抓握住。

“鬼——鬼手——”

大漢開始還沒將這敲擊物放在心上,直到鬼手復蘇,厲鬼的寒氣貼着他臉頰,他才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他一反應過來便嚇得魂飛天外,還未來得及慘叫,耳旁便聽到脆響。

厲鬼的力量太強大了,普通人在鬼手之下半點反抗力也沒有。